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痛与抉择
云巫山2015-10-25 03:304,443

  当风游鸣回到朱小莺家中的时候,只看见云炎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只是气色已经好了不少,黄轩尘和狂神盘膝坐在云炎身侧不远处,闭目不语,神色中没有云炎重伤得治后的轻松感觉,朱小莺照顾着朱小缘,也在另一端沉默着。

  凤凰之母早已不知去向,想必是回朱雀宫了吧。

  风游鸣转头四望,朱环没有回来,整个偌大的房子了,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呆呆的站立着,沉寂,令人压抑到疯狂的沉寂。

  一种莫名的情绪,突然间淹没了风游鸣。

  朱环叫他出去,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问问狂神与朱小莺之间的关系。事情关乎兄弟未来的幸福,风游鸣自然不敢疏忽,知无不言,还极力为狂神打造一个完美的形象,心中还暗想,回来的时候怎样调侃狂神,换来一些回报。

  哪知朱环问是问了不少,却对风游鸣的回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还好朱环并没有对狂神流露出什么厌恶的情绪,平平淡淡的也让风游鸣不由得小小的安慰一下自己。当时只以为朱环定是早有看法,或者早就从其他地方了解到更多她想要知道的东西,也就释怀,可是回来的时候,怎么感觉大家都有些怪怪的?

  看看黄轩尘和狂神,两人依旧闭目静坐,可能是多日的奔波劳累,此时放下了一切负担,难免会陷入安静的修炼之中。又看了看云炎,他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神色安详,或许有炎心果的支持,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清醒过来,依旧是那个活蹦乱跳的云炎。

  可是我自己呢?风游鸣突然觉得有什么压在自己胸口,背上,身上,心头,沉甸甸的包围了他,令他的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呼——”风游鸣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过身来,迎着门口的阳光,慢慢走出去……他们终于能放下心来了,可是自己呢?我还不能,风游鸣心中沉重,就算清新的香风吹拂,也不能缓解他分毫。

  坐在梧桐神木的最高处,摇晃枝头,望着北方的蓝天,他失神了。

  “小风,你怎么在这里?”当风游鸣回过神来的时候,还是因为黄轩尘关切的问候,天已近暗,晚风习习,回过头来,是黄轩尘故作轻松的笑脸,他身边,还有一个灰暗中目光闪烁的狂神。

  静坐了半天的时间,风游鸣心中已然平静了许多,有些事,他能猜到大概,有些事,他也想得通透。

  风游鸣强自一笑,将头转向天边,不去接黄轩尘的话,反而问道:“云炎呢?他的伤势怎么样了?你们怎么跑这来了,你们应该好好照顾云炎的。”

  黄轩尘和狂神相视一眼,被风游鸣那流露真情的苦笑所心酸,狠下心来,两人微微点头。早在刚才,远远地看着风游鸣那孤寂萧索的背影的时候,那种黄昏中映衬出来的寂寥就让他们做出了决定,此时,只是让这个决定更加的坚定了几分。

  “我们今天休息过头了,没有照顾好云炎。”黄轩尘语中带笑,其实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心思静下来修炼,朱小莺家中,风游鸣孤独离去的背影,都被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风游鸣望着天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说话。

  狂神轻轻地推了一下黄轩尘,黄轩尘情知早晚都隐瞒不住,何况已经做出的决定,是他们都深思熟虑过的最好决定,无法避免的,总要告知风游鸣,提了一口气,狠下心来,道:“其实我们到这里来,也是为了跟你说一件事。”

  “早在数天之前,冰火门就攻打风谷了。”

  这无疑是一个令人震撼的消息,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黄轩尘与狂神都呆住了,从来都没有感觉到有一件事会令他们如此难以接受,纵然是云炎的昏迷不醒,他们也曾坚信着可以寻到一条明路。可是冰峰亲口向他们许下承诺,竟然会不顾后果的失信,更重要的是,风游鸣为了此事,付出了多少努力!

