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黄轩尘甫一碰到神枪,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意识猛烈的冲击着灵台,全身的灵力也被神枪中涌出的力量狂猛的撕扯离体而去,模糊的灵泉巨震欲裂,一口逆血喷出。
黄轩尘所修炼的《蒙昧诀》与平常功法不同,他的灵力充盈在身上的每一处,而不是依循着经脉在流动。
常人修炼,灵力似流水,身躯如大地,灵泉为源头,灵台若日月,经脉是江河,修炼之时,灵力主要充盈在灵泉中,从灵泉向四面八方的经脉流出,随着经脉流转全身,滋润血肉筋骨,而灵台则是如日月般调动灵力,修炼,战斗,灵力的流动急缓,凝聚溢出,莫不有灵台通过灵识意念,元神之力来掌控。
黄轩尘修炼,灵力似迷雾,浓郁如实质,身躯为天地,迷雾蒙蒙于天地之间,随意而动,不分灵台、灵泉和经脉,却处处都是灵台、灵泉和经脉。
事实上,就连《蒙昧诀》这个名字,也是黄轩尘自己取的,他师父传授这功法的时候并没有说它的名字,黄轩尘见修炼这功法之后浑身都如灰蒙蒙的一片,犹如传说中的天地初开,蒙昧未分,于是就自己将之命名为《蒙昧诀》。
黄轩尘修炼《蒙昧诀》已有九年,全身的经脉都已隐去,和血肉融为一体,但每一处血肉都内蕴着雾丝般的灵力,每一处筋骨都被灵力包含滋养。
而当修炼到第一层“炼体”顶峰时,全身就浑然一体,一片完满,再不像他人那样分有灵台,灵泉和经脉。
一旦黄轩尘修炼到“炼体”顶峰,随后就有可能进入“同化”的境界。黄轩尘的“炼体”虽然已经十分接近顶峰,但任何修炼功法的突破都是需要契机的,对于《蒙昧诀》而言,这种契机尤为重要。
不能否认,黄轩尘所修炼的功法十分特殊,但也正因如此,此时的黄轩尘所承受的痛苦就是全身的每一块血肉都被强横的力量撕扯着,灵台也遭受猛烈的冲击,痛不欲生。
幸好黄轩尘炼体九年,不断的苦修结合玄妙的炼体功法,使得他的身体异常坚韧,此时虽然剧痛难忍,倒不至于崩溃,除了痛苦之外并没有什么危险,黄轩尘只是咬牙苦苦支撑。
不消片刻,黄轩尘灵泉干涸,灵力抽空,几欲瘫倒。
就在此时,神枪中突然涌出一股浑厚的灵力,这种灵力和黄轩尘原有的灵力截然不同。黄轩尘之前的灵力是灰蒙蒙的似雾状,而今倒涌而回的,是灵动无形的水状。
万物生灵修神炼体,都有可循之道,这遵循的大都是经脉和灵泉。近乎所有的功法在修炼时灵力都是以灵泉为中心,随经脉流动,只是流过的经脉不尽相同罢了,而同时也在头部的灵台中修炼元神和灵识。但黄轩尘所练的功法,经脉和灵台都融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中,难分彼此。
其实以前黄轩尘也是拥有灵台、灵泉、经脉与他人一般无二的身体,只是后来随师父上山修炼,修炼的功法渐渐的将所有的经脉都融入血肉中,往后还会连灵泉灵台都与身同化,体内只留下灰蒙蒙的一片。
如今黄轩尘所谓的灵泉和灵台已接近于虚无,更多的只不过是一种感觉,并非如他人那般能真正探查到。
但是随着灵力的倒涌,黄轩尘体内灰蒙蒙的一片竟然被生生开拓出一道道经脉,灵力如水流一般开辟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所过之处,经脉重生。
黄轩尘体验着这一切,又是惊慌又是后悔。但如今身不由己,神枪的威能,根本不是他所能抵挡的。
仿佛历经了一个由生至死,又由死至生的过程。黄轩尘灵识清晰的看见,倒涌而回的水状灵力一路流转,拓开经脉,结出灵泉,凝成灵台,竟然重新完整的塑造出了适合它修炼的经脉体系,当真鬼神之功。
