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在黄帝崛起之前,也被称为天河。而后因黄帝崛起于黄河之畔,黄河之水哺育中原众生,随着黄帝的功成名就,大荒中渐渐把天河叫作黄河,以此来纪念黄帝的不世功绩,宛如这波涛汹涌的黄河般万世长流,如这黄河般哺育大荒众生。
黄河,如一条脊背穹起、昂首欲跃的神龙,盘踞在苍茫无际的大荒之上。黄河源起西荒连绵的群山之中,这一片山脉恰恰是昆仑山延绵出来的一部分,黄河从此一路奔腾而下,开山踏谷,宛若从天而降,势不可挡。直到途经崆峒附近,峰回路转折入北方大沼泽,从大沼泽流出的黄河,破开秦岭,自此进入中原一带,才渐渐趋于平缓,开枝散叶,滋润着中原大地,最后滚滚洪流归于东海。
若要说昆仑是万山之祖,那么相应的,黄河便如万河之祖,在大荒众生眼中无可取代。
想想神圣的黄河就在自己前方不远处,黄轩尘的心中不由得有些激动,此时的感觉,和当初即将到达崆峒时一模一样,就连那种莫名的熟悉感,都是那么的神似。
连着已经见过黄河几次的云炎和就在黄河边上长大的公孙瑞,所有人眼中都多多少少有点激动。
而从没领略过黄河威势的黄轩尘和凌轻雪等人,听着远远传来的轰鸣声,都不禁热血沸腾,迫不及待。
体会到大家的心情,公孙瑞沉声喝道:“所有人恢复队形,继续前进!”
虽然有点心急,但人在野外,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这个道理大家都还是懂得的。当下迅速恢复队形,急速朝水声震天的黄河飞掠而去。
随着水声越来越大,昏黄的月光下,隐约可见一道灰蒙蒙的长线接通天地,从极远处奔腾而来,向极远处汹涌而去。
……
“轰隆隆”的怒吼声中,朦胧的月色下,黄河三面皆不见边际,以神级高手的目力,在这等环境下也模模糊糊的不知对岸在何方。
第四小队的十五个人在黄河岸边一路排开。
站在岸边,呼吸着扑面而来的清新中带着一丝潮湿的空气,脚下是柔柔拂过的黄河之水,望着这无边无际的苍茫,黄轩尘的脑中不知不觉间浮起许多从没见过的画面,如万马千军,如悠悠岁月,永恒不灭。
黄河的气息,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神奇的,黄轩尘的元神自然而然的飘忽起来。
就这样闭目静立,黄轩尘进入奇妙的修炼状态。
站在黄轩尘身边,凌轻雪心中是不断的惊叹。从小生活在北极冰原的她,见过瑰丽无比,多姿多彩的冰雕雪景,也见过更加茫然无边,更加暴虐汹涌的冰海,但黄河的那一种独特的壮阔,那种集自然和人文于一身的独特魅力,还是让她很震惊。
长发恣意飞舞,白衣凌风飘飘,凌轻雪情不自禁转头看向身旁的黄轩尘,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闭上双眼,似乎有什么感悟。
无声无息中,黄轩尘的元神融入到一种特殊的状态中,水之道,变得越发清晰,周身的水之灵气,也变得更加的柔和而浓郁,似乎随手就可以抓住、吸收。
静立于黄河边上,黄轩尘感应到了水之道中蕴含的一些新的东西。黄河之水,有着一股特殊的气息,黄河之水,如一位慈祥的老者,一位伟大的母亲。水之道,人之情,黄轩尘已触摸到了两者融合的边缘。
从前的每一次战斗一幕幕闪过,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意境中,有些从前很模糊的东西,在这一刻豁然贯通,有些从前未曾想到的东西,这一刻仿佛能远远地模模糊糊的看到它。
自从突兀的得到水魂枪,修炼了水行功法后,黄轩尘就急于赶往崆峒山,也根本没有时间去体悟水行功法的本质和意境。如今,在经历了两场战斗,心境也有了几次起伏之后,统统这些,都在这黄河边上的突来的契机中,化为黄轩尘体悟水行之道的宝贵经验。
对水行之道有所感悟,虽然距离突破神离天还遥远,黄轩尘的实力还是有了些许提升,对“道”的感悟,至少有了一定突破的基础。
神级的突破,就是在潜心天一次次感悟积累,最终能一举明悟,元神离体。
良久,黄轩尘才缓缓睁开眼睛,与当初刚刚得到水魂枪之时那种对天地的奇妙感觉相比,此时那种感觉显然更加清晰了。
众人还站在黄河边上,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清风拂面,溅起的水花也不时带着丝丝凉意落在黄轩尘脸上,闻着凌轻雪身上淡淡的清香,月夜如梦。
黄轩尘目光移动,凌轻雪,云炎,一路掠过,秦曲,严梦霞,看着这些相依相伴的伙伴们,心中的那些陈年往事,消弭殆尽。
生当如此,何求其他!
