隔壁的住客听到哭声,纷纷嚷骂起来:“妈的,大半夜不睡觉,哪个龟孙子还在杀猪!”“你奶奶的,王八糕子,唱得老子心怦怦。”顿得一会,又骂:“见鬼,今天甚么日子,怎么越来越冷啊。不行,店家,店家……”倾刻之间,整间店的客房都灯光通明起来,开门声,奔跑声,叫嚷声,怒骂声,声声响成一片。
刘进闻得吵闹,也止了哭腔,寻思:“外头出了甚么事,怎地如此闹哄哄的?”听得一人叫喊:“店家,天太冷了,给我加床锦被。”说完又啐一口:“见鬼,甚么破地方,冻死人了。”一人嚷开,其他的纷纷跟着起哄。
这种怪事,店老板与伙计,也甚为犯难,一时之间,叫他们上哪找那么多的被褥,这不难煞他们么?
刘进心想:“原来此处乃客店,怪不得如此热闹。”他内力较深,这些寒气对他来说,不是很冷。低头瞧了一眼萧哥,见他被寒冰冻结,心中好不难受,只想:“日后见了梁妹妹,我怎生与她交代?难道跟她讲,萧哥为救我,死了么?我怎么忍心,这怎么忍心!”想着心中凄楚,眼睛一酸,又滚下泪来。
便在这时,传来拍门声,刘进不禁叫道:“是谁?”门外那人怯怯道:“客官,是我,掌柜的!”心想:“这房间怎么比其他地方要冷上数倍,怪异,真是怪异!”念此身躯不觉一颤。
刘进听说是店家,便问:“有事吗?”店家道:“客官需要增添棉被吗?今晚不知何故,忽逢奇寒,客官若想御寒,小老儿这还有一番棉被。”刘进道:“我不冷,您分给其他需要的房客吧!”
店家想道:“世上哪有人不怕寒的,除非是个怪人。”他可不想在他店内冻死了人,那时候可就麻烦了,这种事有理也说不清,便又叫了几遍。
刘进拗他不过,就去开了门,“啊呀”一声轻响,房门倾开,这二人一照面,那店家猛然吃了一惊,唬得双腿酸软,裤裆哒哒的直响,原是尿的裤子,这人发一声喊,扔了被子,但往楼下奔去,口中直嚷:“有鬼,有鬼……”刘进皱了皱眉头,唧哝:“我哪里长得像鬼?”摇了摇头,捡起那番被子,顿时一股尿骚味冲鼻,又顺手扔一边去,皱了皱鼻头,看见地板那些块冰,想是刚才店家尿的,一会功夫就化成了冰,这寒气也太利害了。
他关上门,屋内却有些冻,不过微一运功,就感觉好多了。他走到萧哥榻前,兀自寻思这寒冰是从哪来。这一晚,店里的宿客,都不曾好眠,夜里冻得瑟瑟发抖,不少人喊天怨地,哭爹骂娘,直嚷到天晓方休。
一大清早,个个提着裤衣带爬起床,跑到楼下结帐,一出店门,气温瞬息一变,又变得温和起来,人人称奇,谐说店内闹鬼,才会如此古怪。一连三天,这间客店都冷如冰窖,门外却其和融融,住客前脚踏进,后脚立出,三天下来,竟再无一单生意上门,真个凄凉凉,老板不禁哀声叹,伙计得空闲。
这几天中,刘进一直陪着萧哥,他也想过将冰块运走,但一去抱他,就冻得出奇,不得不放下,试了几次,也就死心了。他也想瞧瞧,这寒气,几时方消。
又过了一天,四天中,刘进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时刻在冰块旁守着。这日午后,阳光迷人,四天未曾合过眼,那刘进颇有些乏困,过去打开窗子,让阳光照进来,下探之际,见下方一队衙差,气匆匆往客店这方向奔来,须叟进了店门。
刘进暗忖:“官兵来作甚?”念头勿完,便听“塌塌”声响,急扭头,见榻上的冰块逐渐碎裂,他心颤:“这甚么情况?难道尸变?”唬得自己也吓了一跳。
徒然碰一声炸响,那些碎冰纷纷弹开,从中跳出个人来,只见他白袍如皑,脸如玉,色如彤。刘进怔住了,颤声问:“哥儿,你……你是人是鬼?”梁萧笑了笑,道:“你说咧!”白袍一拂,榻上的碎冰立马弹跳起来,在空中转了转,然后成团,跟着越来越小,最后竟然成了白茫茫的气体。
梁萧再挥一掌,那些气体,便从他掌心缓缓吸入体内,一霎时,气体消失,室内也恢复了宁静,古怪的是,气温也如常了。刘进喜道:“不冷啦!”梁萧横了他一眼,说道:“你喜欢天冷么?好,我如你所愿!”说罢,运气一掌,缕缕白气,随着梁萧的手心转动,腾挪闪跃,做出各种优美的姿势来,好像大千世界尽在他的手心掌握,随着他的心声在变幻,更妙的是,他一运功,那寒气,也紧随其来,真个随心所欲是也。
见进弟瞧得傻了,有心逗他个玩笑,掌心一翻,那白烟便往他脸上喷去。刘进“啊欠”打了个喷嚏,心性回神,忙扫开那些白气,兴奋道:“萧哥,太神了,这甚么武功,你快教教我?”
梁萧脸一热,心虚道:“武功?”说真的,其实他也不知道,两次莫名其妙变成冰人,他心里就在琢磨,不停与那些冰寒在抗争,当这次破冰而出,就成这样了。若非说是甚么武功,这些全都来自冰蚕的寒气,估且以蚕为名,念此,说道:“它叫蚕变。”刘进讶异:“蚕变?”梁萧微笑点头。
正说的热闹,房门碰的一下,被人踹开,跟着齐唰唰闯进来十几个衙差,各手执军刀,雄纠纠摆开阵势。梁萧衣袖一翻,那些白气又回归体内,幌眼间,见门口昂首走来一个捕头,想是这些人的首领。这捕头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浓浓的眉毛,鼻梁很尖,倒也帅气,着束极齐整,他一拽步进来,就板着一张脸,大声叫:“妖人在哪?”话出,少倾,门口挺进一人,梁萧识得是那店老板。
这店家入得门,望内瞧了一眼,接着手一指梁萧和刘进,向那捕头道:“官爷,他们便是!”这捕头也不瞧上一眼,便喊:“来啊,将他们拿回去!”瞬间,一旁的衙差,上来就往二人身上抓落。
梁萧微恼,白袍一挥,近身的几人,统统向后飞去,再挥得几下,那十几条人,全数躺了地上,他目光如炬,紧盯着那捕快,一字一句问:“请问,我哥俩犯了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