水状灵力完成了经脉的开拓后,黄轩尘终于轻松下来,刚刚还是疼痛难忍的新生经脉,在水状灵力的重新滋润下变成了截然不同的舒爽感觉,那似是重生般的感觉,灵力流过的经脉温润着全身上下的每一处血肉,清凉舒爽,如此美妙。
更令黄轩尘欣喜的是,水状灵力中,有一丝丝的雾气升腾着离开水状灵力,迅速融入血肉之中,但黄轩尘再去感受,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发觉到雾状灵力的存在了。
但无疑,雾状灵力并没有彻底的消失。
这才是黄轩尘最关心也是最担心的,黄轩尘下山之前,师傅千叮万嘱,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修炼《蒙昧诀》,不可怠懈。刚刚雾状灵力被吸收殆尽,黄轩尘还很担忧,现在他虽然无法感应到雾状灵力的存在,但坚信九年的苦修不会白费,以后,他还是会坚持修炼的。
水状灵力滔滔不绝,不断的扩充着黄轩尘的灵泉和经脉,不久,黄轩尘就达到了“涌”的境界,水状灵力才渐渐断开,这个时候灵识的观察,体内的灵力真的像江河般在汹涌奔腾不休。
正当黄轩尘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之时,更为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黄轩尘新生的灵台中生出一缕不属于自己的灵识,那缕灵识消散开去,淡化在黄轩尘的灵台中,黄轩尘意识逐渐恍惚。
只觉得自己置身于碧水之中,周身被清凉的流水拥抱着,无形的渗入神躯之中,黄轩尘能体会得到水的柔和美妙……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一变,突然间就置身于宛如来自九天的瀑布之中,那力量之强,远超当初黄轩尘在山上炼体时的瀑布,纵然是黄轩尘强横的身体,置身其下都要被压垮,这里的水,每一滴都坚如磐石,狂猛至极……
而后,黄轩尘又融身原野,细雨蒙蒙,悄悄地挥洒,静静地滋润着万物,黄轩尘目睹嫩芽初吐,花蕾含苞,飞禽走兽沐雨嬉戏,无声无息间万物复苏,生机勃勃……
紧接,黄轩尘只见巨浪滔天,浑黄的洪水无情扫过,无物可挡,生灵涂炭,高山崩,房屋毁,千里汪洋尽浮尸……
水,柔可无形绕身,刚可鸣金裂石,上善若细声润物,至恶如荡天惊浪!
水之道!
黄轩尘蓦然惊醒,灵台仿佛与天地建立了一种微妙而又微弱异常的联系,天地间的水之道,黄轩尘终于有了最初的感悟,此时的黄轩尘,真切的体会到了神级的奇妙之处,虽然未能成功突破,却让他给他一个明确的指示,对于神级再也不是茫然不知了。
一番变化,黄轩尘惊喜的发现元神,身体都变得更强了。即使雾状灵力渗回血肉之中,已深藏而不露,但黄轩尘确信,若是此时的元神和身体,绝对达到了《蒙昧诀》“炼体”境界的顶峰,如果是在以前,他的灵台和灵泉一定会融入血肉,再无一丝行迹。
但变化之后情况已出乎黄轩尘意料,元神探体,灵台已在脑中成形,与浑身经脉灵力遥相呼应,更能清晰看到一杆小小的神枪就悬浮在它开创出的灵泉中,和灵泉互相滋润。
灵泉本就是神枪中的灵力开创出的,此时在神枪的气息下正慢慢壮大。
灵泉上的小枪散发出迷蒙的气息,黄轩尘意识回到现实,神枪握在手中,那种血肉相连的感觉让,另黄轩尘欣喜不已。
神枪奇重无比,若是他人纵然能提起神枪,要挥舞起来,不多久也必将耗尽全身的灵力,但不知为何黄轩尘执枪在手,渗入血肉中的雾状灵力都会透出。
常人修炼,主要靠灵力的流动来提供力量,哪里需要,那里才会聚集更多的灵力,如一拳击出,拳上的灵力必然超出其他地方,流动的灵力,难免会有所损失。但黄轩尘的玄功,身无经脉,雾状灵力在全身毫无差别的分布,每一击都竭尽所能,却所耗无几。
雾状灵力配上水行灵力,又有多年来苦苦修炼而成的一身神力,神枪简直如为他量身打造!