似乎感应到黄轩尘的目光,凌轻雪侧过脸,昏黄朦胧的月光并不能掩盖她绝世的娇容,展颜一笑,与这雄伟壮阔的黄河相映,别有一番风情。
“你好了。”
凌轻雪的俏脸让黄轩尘有点不敢凝视,但他心中却是很想就这样看着她的眼,微笑面对道:“突然间有了一点感悟。”
“这黄河,确实不愧有天河之称,是有些不同寻常呢。”被黄轩尘的眼睛盯得心中一慌,凌轻雪不着痕迹的重新将视线转移到茫茫的黄河之上。
顺着凌轻雪的目光,黄轩尘点头道:“是啊,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壮丽的河流,而且,总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有点熟悉,有点迷茫。”
凌轻雪闻言微惊,因为,她也有一种特殊的感觉,那感觉,和在崆峒山很相似,带着些许不可置信和疑惑道:“是吗?那,是什么?”
“说不出来,有点像是,以前来过这里……”黄轩尘说完,不由为自己的想法一惊,如此震撼的想法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他很确定,他不可能来过这里,小时候也没有来过,更何况,在崆峒山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而他根本不可能上得了那个大荒圣地。
黄轩尘话中所指的“这里”,当然不是脚下的这个地方,而是指黄河。
黄轩尘的话让凌轻雪也震惊得小嘴微张,尽管难以置信,但那种感觉却告诉她,黄轩尘的形容确实十分贴切。
笑着甩甩头,黄轩尘道:“算了,不用多想那些东西,反正想了也没有什么用。”
“嗯,与其白费心神,还不如享受这难得的奇景。”
“也是,这水,让人心中的情绪都一扫而空了,只剩下一片汹涌。在太行山中,可永远也看不到这种景色啊,我们,确实还是应该在大荒中多走走,而不是一生终老荒山。”随着与众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久,黄轩尘的想法也有了一些改变。
虽然只是短短几天的相处,但以凌轻雪的气质、魅力,与其那活泼可爱的性格,早就适应了新的生活,对于黄轩尘的话,她也深感认同。
“荒山,也有荒山的好处,也许饱尝尘嚣之后,我也会回到冰原,向师傅那样悄悄地离开大荒……”
“一个人虽然孤单,但却很自由……”
凌轻雪的话,宛若一缕青丝,轻轻地,却轻轻地插得黄轩尘的心微微抽搐。
虽然很想说什么,但黄轩尘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凌轻雪的情绪,总是比较难以捉摸。
沉默半晌,不远处公孙瑞的声音传来:“夜也深了,大家也别再这样站着了,都过来一下。”
闻言,不管是聚在一起说话的,还是静立在水中的所有人,都朝公孙瑞走去。借此打破了沉默,黄轩尘和凌轻雪也并肩走向公孙瑞。
黄河岸边,公孙瑞展开地图,看到所有人都已聚齐,指着地图上的黑线道:“刚刚大家都已经看过地图,想必已经注意到了。”
“大家看着,”公孙瑞手指沿着代表行进路线的黑线道:“这是从崆峒到昆仑的路线,而按这条路线,我们就要在这地方跨过黄河。”公孙瑞指着地图上的一个黑点,黑点之后,就是路线与黄河的交叉点,那就是他们要跨越黄河的地方。
说完,公孙瑞停下来,环视众人。
“跨越黄河?”刚刚由于心情比较激动,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情况,看着如此磅礴汹涌的黄河,想必再往上游走一段,水势也不会平缓多少,众人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无力之感。
像他们这样一群潜心天的修炼者,确实有些实力行走大荒,但那也还是需要一些条件的。像黄河这种天堑,没有御风腾云的法术,只能如常人一般伐木为舟,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这里,只有云炎,凌轻雪,两个神级,纵使其他人有御风法术的修炼方法,潜心天的道境也不足以学成。
