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恒本想马上动身,但又怕长途跋涉,梅傲雪坚持不下来,所以就找了一处山洞,暂时将她安置在里面,等她伤势再稳定些,再出发了。
洞内,梅傲雪躺在李天恒为她准备的草榻上,依然不见醒来,只是脸色已经不在苍白,胸口均匀起伏,这使李天恒放心许多。
但,又看见她深深皱着眉头,李天恒心中又如同千万刀剑划过,疼痛不已,叹了口气,轻轻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若死了,我又该如何自处呢?”,而后俯身,轻拂她得面庞,表情说不出的难过。
洞外,是黑沉沉的夜色,看不到月亮与星星,夜空中没有一丝亮光,李天恒起身,来到洞外,看着这黑暗的天地,说道:“又要下雨了吧”
“轰隆”,一声雷鸣,从天际中传来,仿佛是在应和他的话语般,天空骤然一亮,一道白色闪电划破苍穹,放佛将漆黑的天空裂为数块,片刻之后,雨滴如豆子般砸了下来,打在周围岩石与树叶之上,啪啪作响,稍后,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转瞬间,天地一片迷蒙,李天恒的衣衫瞬间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阵阵冰凉,传入体内,但,他却感觉不到。
李天恒抬头看天,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溅起无数水花,虽然眼睛已经模糊不清,但,他却不在意,在这漆黑的雨夜,感受着她的伤痛,也感受着自己的痛。
雷声越来越大,雨越下越急,天地之间,被雨幕遮盖。
李天恒低下头,雨水从他湿淋淋的发间流下,顺着脸庞滑落,眼睛快睁不开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他抬起头,天上雷声轰隆,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眼前这个身影,欧阳盼儿全身上下一样湿透了,几缕头发贴在脸庞,长长得睫毛上不断有水珠滴落,发间的雨水,顺着她乌黑的头发,从发梢滑下,她轻轻移步,转身,与李天恒并立在这瓢泼大雨之下。
欧阳盼儿一只手轻轻抬起,将一片小小的荷叶举起,挡在了李天恒的头顶,自己却依然被大雨淋着,而后一只冰凉的手掌,抚过李天恒的眉眼之间,眼眸如水,在这个大雨之夜,低低地道:“大哥,别怕,梅姐姐会好起来的“李天恒刹那间心中恍惚:在那个雨夜,她不也是将自己的伞挡在头顶,身上也发出淡淡的清香吗。
李天恒转头看向身边的这个身影,这个身影,独立雨中,眼中是深深的忧伤与心疼,仿佛之间,她与她得身影重合,让他有种想拥她入怀的感觉。
李天恒身体一震,瞬间清醒,将挡在头上的荷叶推了回去,挡在了她得头顶,叹了一口气,道:“盼儿,谢谢你,你先回去吧,雨大,小心着凉”
欧阳盼儿摇摇头,对着李天恒轻轻道:“你心中苦楚,我知道,我不能分担你的痛楚,便与你一道承担,希望有一日,你能与梅姐姐,在一起的……”
声音越来越轻,渐渐消失,一阵风吹来,天地间的雨幕也是随风一斜,一片荷花叶随风飘远,消失在雨幕中。
夜色深沉,无边黑暗,天地之间只有雨声,风声。
两道身影站在雨幕下,任大雨加身,好像在接受上天的惩罚,李天恒感觉到了身边这个娇小身躯的颤抖,心中却是温暖又心疼,轻轻说道:“盼儿,回去吧,大哥没事,只是喜欢淋雨”
欧阳盼儿摇摇头,将头靠在李天恒湿透的肩膀上,幽幽说道:“大哥,每次都是我给你惹麻烦,可每次你都对我不离不弃,你这般对我,我也这般对你了”
“轰隆”,雷声隆隆,从天空中的乌云中传来,伴着这声雷鸣,这漫天风雨,竟然又大了几分。
李天恒心中的感动无言表达,看着这漫天风雨,轻轻开口道:“我李天恒何等幸运,有你这样一个好妹妹,在这风雨之夜,陪在我身边,但……”话语一顿,一道温暖而柔和的光芒将欧阳盼儿包裹,她只感觉原本打在身上生疼的雨点,全都消失不见了,而身上的衣衫冒起丝丝白雾,潮湿的衣衫渐渐变干。
一股淡淡的暖流在体内游走着,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气,但,她并没有气恼与挣扎,只要他能一直在眼前这个男人身边,她就会感觉很幸福,别的都不重要。
