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门,盘踞于大荒西南的庞然大物,坐落在层层断断的群山之中,由于这里既是昆仑山脉的余脉,又是长江等大江的聚齐之处,因而丛林密布,溪流蜿蜒,其外围淳朴自然,倒像是个无人居住的原始地带。
一路走来,在那些山林间掠过,黄轩尘都能感觉到内心的一片平和,如今经过几天的赶路,终于走出了那遮天蔽日的丛林,转而来到了这个白雪皑皑的群山中。
冰火门占地之广,从最外围的丛林到最内侧的玄冰峰附近,都要疾奔上一两天。
“冰火门,我回来了!”
站在雪山的山巅上,眼前就是一片开阔的平地,远远望去,这片平地被南北两个方向的群山环抱,而南北双方,都有一座气势迫人的高峰,尤为显眼。
“那就是玄冰峰,那边是火焰山。”云炎指了指北边那座白雪皑皑傲然耸立的独峰,而后又指了指南边那座热气升腾红光映耀的高山,道:“下边这些,就是我冰火门中的驻地。”
云炎话中不无自豪之色,的确,放眼望去,冰火门驻地宽广,有宫殿土房冰屋林立,人声鼎沸,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远处的群山就是以黄轩尘等人的目力,都看不真切,也不知能有多远。
“炎儿,你终于回来了,担心死我了。”突然一个清幽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红影闪烁,一个红衣美艳的妇人眨眼之间就来到身前。
云炎脸上明显带有兴奋激动之色,却见身边的那几个红衣护卫早就拜下身来,恭敬的道:“属下参见二门主。”
红衣妇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而后才打量起云炎和黄轩尘等人。
红衣妇人既美艳又端庄,既有成熟的韵味又带着一点少女的清丽,温柔而又不失直爽,与火萱儿有几分相像,正是冰火门二门主,火舞。
云炎既高兴又有些惊异道:“二姨,你怎么跑到这里来迎接我了?”
火舞也不摆前辈架子,笑道:“很久没见到我家炎儿了,想你就过来了,你不知道这几天我是多么的担心你。”
云炎心中暖流暗涌,却不由得对火舞在众人面前的态度苦笑不已,自觉有些尴尬,连忙拉过火舞,对黄轩尘三人道:“这是我二姨,冰火门二门主。”
“伯母好。”黄轩尘三人不用交流,心下也早就想好,同时恭敬地叫道。
“嗯,”火舞倒是应得很开心的样子,一边打量着三人一边笑道:“我听说我家炎儿在崆峒交到了几位好朋友,还结拜了兄弟,高兴得不得了呢,不知几位……”
火舞一口一个“我家炎儿”说得云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接过话道:“这一位是我们大哥,风谷风游鸣,这是三弟,南荒狂神,这是四弟,太行山黄轩尘。”
云炎指着几个人一一介绍完毕,却发现火舞有些不自然,脸上的微笑也有些牵强,这让黄轩尘几人尴尬不已,站立难安。
“二姨,你怎么了?”云炎见状赶忙拉过火舞,低声道:“他们都是我兄弟,你怎么这个样子?!”
看得出火舞对云炎非常之好,至少她没有生云炎的气,闻言才回过神来,再度笑如春风:“呵呵,没,没什么。你们好,欢迎来到冰火门,阿姨非常欢迎你们。”
黄轩尘他们叫火舞“伯母”,火舞却自称“阿姨”,又让兄弟三人一阵尴尬,还好火舞看起来确实很年轻,自称“阿姨”也没什么不对。看火舞欢迎确是发自肺腑,可是刚才那些不自然是怎么回事?
云炎也是琢磨不透,总觉得今天二姨有点怪怪的,兀自跑到这里来迎接不说,还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特别是刚才介绍了兄弟们后,更是有些敷衍的笑。
自己四兄弟崆峒结拜的事情,想必大伯二姨他们早就知道了吧,何必那么惊讶,或者说有这些不合常理的反应呢?
