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关爷救俺一家老小性命,关爷无论要多少钱财,老朽都可答应,”李东财没有起来,有些耍赖似地跪着不动。
“呵呵,李老爷还是起来说话吧,关某与令郎李昌牛也有点交情,这两年我在这里也没少给你添麻烦,关某行走江湖向来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这样吧,我可以救你们李家一条性命,至于是谁,李老爷您自己决定,”关飞抱着膀子倚在门上,也不坐下,眼睛里又涌现出那种略带讥诮略带寂寞的微笑。
“只有一条?!”李东财有些惊愕,他下了这么大决心,不顾自己是主子的身份给关飞行如此大礼,本来是想收买关飞给他效死力的,却没想到从关飞口里听到这个答案,不说李家庄了,他李家大院里就有几十口人,虽然他直系子孙不多,可是旁系子侄倒也不少,关飞只打算救一个人,这落差实在是有点大,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呵呵,那红莲教是什么来头,李老爷想必比我清楚,以关某之力,自保尚不一定能够,救一个已经是极限了,如果我开口说救十个也无不可,只是到时候做不到只会让你水中捞月空欢喜一场罢了,倘若李老爷心中犹疑,何不阖家投入红莲教呢,自然就保了万全。”关飞似笑非笑道。
“这个我何尝不知,只是,”李东财心下暗暗发苦,这李家庄里人人都可以投入红莲教,可是他李东财不可以,因为他儿子李昌牛是天完帝国九品堂的六品武官,早就将妻儿迁入镜花郡郡城,倘若他有通匪迹象,恐怕他儿子李昌牛一家老小,早就被九品堂连根诛灭了。
此次镜花郡守朱克夫派李昌牛来剿灭水月县境内红莲教匪,恐怕也不是全无痕迹。
“宁作太平犬,不做乱时人。”这句话是李东财心里最想说的话,因为太平时候就不需要时时做选择题,而在乱世却常常要选择,而每一次站错队伍,就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比如李东财,就他内心来说,投靠红莲教也是他最最不愿做的事情,具体原因还有其他一些,比如他几十年来就欺压良善习惯了,如果入了红莲教,红莲教宣扬的教主之下皆兄弟姐妹,众生皆平等,让他与那些劈柴烧火养马放羊的人称兄弟姐妹,这不是污辱他晋绅之家的身份吗?
而且虽然传说红莲教主是真神降世,可是帝国的骑兵才是无坚不摧的利器啊,更何况九品堂中高手如云,据说三品以上都可以腾云驾雾,那红莲教真能比拟吗?万一他投了红莲教,红莲教却被九品堂镇压了,那他满门老小一个都别想剩。
所以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好的算盘,就是先保持中立再静观其变,这两看来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只可惜现在红莲教已经马上要与天完帝国决一死战了,而他的李家庄就在战火边缘,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个道理李东财是懂的,否则他又何必以大富之家家主的身份向一个流落江湖的亡命徒关飞叩首求救呢?
但是他也十分清楚,真的一旦发生事变,他李家庄的确没有自救能力,可是这该死的关飞只答应救一个人,那到底是救谁好呢?
他一共有三个儿子:长子李昌马、次子李昌牛和三子李昌羊。次子李昌牛一脉全部在镜月郡城,不在考虑之列,长子李昌马帮他*劳家务,娶了三房妻子却只育有一子一女;三子李昌羊还在县学里读书,不过家中也已经娶了两房媳妇,在他心目之中,有三个人是最不能失去的:长子李昌马、长孙李长乐和他自己。
可是关飞只能救一个人,到底是救谁呢?!
长子李昌马是三个儿子中最像他的,*持家务已经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出现大的纰露,而且他二子从武,三子从文,都不能常呆家中,只有长子一直在家中侍奉他,一直被他当作下一任家主培养,长孙李长乐就不用说了,现在是第三代惟一的一个男息,平日里更是李府的小皇帝,可是他自己,命也只有一条。
“万一事情到危急时,还请关爷将我长子李昌马保护出庄,带他去找他二弟李昌牛,让他兄弟二人齐心协力共建我李家大业!”在心中盘算半天,李东财终于下了他后半生中最难做的一个决定。
“我老了,我不能让李家在我的手里绝后,那样我死后也无法去见李家的列祖列宗,”李东财默默盘算,十分艰难地断绝了让关飞在关键时刻救自己的想法,即使关飞把他救了出去,他又有脸去见他的儿子李昌牛吗?
何况他从出生起就呆在李家村,一生都没有出过水月县,除了李家庄,天下之大,他又能到哪里去呢?
