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福此时的怒气已经到了一个极点,江湖中人,或许有些因为他没有帮助治病而恨上他,但绝对没有人敢如此怠慢他,敢如此把他不当回事。
在场的人都清楚,穆梓里对简福的态度,绝对不是一种简单的羞辱,而是一种挑战,王应龙猜不出穆梓里的来历,古岳湖三人却对穆梓里有着绝对的信心。穆梓里的师傅医鬼张景峰在培养自己这个弟子的时候曾经说过,想要能够研究天下的病与毒,首先要做到的便是自己不会得病,不会中毒。得病的事情在所难免,只要能在病征出现的时候治理好就可以了,但是说到天下的毒物,张景峰从一开始便对穆梓里进行了从内到外的调理,采集天下各种药材再加上自己对医药的理解让穆梓里有步骤地服用,用古岳湖的话说,如果有谁能喝了穆梓里的血,有病的祛病,中毒的解毒,无病无毒的益寿延年……
古岳湖三人知道以穆梓里的体质再加上二十多年在师门众多前辈调教下所修炼的内功根底,说百毒不侵是夸张了些,但是天下无论是什么样的毒物,想要要了穆梓里的命却也不太可能。
简福自然不知道穆梓里心中是怎么想的,他看不出穆梓里的来历,心中以为穆梓里必然是一位用毒的高手,用毒的人自然懂得解毒。简福认为穆梓里如此自信,敢向自己挑战必然是自恃解毒的本领高强。
嘴角挂着也不知是装出的还是得意的笑纹,简福提起了茶壶,道:“朋友替我诊病,这茶么,确实是要敬的!”说着食中两指轻轻扣了扣茶壶,一股水箭已经射出,不偏不倚,刚好斟满穆梓里的茶杯,纵然是王应龙、古岳湖这样的高手,也没有看出他究竟有没有在这茶水之中做了什么手脚。
穆梓里见茶杯斟满,直接一口干了,品了品滋味,脸上忽然浮现出笑容,因为是易容之后的面孔,这笑容显得十分的诡异。
简福放下茶壶,冷冷道:“这茶,滋味如何啊?”
穆梓里故意看看已经空了的茶杯,语气中流露出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缓缓道:“冰原红线虫,南海琉璃果,简大夫,你配得一副清热解毒的好茶啊!”
听见穆梓里报出了两位药的名字,简福眼睛瞪圆,呆在当场。
冰原红线虫是生长在极北苦寒之地的一种有如丝线一般粗细的虫子,这种虫子即使是冻在坚冰之中几个月也不会死,而南海琉璃果乃是生长在极南之地海岛之上的一种果子,长于炎热的天气之中,却不会因为天气热而腐烂,摘下之后,即使露天放上几个月,也依旧新鲜。这两种东西如何按照合适的比例配到一起,就可以凑成一副绝妙的解毒之药。
简福本来打的如意算盘,是认为用毒之人必然整天和毒物接触,身体里自然会有毒物的残余,如果对这样的人施以强力的解毒药物,散去这些人体内的毒素,便犹如散去了他们的内功一般。他的这种想法如果碰上一般人还可以奏效,但是穆梓里却并非一般的用毒高手,所以不但识得这两位药物,而且丝毫不受影响。
看着简福什么都说不出,穆梓里沙哑着嗓子干笑了几声,道:“简大夫这副药配得虽然不错,不过心肠也太歹毒了一些,老夫如果真是一个善于用毒之人,此时岂不要生不如死了?简大夫,老夫知道你用毒,但你也行医,这行医之人,怎么能有如此恶毒的心肠呢?”
简福脸上肌肉抽搐,眼中凶光四射,似是马上就要发作。
王应龙看到这里,赶忙道:“四位朋友来我这雁云庄之前,可是知道简大夫也在么?”
古岳湖四人不知道他的下文是什么,因此没人回答,王应龙又道:“如果四位朋友不是来找简大夫的,又何苦费尽口舌之能,一定要简大夫动气呢?”
不等四人回答,王应龙从座位上站起,沿着有窗子的一面墙,边走边道:“之前四位唱做俱佳,演的一出好戏,让王某也以为四位真的是要找沈剑前辈的,如今看四位放下正题而不顾,反而一心在别的地方找麻烦,这可就有些奇怪了。”
古岳湖向白水泉做了一个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白水泉明白古岳湖的意思是说这次的事情处理的有点过了,让王应龙找到了破绽。
王应龙脚步走的很慢,声音也不着急,道:“王某和那沈剑前辈本来没有什么关系,四位朋友却硬找到这个理由闯进了雁云庄,不用说,四位或者帮四位策划此行的人必然是知道一些太原发生的事情了。如果从这个方面去想,当朝的第一捕头秦怀亮在太原,他知道的事情恐怕比任何人都多,而且以他的智慧,有朝中那么多的人在背后给他出主意,他能想到让四位进来的计策应该也不算太难。四位乃是因为程咬金而来,我可说错了吗?”