无论如何火舞也是冰火门二门主,久经人事,老练成熟,也不应该在后辈面前如此神色,岂不是坏了冰火门的形象?
只是纳闷归纳闷,刚刚回来云炎还是有些激动的,而且当着众兄弟的面不好多说,也不愿多想,气氛却难免有些尴尬起来。
“走,你们好不容易来冰火门一趟,也不要把自己当外人,让阿姨带你们到处逛逛。”火舞倒是变化的快,转眼一脸笑容一如从前。
毕竟是前辈的面子不能驳,兄弟三人不由得看向云炎,云炎理解他们的意思,道:“二姨,急什么,我会让他们在这里多住几天的,我很久没见到大伯了,想和几位兄弟先去见大伯一面。”
火舞面色一变,突然又意识到自己的神色不对,掩饰的一笑,道:“急什么,他那副臭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去见他还坏了我们的兴致。”
火舞的话中似是对冰峰充满怨气,可是据说冰峰虽然性子冷漠了一些,但夫妻两人感情一直不错啊,难道是闹了什么别扭?
兄弟三人都看向云炎,终于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云炎有些苦笑的摇摇头,又道:“可是二姨,我还有些事要向大伯禀告……”
“哎混小子,”火舞打断道:“有什么事和我就不一样了吗?连二姨的话都不听了?先好好招待你兄弟,什么事情有那么大不了的!”
总觉得火舞的话中有些掩饰的味道,云炎刚刚回来对情况还不是很了解,见火舞又有些生气了,只好默默地顺从了她的安排。
不曾想火舞刚领几人走下山,还未进入冰火门众弟子聚居的平地上,火舞突然很意外的说道:“炎儿,二姨想嘱托你一件事。”
“嗯?”云炎很是惊讶,然而火舞却异常认真的盯着他,盯得云炎摸不着头脑,应道:“二姨请说。”
火舞瞄了风游鸣一眼,仿佛是对着云炎,又仿佛对着所有人,低声道:“这几天,千万不要透漏小风的来历。”
短短几步路的闲聊时光,风游鸣几人就能感觉得到火舞确实是个容易相处的人,虽然见面之初有不少尴尬,但火舞对几人的热情和对云炎的关爱都是发自内心的,火舞的亲和与活力没有丝毫前辈的架势。也就因此,火舞突然无比认真的一句嘱托,愈加让几人莫名其妙,那种怪怪的感觉越发强烈。
若说刚才云炎还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此时他已万分确认此中必有端倪,回想起来,刚才似乎也是他介绍风游鸣之后,在外人面前一向端庄的二姨都有些微微失态了,她为何如此在乎风游鸣的身份?
风谷虽是大荒前列的大势力,但冰火门也从不惧怕于它。
似乎,在路上的时候,那名红衣男子听闻风谷风游鸣就与他同行的时候,也有种怪怪的表情,欲言又止的样子,有点担忧的样子,突然在云炎脑中和这一切联系到一起。
“二姨!”云炎突然语气很重,很认真的看着火舞,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听云炎这样质问,火舞竟然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副释然的表情,或许刚才的伪装太过难受,火舞苦涩一笑,竟然有些轻微的啜泣道:“炎儿,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为了你们好……”
云炎一个大男孩,俨然比火舞还要高出半个头,火舞虽然是妇人模样,此时却在这群大男孩面前流露出自己柔弱的一面,显然一个人支撑不下去了,所以才不顾形象的流露出这种情绪。
几兄弟面面相觑,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所以,想回避,但又不知道能回避到哪里去,只有云炎轻轻地抱住火舞,安慰道:“二姨别哭,别哭,炎儿回来了,有什么事跟炎儿说,走,我们先回火焰山。”
火舞似乎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在云炎兄弟面前丢了形象还可以藏得住,若被门中人众看到了,岂不是个天大的笑话?!连忙抬起头,微湿的眼角转瞬即干,对风游鸣几人歉意的一笑,道:“对,我们先回火焰山,让几位笑话了。”
“哪里,哪里,”风游鸣作为大哥,也是一个当事人之一,连忙应道:“火舞阿姨个性率真,性情中人,哪有笑话的道理。”
“呵呵。”火舞咯咯一笑,转眼将柔弱驱逐干净,道:“我们走吧。”
由于刚才一事,气氛不免有些尴尬,只有云炎隐晦的给风游鸣传来感激的一笑,让风游鸣苦笑不已。
自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引发这一切不愉快的中心,也难怪风游鸣会郁闷了,或许真不应该跟着云炎他们过来。此时的风游鸣,宁愿独自对上三四个黑衣人,也不愿成为这不快的源泉。
只是既然来了,也逃不了了,那就索性看看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吧!
