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扑灭了。人,烧伤了,住院了。那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周红,仍在死神的手掌里挣扎着。她能战胜死神吗?医生能把她从死神那里抢回来吗?还有十几个分别躺在烧伤科和外科病床上的女工们,仍在伤痛中呻吟。她们的伤势会不会留下残疾?这些女工们今后的命运会是怎么样?
火灾现场仍是狼籍一片,静静地突兀地横在那里。给这座庄园式的工厂陡增了几分落漠,几分悲凉。人们从它的旁边走过,再也没有人停下匆匆的脚步,再也没有人愿意回望它一眼。
除了老板,没有人再去关心它,理睬它。消防大队已来过几拔人,反复堪察过几次,照也拍了,像也录了。然而,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一周又过去了,仍然没有结果。
人们都在纳闷,也不仅要问,为什么会突然烧起一场大火?大火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难道就这样的不了了之?而人们的种种猜测更是扑朔迷离,不一而足。
三楼蔡总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马永生忐忑不安地向刚刚返回的老板报告着火灾当天的情况。当谈到火灾原因时,他信誓旦旦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这次火灾虽然原因尚未查明,但有一条我敢断定,行政人事课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何以见得?”蔡总瞪着眼睛冷冷地没好气地问。
“事情明摆着,行政人事课是负责公司安全防火的,是他们对公司制度执行的不利,对员工教育不当,对保安管理不严,才酿成了这次火灾。他赵全胜能脱了干系?”
“这样的结论是否下得早了一点?公司发生火灾,行政人事课是应该负有一定责任,但完全让他老赵一个人负责,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有些不公平。但话又说回来,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火灾原因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我看还是等消防部门查明火灾原因之后,再做最后有结论。
目前,最紧要的是医院里那些受伤人员。昨天,我一下飞机就去了医院,我看到那些烧伤的女工,真是触目惊心哪!要是不死人,还什么都好说,要是真的死了人,那我们的麻烦,我们的责任可就大了!”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怎么?你想过?”蔡总瞪着吃惊的眼睛问。
马副总知道说走了嘴,赶紧补充更正:“不,不,我是说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些烧伤的员工只能交给医院了,我们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为她祈祷了。但有一样,治疗费用一定要保证。不能回为钱的问题耽误伤员们的治疗。如果是那样,那我们的罪过就更大了。下一步要考虑的,是水转印那一块如何尽快地恢复生产。几百名员工如何安置?”
马永生一听蔡总提到了这件事,他立刻为之一振,立马来了精神。这是让他苦苦思索的问题,是他煞费苦心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想出的办法,在这时最后时刻派上了用场。
“这个好办!一是我们没有和她们签合同,二是这次火灾纯属不可抗力的灾害。按大陆的相关规定,我们给员工除了发满正常的工资外,再额外补给一个月的遣散费,给予遣散,工人是没的说的。”
蔡总想了一会,一脸无奈地做了结论:“水转印这回是伤了原气,相要恢复生产恐怕要相当一段时间。很多的订单也都泡汤了。这次大火的直接损失先不论,而这些泡汤的,完不成的订单,其产值利润也先不论,就是这索赔一项,就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关于水转印工人的处理,也只能如你所说,也只有这么办了。这件事就由你一手处理吧,我还要考虑如何尽快恢复生产问题。”
坐在沙里的马永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掏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细小汗珠,才想起点着一支“大中华”狠狠地吸了起来。此时,他才彻底放下心来,他一箭双雕的计策已经成功。可是,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他是没有料到的,这令他痛心不已。因为公司必竟有他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而躺在医院里的那些伤员,在他的心中也只是一闪念,闪念一过也就随之扔到了脑后,烟消云散了。
……
火灾原因的调查结果送了过来。主要是两条:一是车间员工严重违反公司规定,将大量易燃品倾倒在地面,空气中充满了易燃气体;二是车间窗外电焊*作溅出的火花落到了地面上的天那水。
然而,为什么员工一反常态,违规*作,将大桶易燃的天那水倾倒在地面?为什么电焊工此时恰好在窗外烧电焊?这些更深层的原因没有人去思考,没有人去过问,更没有人去追究。
一场大火烧掉的不仅是厂房、产品、设备,物资,也烧掉了员工们的激情,烧掉了员工们的憧憬和希望。
连日来,公司一直被沉闷的气氛笼罩着。写字楼的办公室里,各个生产部门的车间里,人们都失去往日的轻松,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沉重和迷茫。
而那几百个水转印部的员工们,几天来更是无所事事,慌慌张张。一个个都急切地等待着公司的决定,盼望着新厂房重新竖起,期待着新设备再次在车间鸣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