四人依旧不答,王应龙也不觉得没趣,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四位本来演的很好,如果四位进来之后依旧一直追问沈剑前辈的下落,或许还不至于被我看出破绽,但我想,如果四位真的是着急找人的话,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和简大夫纠缠上了呢?”
古岳湖道:“王庄主怎么知道我们和简大夫是无缘无故呢?”
王应龙道:“如果是旧识,这位朋友丝毫不怕简大夫在茶中有用毒的可能,这样的人,简大夫怎么会不知道呢?朋友也不必再狡辩了。不过确实也有两件事情让王某当下还不敢百分之百确定自己的判断,一是如果四位是来想办法营救程咬金的,为何却处心积虑地要让我们误会四位是魔教里边的人物,魔教中人怎么会为朝廷所用呢?二是这位朋友所露的两手功夫,前边像是魔教的‘火焰山’,后边又丝毫不惧简大夫的药茶,我是实在想不出四位朋友的来历了,不知四位可愿坦诚相告么?”
王应龙不疾不徐地一番话说的很有分量,不容辩驳,却又给人多少留了些余地。
古岳湖四人本来就是心思灵巧之辈,而这次行动又没有一个定好的步骤,只要能达到制造混乱的目的就好,因此现在王应龙虽然有了怀疑,但对于整个事情却没有什么质的影响。
古岳湖道:“王庄主说的不过是一面字词,我们是要找沈剑不假,而我们和这位简大夫有过节也不假,只不过当年和简大夫相遇的是我们的另一位老兄弟,今日他虽然未到,但他的事情我们可是知道的,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在这里遇到了简大夫,总要给自己的兄弟出口气吧!至于王庄主前面说的什么程咬金,什么朝廷,老夫兄弟却是真的不懂是什么意思了?王庄主该不会是语多而失,说了本不该说的话吧?”
王应龙脸上表情平静,道:“话怎么说,是几位自己的事情,怎么听,四位却也没办法勉强我。”
白水泉此时也站起身,涩声道:“江湖中人,什么都有可能作假,只有武功做不了假,王庄主猜不出咱们四人的身份,较量一下不就可以看出了吗?”
王应龙道:“这位朋友到是心急的很,说老实话,王某是有意把几位留在我这雁云庄的,这个武功么,咱们早晚要比,只是不知道四位的身份,我怕是真的有什么故旧相识,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王应龙把话挑明了,今天要用武功强行把古岳湖四人留下,另一层意思也就是说生死不论了,但就是这样的话,王应龙依旧说的很平静。古岳湖和白水泉对望了望,不由得都想起了那说话声音永远保持柔和的沈剑。
古岳湖接着王应龙的话道:“留下我们,王庄主你说的好大的话。”
此时,面相上看最苍老,也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子睦突然用和他实际年龄差不多的语音道:“想要动手,那还多说什么,哪个先来?”
王应龙也没想到这四个人看着年纪很大,说话做事转变却如此之快,特别是最后的李子睦,看上去已经老态龙钟了,可听声音却只是个年轻人,显得他所修炼的一定是一种极其邪门的功夫。
设想的部分可以有很多,王应龙脑中在极力思索着,不过他却清楚眼下这屋中自己这边的实力,如果眼前的这四位神秘人物每个人都和自己本领相当的话,那么雁云庄这边的人虽然不会败,但也不可能留住他们。可是现在处在非常时期,雁云庄中又调配不出多余的人手来支援,万一这四人并非是来解救程咬金的,那就容易顾此失彼了。
想到这里,王应龙又看了一眼简福,本来他调简福过来,就是想利用他在药物方面的特长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如今看来却没有作用,单一武功而论,简福还算不上是个顶尖的一流好手,反倒是成了己方这边的弱项了。
王应龙在思索,古岳湖四人也在思索着。
这次来雁云庄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程咬金程四爷能不能救出来尚未可知,而且谁都知道面前以王应龙为首的这几位雁云庄的高手不是好相与,年轻的另一种说法就是无谓,可古岳湖他们所具备的并不是那种无知的无谓,而是一种非常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明知道困难重重也要迎风而上的那种气概。
事实上,面对着顶尖的对手又如何,面对着整个江湖又如何,进一步讲,认不认识程四爷又如何,认不认识秦怀亮与贾云宽又如何,男人,只要可以分清楚想做的、该做的和能做的,去做就好了。
雁云庄的高手们都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看着古岳湖四人。
古岳湖他们呢?除了相视一笑,准备防守一搏,还有什么好做的呢!
《生意江湖》完,喜欢古岳湖他们读者请关注《地狱门》系列故事的下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