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嘴里边更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白水泉整顿饭吃得虽然郁闷,不过也算是有所收获,正因为他的这种“面目可憎”,整顿饭也没有什么人搭理他,他也乐得仔细地去观察饭桌上的三男一女。
古小子自然是不用做太多的观察了,从小一起长大,和亲人在一起总是有一种安全,特别是放松的感觉。尉迟灵燕,黑美人,性格开朗活泼,不愧是尉迟王爷的掌珠,一顿饭的时间,高兴地说个没完没了;柳伊人么?是个大美女,关于她欣赏自己的事情,不知道是真是假,真的被美女垂青,当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而新来的这位美女云丽云姑娘,由于是初次相见,白水泉用心去看超过了用眼去看。酒楼下的那幕“飞身救人”,这位云姑娘已经展示出了高超的身手,白水泉眼睛看着桌上的菜,注意力却全都发散开来关注云丽的一举一动,真正的高手一谈一笑、举手投足都有其自己的风范,白水泉感觉的出来,这位云姑娘的武功确实高的可以,就算是自己全力出手去对付她,估计也要百招以上才能分出胜负,这样的身手,以她的年纪,绝对不是说练成就练成的。所以说,这位云姑娘要么是有什么奇遇,吃了什么凭空增加武功内力的灵丹妙药,要么就是出自一些奇异的门派,有一些速成的武功。
古岳湖与白水泉虽然在江湖上行走的时间不长,算算也就是从这百姓镖局开始的,但地狱门的“九幽十四鬼”的名号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当日五大门派说是来讲理的,但如果地狱门的一众人等武功抵敌不住,那次可就成了剿灭地狱门的“武林盛会”,五大门派联手,地狱门依旧全身而退,武功、心计当然都是当世的天才。在古岳湖等弟子们要出山的时候,十四位师父及师叔伯已经嘱咐过这些弟子:“这次出山,不许打出地狱门的旗号,直到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才可以恢复地狱门弟子的身份,不过,出去也不必怕事,在这江湖上,单打独斗能赢得了你们的,还有不少高人,但说能要了你们命的,恐怕还得好好找找!”白水泉还特地问了问,在年轻一代的江湖人物中,自己等人的功夫到底能排在一个什么位置,十四鬼之首的逍遥鬼王勍只说了一句“地狱门的武功,你自己觉得呢?”就不再说了。而事实上,古岳湖与白水泉的武功可不只是跟着师父关着门练的,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地狱门的三代弟子都出山执行过任务,这些任务虽然不都是需要跟人动手,但江湖上的见识却并不少,而且,在弟子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有几位长辈在前后左右关照着,用古岳湖的话说,“他们在家里也是闷得慌,刚好借监督我们的名义四处走走。”
真的独当一面的时候,白水泉才发现原来自己学会的东西有这么多,在感慨众位师父们栽培自己的同时,白水泉也知道自己这一代人肩上担着的担子有多重要,所以做事才要小心,可以遇到问题,但一定得想出解决的办法来。
思绪回到饭桌上,白水泉思索着云丽的来历,这样级数的一个高手,还是个姑娘家,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白水泉端起面前的酒杯,道:“今日能够结识云姑娘这样的高手,实在是三生有幸,云姑娘,恕在下直言,敢问云姑娘师承哪位高人啊?”猜不出,为什么不问呢!古岳湖笑看这白水泉,眼睛里透出“问的好”意思。
尉迟灵燕显然并没有像白水泉想的这么多,但好奇心人皆有之,也随声附和道:“是啊,云姐姐,你的身法那么好,是怎么练的啊!”
