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家已经非常接近于颛耑的商贸大道。太阳初升,商贸大道逐渐开始活跃,熙攘之声逐渐开始响亮,并向四周扩散。
曼家就如一个普通的家族,日升而作,日落而息;没有森严的守卫;没有高不可攀的城墙;没有巍峨的宫殿;没有用以瞭望的哨塔……一切都是如此平凡和平静,商贸大道喧闹的声音一浪一浪传来,让这个家族沐浴在平凡世俗的喧闹中。但一批人的到来可能将改变曼家的命运,或许也将会永远的使这一切有所改变。
曼家深夜为滕滨开门传报的老仆当看到滕滨一行人再次伫立在曼家门口时,显得非常惊讶。以他多年阅人的感官,早已感觉到这些人是非凡之人。他现在是在懵懂于这些不速之客为何再一次来到曼家。他心想必然是为大事前来,因为他看到了滕厉。当滕厉看向他时,他感觉到了心中不由自主产生出来的一丝悚然。这次他不敢哪怕多说一个字,便已飞快奔进府内传报去了。
滕滨等人仍然如昨夜般默然伫立,没丝毫逾越礼数的意思,静候曼雄的到来。曼雄这次的速度却是非常的迅疾,似乎没敢有丝毫怠慢,也许他已猜到来者的来意。今天没有昨夜时的隆重阵仗,就只有曼雄和曼战出门相迎。
曼雄在看到滕厉时,明显大吃了一惊,他想不到来人之中竟然有修为如此强横之人。滕滨给他的感觉虽然只是高深莫测,但却是没有让他非常明显地感受到滕滨身上那种霸绝的气机,然滕厉给他的感觉则是悚然惊心。
曼战躬了躬身,向着滕厉拱拱手,道:“不知贵客远来,还请饶恕曼雄怠慢之罪!”
滕厉哈哈一笑,道:“曼老弟好啊!老朽乃是镇南滕厉,听我孙儿滕滨说,曼家对颛耑此次动乱事件的解决有很大的功劳,滕厉是特来向曼老弟道谢的!”滕厉明显是夸大了一点,但亦表明他心中的意愿。
曼雄脸上此时掩不住的震惊之色,道:“滕兄之名,如雷贯耳,今日能得见兄台,真乃小弟的幸事!世子太过誉老朽了,曼家也只是为此事尽了自己一点微薄的力量而已,谈不上有多么大的功劳,还请滕兄和世子不要挂怀在心。倒是颛耑发生如此大事,曼家竟不能对太子和颛耑有所贡献,我们心中已经深感不安和惭愧。几位贵客快快请进。曼家鄙陋,还望各位不要嫌弃才好。”曼雄虽然在修为气势上差了滕厉很大一截,但在言辞应对上却显得非常老辣。
滕厉暗暗点头,道:“曼老弟太过客气了!曼家之才我早有所闻,你不必如此过谦。曼老弟请!”
曼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几位请!”与滕厉并排而行,后面滕滨几人则由曼战接迎而入。
还是昨夜那雅致的池轩。众人都各自施礼完毕。
曼雄道一声:“看茶!”几个秀丽的丫头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竟然是曼妙。曼雄看到时,立时吃了一惊,暗道:这丫头不要把事情搅黄了就好。
曼雄正想呼喝曼妙,责她怎的如此放肆,但曼妙已经向着喝着自己所倒茶水的滕厉开口说话了:“老爷爷你好!我是曼家第三代子弟,名叫曼妙。老爷爷你武功好高绝,曼妙都有点不敢看你,一看你时脑中好像被针扎了般。”听到此话,曼雄心想坏了。
滕厉哈哈一笑,把气机一敛,看了看雾玲,道:“这小丫头倒是机灵古怪,跟梦儿有点像。”
曼雄听到此言,脸上神色顿时松弛下来,道:“这丫头是我的小孙女,不懂礼数,冒犯了滕兄,还请滕兄恕罪!”
滕厉抚须笑道:“曼老弟言重了。这小丫头甚是机灵可爱,我心中喜欢,怎么会怪罪于她。”
雾玲也笑道:“老爷子这么喜欢这丫头,不如将她收为义孙女,您老看如何?”雾玲心智并非一般,滕滨和滕厉来此的意图,她怎会没猜测一二?此乃是顺手推舟之举。其实,她亦是心中欢喜这丫头,看曼妙那神情模样儿,就跟雾梦差不多,虽然没有雾梦那般柔顺乖巧,但自有一股古灵精怪的气质,让人看着心中喜欢。
滕厉亦是心中甚喜这女娃,滕家家丁不旺,自己未曾有子嗣,看这小姑娘就真像是自己的孙女儿般;况且此次前来曼家也是带着目的前来,听得雾玲这么一说,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但口上却道:“不知曼老弟意下如何?这样夺你所爱,恐怕是被你笑话了!”