  气愤,慌乱,迷茫,难以接受,不知所措,当这个消息从凤凰之母口中透露出来的时候,黄轩尘和狂神心中的震惊难以表达。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风游鸣仍旧望着天际,没有想象中的震惊或者怒不可遏,只有他微微颤动的肩膀,说明了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安静,安静的人,安静的夜。

  身后,神木枝叶间透出的是星星点点的凤凰火光,耳畔,轻轻呼呼吹拂的是带着草木芬芳的清凉晚风,眼前,一望无际灰暗莹白的是无尽的暗夜长空。

  风游鸣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双脚悬空,微微晃动,黄轩尘和狂神站在他的身后,衣袂飘动,静静失神。

  “明天,或许早上,或许傍晚,云炎就能醒来了。”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沉默,狂神情知这样下去有弊无利,虽然不忍,也不得不说出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风游鸣没有说话,狂神也没指望他会说话,尽量让自己冷静一点,道:“但以他的伤势,清醒后还要自己调养几天,如果不能好好吸收炎心果的力量的话,可能会影响到他以后的修炼。”

  对风游鸣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残忍的消息,既然知道了家族不幸,又不能立即赶回去,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

  想想之前,为了阻止冰峰进攻风谷,为了能提前给风谷通风报信,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忍受了多少煎熬,就在自以为他即将成功的那一刻,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的!冰峰不顾自己的承诺,背着他挥师北上,那就算了,他认了!可是,风谷此时性命攸关,举族危难,他身在千里之外,不能共同面对这巨大危机,本就自责悲痛,但命运就好像一定要压垮他,现在,为了云炎的伤势,就算他知道了这个消息,就算他心中无比的难受,他也要承受下来,他也不能立即赶回去。

  一个是生死相伴的兄弟,一个是身心根源的家族,面前的选择如此咄咄*人,他根本没有一丝退后的余地,留或走,都会将他的心撕成两半。

  他还能说什么?他应该麻木吧……

  “大哥,凤凰之母老前辈告诉我们这些,也是让我们自己考虑去留。支开你,也是怕你会过于激动,我们两个今天想了一整天,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你。我们都知道,你有你的苦衷,知道这一切对你的残酷,我们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所以只好把话全部说明白。我们是兄弟,同甘共苦,同生共死,或去或留,全凭你一句话,我们都会一直支持你的,相信云炎也是。”黄轩尘声音低沉,将事情一五一十,连带自己心中所想,悉数道来。

  朱环带开风游鸣,假装询问朱小莺和狂神的关系,其实只是一个幌子,就是想支开风游鸣,好让凤凰之母跟黄轩尘两人说明相关事宜。

  凤凰之母说的一切,也是考虑到了好多,云炎的伤势,风游鸣的情绪,冰火门与风谷的冲突,甚至包括大荒的形势,最后也只能将事情说清楚,将决定的权利留给黄轩尘和狂神,对于风游鸣,是瞒着还是告知,全凭他们两人决定。

  黄轩尘和狂神听到如此意外而震惊的消息,瞬间就能看得到风游鸣得知后的反应,踌躇不定的他们,当然不敢跟风游鸣相处,怕不经意间就会露出破绽,所以在朱小莺家中,风游鸣进来的时候,他们只能佯装静坐修炼。可是后来,不知是什么,或许是风游鸣离去的背影触动了他们,或许是风游鸣平日里的一言一行深入心间,他们终究做不到隐瞒,两人纠结了许久,还是决定将一切都告诉风游鸣。

  相信他们兄弟之间的坚固感情,相信风游鸣能决定一切,不管是什么决定,他们一定会支持的。

  “你们先回去吧。”不知沉默了多久,风游鸣依旧那样的枯坐着,头也不回,道:“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黄轩尘和狂神面面相觑,对于风游鸣此刻的心情,他们能理解,但理解是一回事,承受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他们终究不是风游鸣,安慰的话,他们就算说出来,也不能为风游鸣解脱一切,有些话,最多能让他感受到温暖,让他知道他身边还有两个可以推心置腹的兄弟。

  可是这一切,他都已经知道了吧。

  此时,黄轩尘和狂神却犯难了,毫无疑问,风游鸣确实需要时间来静一静,但他精神和身体的状态,却着实令人担心。这种时候,到底该不该离去?到底是陪着他好呢,还是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好?