穿越最热闹的地方,各种各样特色的土房冰屋,或红或白的男男女女来来往往,只可惜了众人并无心情去关注这一切,或许是云炎有什么示意,或许是有人提前在前方开路了,总之那些冰火门徒弟都没有上前拜见火舞,而火舞竟然还能介绍得充满激情。
似乎她刚才柔弱哀伤的一面只是一种错觉。
只有云炎知道,冰火门似乎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门中的气氛隐隐有些压抑沉闷,各种走在路上的人,他们的表情都让云炎有些陌生。这一切,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使云炎愈发没有心情给兄弟们介绍冰火门的风土人情了。
大荒中有好几处火焰山,由于大荒宽广辽阔,常人又没有那么灵通的消息,缺乏交流之下,总是简单形象的为自己所见所听说的山脉命名,火焰山,也成为了这样一个名字。
冰火门的火焰山,并不是真的有火焰在燃烧,而是一座内部全是岩浆的高山,山顶是一个巨大的洞口,从洞口看甚至能看到火红炽热的岩浆在缓缓流动,山石因于岩浆的缘故,微微透着一股暗红,和远处相对的玄冰峰相映生辉。
这一次众人并没有真的上了火焰山,一来火焰山上的闷热黄轩尘等人真的难以适应,二来火焰山只是个适合火行功法修炼的地方,而不是适合居住的地方,火焰山上寸草不生,除了少数比较珍奇的草木能生存,可谓毫无景色。
火焰山下,有一个巨大宽敞的山洞,是冰火门最负盛名的地方之一,二门主火舞居住,修炼,管理门主事务的地方,炎流洞。
云炎背上的炎流剑,正是来自于这个神奇的山洞。
炎流洞洞口并不大,但别有一番玄奇的滋味,不宏伟却有奇形怪状的黝黑山岩缠绕,走入山洞,未走几步,豁然一副奇景映入眼帘。
洞中天地,犹如上至暗夜星辰,下至九幽玄冥,身置其中,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炎流洞近乎能容得下一座小山,如此巨大的山洞,简直是生平未见。
炎流洞中间,是一座突起的小山似的石台,与上方垂下的一块庞大岩石针锋相对,似乎经历了千万年将要连到一块。四向蜿蜒,是一条条形似小道的石脉,凹凸不平而又井然有序,形似一圈圈紧密的波纹。石壁上,更是千奇百怪,各色各样的山石如人,如兽,草木山水,换个角度,眨个眼睛,似乎又变成了另一种东西。
而洞中一切,未有丝毫人手雕琢的痕迹,当真玄奇无比。
回到炎流洞,这个属于自己的地方,火舞终于忍不住轻轻地啜泣起来,在云炎的印象中,一向坚强开朗活力四射的二姨,从来没有这么柔弱的一面过,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风游鸣几人更是尴尬,简直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跟进来了,只好坐得稍微远一些,不敢言语,也不敢乱动。
云炎犹豫良久正要开口,火舞幽幽的声音反而先传出来:“你大伯他,变了……”
大伯变了?大伯能变成什么样?云炎一时间有些难以理解,火舞的第一句话,不像是在解释,反倒像自我呢喃。
“他变了!他一定是疯了!他竟然要攻打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