曼雄人老成精,岂能不知滕厉用意,呵呵笑道:“这丫头能得滕兄看得起,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我怎敢有笑话滕兄之意,心中高兴还来不及啊!妙儿,还不快拜见干爷爷?”
曼妙怎么可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盈盈拜倒在地,道:“妙儿拜见干爷爷!只是妙儿还不知干爷爷尊姓大名呢!”
滕厉呵呵一笑,受她一拜,将她扶起,指了指滕滨道:“我孙儿滕滨都叫我厉爷爷,你以后也跟着这样叫吧!”
曼妙眼睛扑闪扑闪,道:“妙儿知道了,厉爷爷!那我是不是也要叫他做滨哥哥?”说着指了指滕滨。滕滨向她微微一笑,但不言语。
滕厉可被这女娃子惹得老怀大慰,笑道:“随你怎么叫吧!不过我要事先告诉你,我这孙儿身上可是有种魔力,能专门吸引像你这样的小姑娘的心魄的。”僖姝嫣和讴歌一听到此话,俏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雾玲也是开怀一笑,感受着这温馨的气氛。
曼雄则抚须笑呵呵的,心中大定。
曼妙道:“妙儿现在就感觉心魄好像被吸引住般,滨哥哥不会真有这魔力吧?”
曼战坐于一旁看着,心中也甚是高兴,但不能任由自己女儿这样闹下去,开口道:“妙儿,你且坐到父亲身边来。你干爷爷和爷爷还有事情要谈!”
曼妙亦知此时不是胡闹的时候,哦了一声,道:“知道了,父亲!”
滕厉脸带笑容,点了点头,回到正题上来,道:“请问曼老弟如何看待颛耑当前的形势?”
曼雄正色道:“实不瞒滕兄,颛耑大战发生后,我已遣曼家之人外出打探消息。妘、子、隗三家虽然经此一役,实力大损,家中的一些老人也有悔过之意。但并不代表年轻一代没有贰心者。要维持颛耑的平静和安稳,不仅要扶持太子实力,还要有制衡各家的力量,以使得各方保持均势,不致酿成今日的惨剧。”
滕厉道:“曼老弟看事通透,你所说也正是我之想。滕厉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此次前来是希望曼家联合其他势力较弱家族,组成一股新的力量,以制衡其他各家。你们背后自然有太子和镇南的支持。”
曼雄实料不到,滕厉如此直接,不由一时失措,道:“如此大任,我们曼家无德无能,怎堪当得起啊?”
滕厉道:“曼老弟无需过谦,曼家的才能我早有耳闻。只是在武道修为一途上曼家实力较弱,被此限制让你们曼家难以有所发挥。我看妙儿天资聪颖,根骨俱佳,收她做了义孙女,自然亦会教她修习武道,曼老弟就当这是我滕厉对你们曼家的些微支持。”
曼雄道:“滕兄一心为镇南和颛耑着想,真乃高义之士。既然滕兄如此看得起曼家,我们曼家必当竭尽全力,为颛耑和太子出力!”
滕厉哈哈一笑道:“曼老弟之心我滕厉心中清楚。曼老弟雄心抱负,一心只想为颛耑做出贡献,这何尝不是忠义之为啊?你我殊路同归,道途相同。滕厉又岂会坐视曼家被狼子野心之人压制。”
曼战此时站起,肃然而立,向着滕厉躬身道:“老爷子高义仁厚,我曼战深深敬服,若以后老爷子有差遣曼战之处,曼战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滕厉笑道:“世侄请坐!颛耑安稳、镇南平静,青帝国一统太平是我滕厉最大的心愿。我亦相信贵家族有如此想法。我们何须如此客气,为共同愿望奋战即可!”
曼雄感觉到滕厉句句说到自己心坎上,这些都是他积压在心中多年的想法和愿望,现在听滕厉说出来,顿感热血沸腾,情绪激昂,道:“滕兄所言极是!曼家至死不渝,誓为颛耑、镇南和青帝国贡献自己一份微薄的力量。”
在座众人都感受到了这激昂澎湃的气氛,就连一向平静无波的滕滨,脸上也有异样之色。
滕厉道了一声好,道:“曼老弟需同我往至虚宫一趟,见见太子。”看了看曼妙又道:“这丫头以后暂时就随在我身边,我看这颛耑世家谁还敢有大逆不道之心。”
曼雄道:“小弟遵从滕兄之意!”
滕厉道:“好!我们现在就前往至虚宫,曼战也随同一起前往!”
曼战站起沉声应喝:“是!”