“既然执你在手,如掌有水之魂魄,就叫你水魂枪吧!”黄轩尘轻抚神枪,为自己今后的伙伴取个名字,他已决定,不论如何,一定要说服灵龟族人让自己带走神枪。
“你醒了。”黄轩尘刚想出去,灵龟长老推门而入,他身后还跟着四个老者,五人均化作人形,一身玄衣。这几人中,有一个正是抓他回来的那只老龟。
黄轩尘微楞,躬身道:“见过众位前辈。”
灵龟长老和其他几人分开坐下,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都不太好看,灵龟长老微笑着示意黄轩尘坐下:“想来,你收获不小吧。”
“是,前辈。”黄轩尘微微惊愕,旋即释然,看来他们一只在用神识关注着自己,才知道自己已经醒了啊。
灵龟长老淡然一笑:“你也不用叫我前辈了,如今你得到我族守护神枪的青睐,怎么说也算和我族有些关系了,若不嫌弃,就像我族人般叫我们几个长老吧。”
相比于为首灵龟长老的淡然,另几个长老显然提不起精神,难以平静面对黄轩尘这个夺走他们镇族神枪的外人。
黄轩尘连忙起身:“见过众位长老。”
几位长老虽未能笑对黄轩尘,但也都是修行有成的高人了,也没有刁难黄轩尘,只是微微颔首。
黄轩尘心中很是忐忑,想开口恳求几位长老,却难以启齿。
“神枪啊!”灵龟大长老突然起身走向黄轩尘,口中自语,眼神有些迷离,手伸向水魂枪。黄轩尘见他如此,不忍拒绝,将水魂枪递上。
大长老很庄重的抓住水魂枪,神枪并没有任何抵触。
大长老神情复杂至极,几位长老也都忽的站起,围住神枪,一个个神色复杂。
神枪被拔起,而且是一个外来人拔起。守护了不知多少年的镇族之宝,一辈辈的努力,如今却掌握在一个不相干的人手中,他们的心情难以体会,却很容易理解。
黄轩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几位长老,他眼中唯一坚定的,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带走水魂枪。
良久,大长老才恢复平静,将水魂枪递与黄轩尘,一脸落寞之色。
“我已经无法阻止你拿走神枪了。”大长老一开口,就说出了黄轩尘最想听到的话。
黄轩尘喜不自胜:“谢谢大长老,谢过各位长老。”
“大哥……”其他四位长老神情有些焦急。
“算了。”大长老阻止他们,仿佛对所有说,又仿佛自言自语:“几千年了,我们守护它几千年了,却也是被它羁绊几千年了啊。该走了,是离开的时候了。”
黄轩尘骇然,万万没想到灵龟一族竟然守护神枪几千年了,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这杆神枪,更是神秘得吓人啊!
“祖训有言:大海才是族人最终的归宿。过去我们一直守护神枪,如今机缘已到,也是我们走出大泽,前往东海的时候了。”大长老似是在说服其他长老,又似在为黄轩尘解释,更似在说服自己。
“可是大哥,那你的‘道’,从今以后岂不不复存在……”
大长老释然道:“不,我的‘道’,从今以后才真正的完善,你们看。”大长老张开右手,一块黑溜溜的方印出现在他掌中。
方印一出,黄轩尘紧握的水魂枪竟然不住的震颤,方印也同时震颤。
“这是,玄铁神台?”几大长老惊疑不已。
“就是它,”大长老松开玄铁印,只见一道黑色流光,玄铁印已紧紧地和水魂枪连在一起。
“神枪出世,玄铁神台被封印的力量也随之消失。我耗尽心力,终于将之炼化为玄铁印。以前这大阵内虽然都是我的‘道’,但因神枪的缘故,神枪和神台一直都是我无法突破的存在,我的‘道’,根本不是完善的‘道’。如今神枪出世,神台炼化,我已破而后立,虽然现在暂时实力降了一截,但我终将能走向更高。”
几大长老都露出沉思之色,似是有所感悟。
“玄铁印和神枪一般,都是九天玄铁炼制而成,有此重宝,我们也更容易在东海立足。神枪出世,守护大阵失去了最重要的支撑,没有了神枪和玄铁神台的力量,大阵已然残缺,瘴气正在*近,我们还是尽快带族人离开此地,到时候还望贤弟们为我说服族人。”大长老似乎一直在为黄轩尘说话。
黄轩尘远没想到事情会那么轻松,心中十分感激大长老,脱口道:“多谢众位长老成全,以后灵龟族若有什么难处,我黄轩尘定会鼎力相助,万死不辞!”
“你小子不要得意,你要是没有守护好我族神枪,我一定会用你祭奠它的。神枪不是凡物,以你现在的实力,还没能发挥它的威力。神枪脱离了神台后,气息内敛,不会再露出那种压迫的气息了,不出意外的话,别人也不会知道它的好处,你好自为之。”大长老双眼紧盯黄轩尘,在等他的答复。
“枪在人在,枪失人亡!”回答他的,是黄轩尘锵锵有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