就在这时,洞内发出一声轻吟,在这漫天席地的风雨中,几乎微不可闻,但在李天恒耳中,就如同天上惊雷般响亮,脸上带着惊喜,豁然转身,跑到了梅傲雪的身边。
梅傲雪安静的躺在那里,如同传说中的睡梦仙子般美丽,此时,眼皮轻轻颤动,缓缓的睁开双眼,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眼中,从开始的模糊不清到渐渐清晰。
这是一张很湿漉,有些惊喜,又有些焦急,更有些憔悴了脸庞,梅傲雪心中一痛,脸上却带着微笑,伸出一只手,轻拂着还在滴水的脸庞,轻轻,轻轻的说道:“傻瓜,又去淋雨了”
李天恒紧握脸上的手,点点头,眼睛有些湿润,轻声道:“恩,你知道的,我喜欢淋雨”
梅傲雪缓缓的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是那般的温暖与洒脱,道:“天恒,我的时间不多了吧,这或许对我来说,是件好事,我累了,只是可惜……”话说了一半,眼睛悠悠的看着李天恒,像是要把眼前这男子的容貌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李天恒摇摇头,擦擦眼中水雾,今天也许是李天恒从小到大,流泪最多的一次了,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已经有办法救你了,明天我们就出发”
梅傲雪身体一颤,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李天恒叹了口气,眼睛深深的看着她,说道:“你的门派,紫霄派,我要为你求取七彩仙丹,这样便可救你”,说完,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梅傲雪顿时一急,就要起身,但却牵动的伤势,全身疼痛无比,脸色一下就苍白许多,汗珠也是布满脸颊,李天恒一看,顿时心急,连忙扶住她得身子,说道:“你伤势刚刚稳定,不能乱动。”
而梅傲雪却是双手紧抓着他的手臂,脸上焦急神色溢于言表,说道:“你不能去,现在他们三派肯定也会去,你去了等于送死”
李天恒摇摇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焦急的神色,坚定道:“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就算那里是龙潭虎穴也好,万丈深渊也罢,我都要救你性命,因为……”,说到这里,李天恒的目光温柔无比,声音也轻了下来道:“因为,我也喜欢你,从见你的第一次,就喜欢上了你,所以,我一定要救你,我要和你在一起,雪儿”
“轰隆”,梅傲雪黑暗的心中,仿佛有一扇被尘封多年的铁门被打开,一道温暖的光亮从门后的另一个世界照进她的心里,驱除无边的黑暗,而门后的世界,鸟语花香,灵泉涓涓,天空的太阳温暖而不刺眼,仿佛在这个世界里,根本就没有黑夜,只要她向前走一步,便可走进这个世界。
眼中的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模糊了双眼,顾不得身上的伤痛,顾不得眼前这男人衣衫全部湿透,一下扑进了他的怀中,就如外面的滂沱大雨,尽情的哭泣,不再掩饰,不再假装坚强。
李天恒感受着怀中这个女子的体温,了解她心中的痛苦与无奈,作为大派的弟子,身上的压力有多么巨大,这是不言而喻的,李天恒轻轻搂住这个女子,拂去她脸上的泪水,缓缓道:“以后有我”
怀中的女子轻轻点点头,眼泪又流了下来。
洞外,欧阳盼儿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凄美的笑容,脸上早已挂满泪珠,泪珠滚滚而下,却带不走她心中的痛,她在风雨中,低声自语,对着李天恒,也对着自己的心,默默说道:“如果,是我,他会这样对我吗?”,说着,眼睛轻轻一闭,两滴晶莹如珍珠般的泪滴落下,而后走出光圈,衣衫又一次湿透,渐渐消失在雨幕下。
雨一直在下,一如刚才的滂沱,但三人的心情,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