滕滨、僖姝嫣和讴歌三人出了礼见于曼雄外,自始至终没有说过话,此时他们已无须说话,滕厉是众人长辈,德高望重,此时理当由滕厉主持,如此才合情合理。
至虚宫中心深处,至虚殿中。
无数高手隐在暗处,使得此地俨然禁地,不容侵犯和亵渎。
姞殇、姬弃渊和僖默重站立于一个水晶高台上的黑色匣子之前。那黑色匣子通体玄黑,无色无光,看不出有任何奇异之处。但三人却知道这匣子万物不侵,万法不破,乃是南方隐士手中的异宝,非比寻常。人皇残留的一丝神识就放于其中。
姞殇脸有感伤神色,对着匣子道:“父皇!孩儿直到今日才明了您尚在之时为何不曾表露一统青帝国之心意,孩儿现在才明白您的苦衷,还请父皇不要怪责孩儿。孩儿无能,不曾保得颛耑平安,反而让颛耑遭到大祸,孩儿让您失望了!但孩儿今后,必然会殚精竭力,力保颛耑和镇南的平安。如有可能,将努力去实现父皇心中隐藏已久的夙愿。”
僖默重脸色也颇凝重,道:“太子不要太过神伤了,人皇必然明了你的心意。凡事太子也不要太过强求自己。”
姬弃渊则朝着匣子,躬了躬身,道:“这么多年后,想不到弃渊还能来再探看人皇。当年冥海一战,弃渊深铭心中,至今仍不敢有丝毫忘却。今次颛耑之乱,弃渊幸不辱命,将颛耑世家中一些狼子野心之人震慑住,并使他们暂不敢有丝毫异动。有弃渊在的一日,定不会让他们心中如愿。还请人皇饶恕弃渊远赴剑崖,多年来对颛耑不闻不问之罪。”面对人皇残留神识,姬弃渊也开始真情流露,可见人皇在世之时,多么受人尊敬。
姞殇道:“姬老家主不要如此责怪自己,您对颛耑、镇南的心意想必父皇在天之灵定然有知,此次颛耑之乱,还多亏了姬老家主出手,姞殇在此谢过老家主了!”说罢,向着姬弃渊深深一拜。
姬弃渊用手将姞殇托起,道:“太子言重了!这乃是我份内之事,千年前人皇为国为民的壮举仍历历在目,我不曾时刻忘记。我只愿颛耑平安、镇南平静、天下太平,再不愿千年前的惨剧重现这世间。”姞殇和僖默重都心中默然,想不到姬弃渊这平时看起来强横霸道之人,竟然有一份如此广博的胸襟,实在是出乎两人意料。
此时,有高手来报:“滕厉前来求见太子!”三人赶紧叫迎进来。
滕厉带着众人进入至虚殿,看到那黑色匣子,亦忍不住神伤,向着黑色匣子,躬身道:“属下滕厉前来看望人皇了!滕厉幸不辱命保得了颛耑的平安,希望人皇可以在另一个世间安息。”
姞殇看着滕厉道:“滕老家主,您辛苦了!”
滕厉道:“太子言重了!这是滕厉应做之事!滕厉特带来曼家家主曼雄前来拜见太子。滕厉事先未知会太子,还请恕罪!”
姞殇不是无知之人,滕厉将曼家之人带来表明的心意,他岂会不知,道:“老家主的用意,姞殇已然知晓。曼家的忠义我早就知晓,还要多谢老家主为姞殇和颛耑所作的事,哪里还会怪责老家主!”
曼雄、曼战和曼妙祖孙三人一一上来向姞殇行礼,姞殇都慎重回礼,没有丝毫倨傲之色。
姞殇看着曼雄道:“曼老家主和曼家的忠义,姞殇其实早就知道。只是以前妘、子、隗三家势大,姞殇不才,尚无自保之力。万不敢对曼家有所表示,怕曼家受到三家的迫害。还请曼老家主体谅姞殇的心意。”
曼雄恭声道:“太子如此深谋远虑,让曼家不知如何感谢才好!曼家必定倾尽全力,为太子出力,听从太子吩咐。”
姞殇连说几声好,看着滕滨道:“此次事件,还得感谢世子,若非世子从中协调运作,颛耑僵局万不能如此轻易打破。请世子受姞殇一拜!”说罢,向滕滨深深躬去。
滕滨赶紧用手扶起姞殇,道:“太子折煞在下了!能为颛耑尽一份微薄之力是我的荣幸,万不能受太子如此大礼。”
这姞殇左右应对恰当,谦逊有礼,而且智计似乎也过人,确是有雄主之姿。且滕厉与姬弃渊都对他很是尊重,可以看出他在某些方面是做得很是到位的。
滕厉向着姞殇道:“隗左风是否已向太子请罪了?”
姞殇道:“隗老家主已来过至虚宫,我亦见过他了。他说还有些话要和老家主说,还请老家主您与他亲自谈一谈。”
滕厉眼睛闪亮,似乎已经明白隗佐风为何如此,道:“老朽便去探探他是何意。顺便去妘家一趟,看他们有何话要与老朽说。”
姬弃渊道:“滕老鬼,我也随你一同前往!”
就这样,至虚宫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等到众人将该谈的事情谈完,已是日落时分,夜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