  风游鸣的背影有些单薄,虽然是他们的大哥,然而从来就不健壮的他,在这悲凉的晚风中,映衬着背后的万家灯火般的星点火光,更显萧条。

  黄轩尘和狂神最终还是坐下了,直接盘膝坐下,坐在风游鸣的身后,他需要安静,所以两人呼吸都很轻很轻,一言不发,陪着他一起望着天际。

  是否在那最遥远的地方,他们的目光能聚到一起,聚到彼此的眼睛里?

  月升月落,天暗天明,不知何时,三人都已闭上了眼睛,不知他们睡着了还是清醒着,枯坐着像三具历经风雨的石像,阳光,清风,鸟语花香,身外万象,都没能唤醒他们。

  模糊中,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夜一天,他们都想了些什么。

  悲伤的,快乐的,艰难的,忧虑的,期盼的,幸福的,七情六欲,或许都有过,或许都没有,可那又有什么关系,都模糊了,都淡了……

  “你们三个!在这里发什么呆啊!”

  朦胧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熟悉的调侃笑声,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方式,一个拳头不轻不重,刚好疼痛的印在了自己背上。

  黄轩尘陡然清醒,还未回头,就以掩不住眼中惊喜的笑容,一颗心,都被满满的欣喜占据。

  一跳弹起,回头转身,一切都是那么迅速那么自然,笑立眼前的,是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和一张熟悉的笑脸。

  是云炎!

  云炎醒过来了,活生生的站在他们面前,仿佛多年的的阔别此刻重逢,千言万语,都只在那熟悉的一笑之中,无声的情谊,只一个眼神就已明白所有。

  “小风!竟然敢不理我!”云炎见风游鸣竟然不回头,嬉皮笑脸的骂道。

  黄轩尘和狂神心下一惊,为云炎稍稍一让,顺带着微微侧过脸,不让云炎发现他们脸上无法控制的变化。

  风游鸣该决定了吧。

  黄轩尘和狂神既是忐忑,又是暗叹,只有云炎又走了一步,来到风游鸣的身后。

  “这家伙难道不是小风?”已经走得很近了,风游鸣还是没有回头,云炎能感受得到那就是风游鸣的气息无疑,但这个有点异样的背影,有点异样的情况,让他有些难言的陌生,调侃语气之中,更像是一种疑问。

  问黄轩尘和狂神,也问风游鸣。

  黄轩尘和狂神只当没听出他话中的用意,附和一笑掩饰过去,云炎重伤初愈,精神状态不是最佳,心情也出奇的好,却不过多在意。

  而此时,风游鸣终于回过头来,眼神中的喜悦是那么的真挚,紧接着一跃跳起,朝着云炎的胸口就是一拳,“砰”的一声,显然使了不少力气。

  云炎没有躲闪,有些夸张的龇牙咧嘴,叫道:“你想打死我啊,哦!我又要晕过去了!”

  风游鸣笑出声来,道:“你小子还敢晕?!你晕了那么久,害我们担心了那么久,你竟然还想晕?!再晕一次,信不信我把你打到醒!”

  连知情的黄轩尘和狂神,也看不出风游鸣的神情中有什么异样,完全是兄弟间的调笑,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云炎苦下脸来,低声下气的样子道:“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或许是因为风游鸣的那句话,或者是云炎的话,总之突然之间,就想起了为云炎疗伤到处奔波的事情,重逢的喜悦,也陷入了淡淡的辛苦回忆之中。

  虽然从表面上看来,一切都已苦尽甘来,但正因为表面把自己*得越高兴,其实心中越悲伤。

  云炎显然已经知道几人为了他历尽艰辛的事情,收起了笑脸,沉声道:“这些天,辛苦你们了。”

  风游鸣应该已经决定好了吧。黄轩尘和狂神相视一眼,不知道该是喜是忧,或许这是他们心中想要的决定,但是对于风游鸣来说,就意味着他要默默承受着更多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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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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