碰到这种情况,众人必须商讨出一个万全之策。
但是过了许久,还是没有眉目,谁都没想到,“昆仑之旅”的第一关竟然会来得那么快,而且挡住他们的,还是刚刚还在赞叹的黄河。
“既然想不出来,还不如想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反正今晚也不可能过去。”苦想中,包威突然嗤声道,一如往常那般大大咧咧。
众人闻言惊醒,是啊,今晚夜色已深,大家赶路已久,状态并不是非常好,肯定不会选择在这时候过河,那还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用一晚的时间恢复状态,好好想想。
“好吧。”公孙瑞见大家都默认这个说法,点头道:“那我们就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吧,我觉得我们不如沿河而上,不至于走回头路。”
“好!”在众人轰然应诺中,一众人等沿着滚滚黄河,西行而去。
月映黄河,沿岸,十五个人影保持着整齐的队形急速前进,中间,公孙瑞正拿着地图在仔细的研究,而在刚刚短暂的沉默之后的,黄轩尘和凌轻雪又悄悄地聊起来。
虽说雷泰留下的地图上所包含的东西寥寥无几,但此时他们手上除此之外,也拿不出更详细的东西了。无奈之下,公孙瑞只能极尽所能研究这张简易的地图,毕竟了解越多,就能少走些弯路。
“哦——哦——”
行进间,月空中传来嘹亮的的鸣声,一道阴影从众人头上掠过。
迎着月光,隐约可见天空中的黑影如两个人一般大小,一双巨翅中间,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两道轮廓。
“这是?”黄轩尘看见过不少珍禽,但隐隐感觉到这只有些不凡。
饶是凌轻雪见多识广,大都不过是听雪神说起,真正见过的异兽恐怕还不如黄轩尘多,心中虽然有些猜测,倒并不敢确定。
“是比翼鸟!”公孙瑞看了看手里的地图,又看了看天空中的黑影,话中带着些许诧异,却也十分坚定。
“比翼鸟?!”人群中响起几道惊呼声。
大荒中关于比翼鸟的传说并不少,除了像黄轩尘这种深藏荒山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比翼鸟的传说。
比翼鸟,又叫蛮蛮鸟。这种奇异的鸟形状似凫,但只长有一只翅膀和一只眼睛,也因此无法独自飞翔,必定要比翼齐飞。这一青一赤的雌雄两只奇鸟,比翼而行,也因它们的长相厮守,不离不弃而深受大荒中人的喜爱。甚至传说中,能有幸看见比翼鸟的男女最终都会白头偕老。
其实,比翼鸟到底能不能为男女爱情带来美好的祝福,并没有人知道。在此之前,可以确定的是,这种鸟一旦出现在哪里,那里就要遭受严重的水灾。比翼鸟最初被称为蛮蛮鸟,也正是这个原因,比翼鸟,则是人们寄予它们的美好愿望。
蓦然看见比翼鸟,对于正值青春年少的男女们来说,都会不自觉地往着那些美好的方向想,在他们眼中,自然愿意相信比翼鸟能给他们带来的是祝福,而不是灾难。
不管公孙瑞是凭什么认定天空中飞过的是比翼鸟,这群年轻人们都在心里默默地承认了他的这个说法。
公孙瑞如此坚定的语气,自然不是随便乱说的,他举起手中的地图,道:“大家过来看看。”
闻言,众人不禁有些惊讶,他们一直没有很认真的看过这张地图,没料到公孙瑞竟然还能从其中看到有关于比翼鸟的消息。
粗略的地图上,只有那三条黑而长的线那么显眼,黄轩尘并未能从中看出什么端倪,只有凌轻雪,云炎等区区几人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原来是崇吾山。”素女轻声说道。
“崇吾山?”秦曲轻咦一声,顺着素女手指的方向,终于露出了一丝恍然。