“也不能选择长孙李长乐,”如果说下决定不救自己还有一分悲壮的话,那下第二个决定李东财都觉得在这一瞬间他老了十岁,因为李长乐可是他老李家的所有希望,可是他明白,一旦李家庄上演刀兵,一个才两岁大的婴儿的生存能力太差了,关飞任何一点疏忽,不用别人杀,李长乐自己得个伤风感冒就可以挂了,而他的长子李昌马不同,他现在年方三十三,正是年富力强之年,在逃难的过程中能抗饥挨饿,只要能逃出生天,还可以再娶三个媳妇给老李家生一窝儿孙。
正是基于以上的痛苦分析,李东财才下了这个让他心头滴血的决定。
“好吧,老爷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关飞是江湖中人,对李东财也没有什么好感,并不想跟他多呆。
“对了,那李西虎,在你手下还老实吧,如果他有什么动作,老朽不求关爷出手对付他,但求关爷通知老朽一声!”现在不管关飞怎么想,李东财已经把他视为自己人了,于是老着脸打探了一下李西虎的消息。
“李西虎他没来我这报到啊,我还以为老爷你对他另有安排呢!”关飞耸了耸肩,他这一整天可连李西虎的影儿都没见着。
“不会吧,我昨天安排他到你手下做护院家丁,就是想稍微束缚一下他的动作,这,”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李东财只觉得手脚冰冷,他现在如同被毒蛇咬过一样,连绳子都怕,最怕听到不合他心意的消息。
“他到哪儿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他没来我这,如果没事儿,我告辞啦,”关飞并不想与红莲教有任何瓜葛。
“可是,这李西虎现在非比寻常,关爷可否与老夫前去他的住处一看?”在得知李西虎行踪不明的消息之下,李东财一则害怕红莲教一则担心藏在李西虎破屋下的宝贝,此时一狠心已经决定亲自去查看一下了,毕竟他活了这么多年,知道是福不是祸,如果是祸躲是躲不掉的,即使红莲教要灭他李家村,他也可以先把事情摊开来谈。
“呵呵,我现在还是李老爷你的护院头目,你让我去,我自然可以去,不过先说好,真到了动手的时候,我不一定会出手,”关飞淡淡道。
“好的,没问题,关爷肯去就让老朽感激不尽了。”李东财听说关飞愿意去,大喜过望。
当下二人立即出发,趁着最后一丝天色前去李西虎的小破屋。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一来到李西虎的小破屋,就发觉非常不对劲,因为从草屋外面就闻到新鲜泥土的味道,而不是以前从外面就能闻到的馊臭味。
“苍天啊,李西虎竟然跑了,而且我的宝贝也没了,”李东财心中有鬼,抢步跑到屋中,看到昔日李傻子铺的草铺已经没了,那地方赫然是一个黑洞,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李西虎显然是发现了他的宝贝,偷着宝贝跑了。
“上天保佑,那两件宝贝没有丢,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李不可能知道那两件宝贝的存在,”李东财心如火焚,此时也不顾关飞在场,几下扒开洞口的几根干草,也不嫌泥脏土臭,弓着身子钻了进去,关飞虽然体型比李西虎还魁梧几分,但他仿佛根本不惧,也跟着钻了下去,现在没有人看到关飞钻洞的情形,如果有人看到,一定会目瞪口呆,因为关飞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挤,就像将一把水果刀插进苹果里一样,苹果本身没有洞,可是刀进去,就有了洞,关飞也是一样,地洞本来很小,可是关飞的身体进去之后,洞就变大了,而洞壁周围的土层,密度却变大了。
就这样,片刻之后,两人都出现在地下室之中。
“让关爷见笑了,这里就是老朽这几十年辛辛苦苦储藏的银两,咦,奇怪,李西虎怎么一锭银子都没取,”李东财对关飞笑了一笑,这一笑简直比哭还难看,他本来还指望李西虎是带着银子走的,这样他那两样宝贝还有存在的可能,现在看来,那两件宝贝十有八九是没了,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对关飞撒了谎,事实上他搜刮的银两,足足有这里银两的十倍,但那两件宝贝的价值,他一想到就想死,却也不想对关飞透露。
“不图小利,必有大谋,这里的东西恐怕也被李西虎带走了吧,”关飞是何等眼力,早看到墙壁西侧有一个洞,里面黑糊糊的看不清楚,不过用脚后跟想也知道那里面肯定有更好的宝贝被取走了。
“这天杀的红莲教,”李东财伸手向洞壁西侧的洞里一摸,那个铁箱子还在,可是他抽出来时份量很轻,再一看铜锁都被砸断了,里面空空如也,那两件宝贝果然不翼而飞。
“这东西未必是红莲教拿走的,换句话说,李西虎未必是红莲教的人,”关飞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道。
“什么?不是红莲教?!”李东财只觉得内心发苦,他被李长福说的一直以为李西虎是红莲教的信徒,才没敢来打探,也没敢在昨夜就转移宝藏,如果他早已知道李西虎不是红莲教的人,不管他是什么来头,既然他还不是关飞的对手,那么他早就来转移宝藏,或者大早上就派人打探消息了,也不至于让他走了一天一夜还一无所知。
“老爷请想,如果这李西虎真是红莲教徒,现在红莲教要起事,最缺的是什么?不就是银两吗?他岂会放着你满箱的真金白银不拿,去拿你的宝贝?!再说了,如果是红莲教拿的,他岂会逃走?他不逃走,你又能拿他如何?”关飞淡淡地道。
“那关爷以为?”李东财此时已经没有什么主意了。
“这李西虎虽然不是红莲教的人,可是来头未必比红莲教小,现在这李家村已经是风口浪尖,未必就没有第三方势力,呵呵,”关飞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这倒也是,那如何这样的话,现在才过去一天一夜,他想必走不了多远,我们连夜去追吧,或许还能找回宝贝,关爷帮人帮到底,再帮老朽一下如何,事成之后,这里的银两,我可以分一半给你,”李东财的内心重又燃起希望,此时也不吝惜金钱,武器就是7000两纹银,这在以前可会要了他的老命,可是那箱子里的东西太重要了,他也顾不得金钱了。
“呵呵,让我帮忙也可以,不过金钱的事情先别说,我有两个条件,少一个我都不会去追,”关飞道。
“什么条件?”李东财肺都快急炸了,他十分明白,现在就是和时间赛跑,只要他们晚出发一分钟,李西虎就会逃得更远一些,可是在关飞面前,他似乎除了按照关飞的节奏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毕竟求人低一头。
“一,你告诉我这两件宝贝分别是什么。二,当我追到李西虎夺下宝物之后,不论这两件宝贝是什么,我见了之后由我决定得到其中之一。”关飞慢慢悠悠地说出了他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