抿嘴笑了笑,云丽道:“尉迟姐姐太过奖了,小妹的武功确实是经高人指点过,但也请各位见谅,教我武功的那位高人严令我不许泄露他的身份来,所以,白局主的问题实在是恕我无法回答了。”
白水泉毫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高人异士,大多如此,白某问的冒昧,云姑娘切勿见怪。”说着,看了古岳湖一眼,古岳湖当然知道白水泉这一看的意思:你说我问的直接问得好,人家答的更好,一句话堵住了所有的出路。
两个男人沉默了下来,三位姑娘却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看看三人就要结为金兰姐妹,古白二人坐着也没什么意思,找个事由遛了出来,经过演武场的时候,白水泉忽道:“好久没打了,比划比划?”古岳湖没有出声,身法展开,已经到了白水泉的背后,一探掌,扣向白水泉的右肘。
白水泉“嘿”的怪叫一声,也不见如何作势,身形却猛地向前窜去,刚好落在比武场的中心,古岳湖如影随形,依旧是紧跟在白水泉的身后,手掌隐隐罩住白水泉双肘关节处,白水泉并不着急转身,双脚及其古怪地向身后踢出了十几下,迫得古岳湖必须用双手来防护,古岳湖无奈将双掌化为守势,封住了白水泉的双脚,白水泉依旧不回身,双肘竟随着古岳湖撤回的双掌向古岳湖撞来,古岳湖笑叫一声“好”,双手借白水泉踢来的双脚一撑,身子凌空飞起,将将避过白水泉的双肘,身形一缩一长,再落地的时候,已经和白水泉变成了面对面。白水泉的怪招奏了效,脸上一副满足的表情,手脚可没闲着,一招一式,都是奔着古岳湖的要害去的。
两个人师出同门,所学的武功虽然有些差异,但也只是更擅长哪一种之差别,所以一打起来知根知底,招数大都使不全就已经变招了,“医鬼”张景峰在评价这种同门间的切磋武功的时候,曾经说过两点,一是这种同门间的切磋,斗智的成分大于斗力的成分;二是不要以为互相熟悉就觉得无聊,天下最难的突破,就是突破自己本以为很平常无奇的事情。正是秉承着这种思想,出山之后,白水泉与古岳湖的每次切磋,两个人都会想出一些新鲜的招数,两个人知道,这种突破自己的过程,正是从“匠”到“创”的过程,如果能突破这一关,那么绝对可以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境界。
江湖上有着许多的名门大派,高手也出过不少,但为什么能够称霸天下的高手大都不是从这些门派出来的呢,原因之一就是这些门派太过循规蹈矩,师父教什么,弟子就练什么,弟子的武功想要超过师父,要么就是加倍的勤学苦练,要么就是天赋异禀,否则,一辈子也就是这么过了,可天下哪里有那么多天赋异禀的人,又哪里有那么多仙丹妙药让你吃了之后就凭空增长几十年的功力,说到勤学苦练,那些名门大派的弟子又有哪个不刻苦呢?一个人活在世上,说多了或者能有百年,除去吃饭睡觉,谁练武的时间会比谁多多少呢?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如果师父只是想这如何把自己的本领传授给弟子,而不是从一开始就教导弟子如何超越自己,那么又有几个门派能够发扬光大呢?
地狱门则不一样,师父不是循规蹈矩的师父,这两兄弟也不是墨守陈规的弟子,古岳湖现在右手拿了一支兵器架上的紫铜锏,一派大开大合的进手招数,左手却拿了一把份属奇门兵器的子母鸳鸯钺,紧紧地护在胸前,这两件兵器长短迥异,搭配起来却有着一种攻守平衡的效果;白水泉手中兵器比古岳湖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左手一支短柄狼牙棒,右手却拿了一支九节鞭。因为是古岳湖先选的兵器,所以白水泉所选的兵器刚好有克制古岳湖所选的兵器之意。九节鞭是软兵器,白水泉的紫铜锏不好挡,而子母鸳鸯钺是短兵刃,锁拿刀剑虽然厉害,但对付软兵器却没什么优势,抵挡白水泉左手的狼牙棒也显得轻了些。二人斗了二十多招,古岳湖向后一个空翻,手中的锏与钺瞬间归了位置,再回头时,手中的兵器已经换成了一杆长枪,针对白水泉武器不利于防守的特点,古岳湖抛开了那些挑砸磕碰的招式,长枪的招数以刺为主,白水泉的九节鞭无法用来防守,而狼牙棒的分量有些偏重,远不如古岳湖的长枪灵活。眼看着屡屡遇到险招,白水泉抽个空,忽然把右手九节鞭的上的一个环扣在了了狼牙棒的“一颗牙”上,两件兵器一下合成了一件,威力也就发生了变化。古岳湖一枪刺来,白水泉用狼牙棒向外一封,按照之前的状态,古岳湖很轻松地可以抽枪回来再刺,但现在白水泉扣在狼牙棒上的九节鞭发挥了作用,绕过了枪尖,向古岳湖握枪的手打来,古岳湖这下就不是进手抽手这么简单了,必须加上身形的变化,才能连续进攻。白水泉的两件兵器合起来,其实比古岳湖的长枪还是短了不少,古岳湖也是看准了这一点,一看白水泉使出了“狼牙九节鞭”,开始围着白水泉游走起来,而长枪也改攻向白水泉的膝盖足踝等处,白水泉挡了几招,觉得很别扭,抽身退后,从兵器架上也抄起了一杆长枪,与古岳湖不同的是,他还多拿了一个盾牌。