对于他们所说的这些,黄轩尘都是如在雾中,只能应约猜到这崇吾山与比翼鸟想必有些关联,但到底是什么关系,任他如何聪明,也是难以猜到。
习惯性的,黄轩尘疑惑的目光看向凌轻雪。
凌轻雪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看见传说中的比翼鸟,凌轻雪显得有些激动与兴奋,带着笑意的迷人双眼微微眯起,一下就看穿了黄轩尘的心思,道:“大荒传说中,比翼鸟仅仅居住在几个地方,崇吾山恰恰是其中之一。”
崇吾山,屹立于黄河南岸,与北边冢遂山隔河相对,东临嫣渊,西望黄帝之搏兽山,也是大荒中小有名气的大山。
果然,细细观察之下,黄轩尘在地图上发现了一个小黑点,小黑点几乎紧贴着那代表黄河的黑线,旁边还写着微不可见的三个小字,虽然黄轩尘并不认识,但此时也知道是“崇吾山”无疑。隔着黄河,北边还有一个更小的黑点,不过这个小黑点并没有什么标记,想必是冢遂山没有什么名气。
“哦——哦——”比翼鸟又是一阵长鸣,黑影渐渐消失在天际。
众人遥望比翼鸟消失的背影,两眼放光,不知不觉间生出一些莫名的情愫。
近乎所有人都相信比翼鸟给他们带来了好处,只有公孙瑞表情有些不太自然,遥望天际,沉声说道:“我们必须要尽快渡河!”
众人闻言都是一阵惊愕,难以置信。
公孙瑞看着众人的表情,苦笑道:“谁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渡河,但我们轩辕族对大荒传说可以说是最为了解不过了,这比翼鸟出现在这地方,预示水灾的事应该不会有错。”
没有人能怀疑轩辕族对大荒传说的了解,但此刻,大家心里都不愿去承认那些沉重的预示,而放弃那美好的憧憬。
“别傻了!”一向温和的公孙瑞突然一声断喝,震醒了所有的沉默。
“现在不是乱想的时候,我们时间紧迫,一定要尽早赶到昆仑山。这一路上,难免会发生什么意外,我们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时间在路上耽搁。”
公孙瑞脸色从未有过的沉凝,一字一句的说道:“本来我们停下来休息一晚上也不会影响赶路,但现在发生了路上的第一个意外。”
无人插话,公孙瑞环视众人,续道:“没错,就是这突然出现的蛮蛮鸟,也许你们更情愿称之为比翼鸟,但是,我先不说它们到底能否预示男女爱情,我担心的是,这水灾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不瞒你们,在轩辕族的记载中,蛮蛮鸟居于崇吾山,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里临近黄河,这里,几乎每年都会有水灾!”
公孙瑞一席话,终于让众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
黄轩尘虽然平时并没有什么引人注目表现,可他还是很识大体的,和大家的关系也十分不错,率先表态道:“队长说得对,不论水灾会不会出现,我们无法冒险,我同意今晚渡河。”
说着,还轻轻碰了碰一旁有些不以为然的凌轻雪。
黄轩尘的话,不仅说出了他的认同,更重要的是,黄轩尘修炼水行之道,知道要渡过这滚滚天河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之前黄轩尘在比斗中一枪制胜,在大家眼里的地位也在无形中提升到一定的高度。
云炎和黄轩尘的关系最好,也看清其中的利害,当下迅速附和道:“对,为防万一,还是今晚渡河比较好。”
此刻最有说服力的三人都说话了,大家不由得都把目光转向凌轻雪,她的医术,令在众人中的影响力甚至比公孙瑞还要高。
凌轻雪眼角瞟了一下黄轩尘,道:“我也赞同今晚渡河。”
凌轻雪本就是十分明事理之人,只不过有时候有些幻想而已,在这种大局上,还不至于会为那些想法作出错误的决定。
就这样,趁夜渡河成众人一致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