按说,盾牌单刀破长枪是标注的套路,而白水泉把单刀换成了长枪,透着十分的古怪。只见他右手执着长枪的中间,左手拿着盾牌,居然使出了“地蹚刀”的招式,只不过由于长枪比单刀要长的多,很多小巧的变化使不出来,但同时防守的面积却也扩大了不少。用长枪的,最怕的就是被对手抢到身前,看到白水泉进身抢攻,古岳湖眼睛一亮,不慌不忙,长枪加力刺向白水泉的盾牌,硬是用枪顶住了盾牌,让白水泉的身形没法再向前进一步,二人较了一会力,谁都没占到什么便宜,白水泉忽然大叫一声,把盾牌向上一扔,双手擎枪,向古岳湖刺来,一呼一吸之间,二人长枪相击的声音不知道有多少下,只见此时的古岳湖与白水泉嘴角都带着笑意,手中的兵器却带着更大的风声向对方攻去,天色已经很暗了,本来二人比武就是借着天上的月光与房舍里透出的一点灯光,二人的长枪枪杆是木制的,枪尖却是精铁打造,两人枪尖相击时的火花此起彼伏,煞是好看。
直到三位姑娘的叫好声与掌声响起,古岳湖与白水泉才收住了势子,白水泉原地站立不动,古岳湖却把长枪放在地上,抱拳走了个半圆,口中道:“在下兄弟二人,初来贵宝地,只因前途遥远,缺少了盘缠,特地给大家耍了套花枪,还望诸位父老乡亲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古某这里先谢过了。”他的话还没说完,尉迟灵燕已经是笑得弯下了腰,柳伊人与云丽虽然含蓄,也是用手挡住了嘴,不停地点头。
古岳湖也笑了笑道:“我们师兄弟切磋切磋,影响了三位姑娘的雅兴,见谅见谅。”尉迟灵燕与柳伊人在八里庄的擂台上见过古白二人的武功,平常见面也都聊过一些,因此也并不觉得太意外,而云丽则是第一次见到古白两人的身手,其实在比武的时候,古岳湖与白水泉早就注意到了三位姑娘在一旁观看,能引得云丽出来,两人的目的就算达到了,查不出对方的底细,就只有引起对方的好奇心,让对方来探查自己了。
又寒暄了几句,三位姑娘离开了镖局,看看镖局已经安静了下来,白水泉道:“你觉得这位云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古岳湖摇了摇头,道:“看不出,也猜不出。”两人对视着笑了一下,白水泉道:“这才是江湖,这才有意思。”古岳湖道:“不错不错,如果遇到的人个个都像马威峰那么无趣,真不知道这些江湖人都是怎么闯荡的。”拍拍白水泉的肩膀,古岳湖望着远方,道:“明天最有意思的地方,就因为它是明天,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会遇到哪些人,如果明天都和昨天、今天一样,咱俩还不如回家去养老算了。”
也不知道听没听古岳湖的话,白水泉道:“早点歇息吧,明天还要教那些百姓镖师功夫,你看先教他们什么好呢?张师伯的那套经络散手如何?”古岳湖道:“不错啊,我也正要说这个呢?我们又不是想教出什么独步天下的高手,大家能够强身健体就已经足够了。”
“嘿嘿!”说着说着,古岳湖忽然一脸坏笑,道:“是不是能教出天下有数的高手我不敢说,但敢说的是,恐怕咱们的弟子要比丐帮的弟子还要多了!天下有几个帮派是整天想着怎么帮门人弟子赚钱的,就从这点来说,我觉得咱们已经算是独步天下了!”
白水泉看着坏笑加憨笑的古岳湖,摇摇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有柳伊人在,自然不会缺少住的地方,毕竟她父亲柳周臣开的杨柳小店可是天下规模最大的客栈,姐妹三人相谈甚欢,就在杨柳小店里挑了房间,一方面凑在一起继续继续聊天,另一方面也算是给云丽安排了住处。
事实上柳伊人与尉迟灵燕也不是没有头脑之人,和云丽如此热络地交往,一方面确实觉得对方的样貌武功都是值得结交的人,另一方面,既然加入了百姓镖局,多少也和古岳湖白水泉学会了一些心计,多说些话,多聊些事情,总是有用的,长安城里出来了一个有如此身手的姑娘,总是一件让人想象很多的事情。柳伊人与尉迟灵燕的武功虽然还没有真正达到一流的境界,但二人的叔伯辈可一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特别是贾家楼的兄弟,最早的班底大部分都是当年赤发灵官单雄信在绿林道上的结拜兄弟,各个都是绿林好汉,长枪短刀,暗器诡计各有所长,柳伊人与尉迟灵燕跟着这帮人长大,武功的好坏可是分的出来,云丽在米铺门口显露的身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虽然没有和古岳湖、白水泉或者贾云宽交流,两位姑娘也觉出了云丽的可疑之处。安排她住在自家的店里,有照顾的意味,换个角度,监视起来自然也比较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