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纪元43年十月末,雷泽分离,动乱空前,以雷泽大长老为首的长老殿,率领雷泽近半数的兵力,集结雷泽周边众多虔诚信仰的民众力量,组成一支大军,以“雷泽才是大荒真正的主人”为名,进军中原。
由于神秘黑衣组织的横空出世,黑衣人无孔不入的破坏行动,令人闻之色变的狠辣手段,近两年来,整个大荒上至各大势力,下至凡间常人,无不受其残害,矛盾丛生,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这无疑是大荒之主无能的表现。
如今这一系列的事情,在有心人的助长声势下,更变得人人笃定。
轩辕族若不是因为家族中两位传人遭受袭击,损失惨重,恐怕都不会出手清楚黑衣人,对百姓生死不闻不问,而饶是轩辕族出手了,效果也甚是一般,大荒各方势力的矛盾已然铸成,纵是轩辕族也难平息,黑衣人略有收敛,暗地里却依旧猖狂,不出则已,一出便赶尽杀绝,变本加厉,诸多小势力灰飞烟灭,家族传承断绝,百姓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灾难已成事实,无法挽救。
对很多寻常百姓来说,这种黑暗的日子所受的苦难,更甚于几十年前大荒大战连绵的时代。当时,“炎黄大战”、“逐鹿之战”、“天帝刑天战”三战相连,乃是大荒有史以来战事最密集的时代,被人称为“帝战时代”,但当年的战火,只针对交战双方,就算偶有波及百姓,也只需搬迁他处,而不至家破人亡。
大荒百姓无不从饮毛茹血、与天相搏的时代传承至今,古时常受蛮兽侵袭,日日见血都习以为常,但自神农出世以来,早有改观,至轩辕黄帝建天界后,更是过了数十年的平静生活……如今仿佛远古时代的黑暗末世再临,怎能不令人心中发悚?
蛮兽凶残,也不比人心险恶。这种毫无征兆、随时出现的灾难所造成的恐惧已深入人心,让世人失去冷静的反抗头脑,满心的戾气胡乱释放,酿成更大的矛盾。
雷泽大长老正是借此时机,称轩辕族不配作为大荒之主,雷泽守护大荒多年,不忍生灵涂炭,理应推翻政权,救苦救难,重建大荒和平。
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出兵,自然得到了大荒众多平民百姓的拥护,其中以雷泽周边和东荒百姓为最,近乎死忠;南荒凤凰族辖地和苗民一脉因有各自信仰,几乎不受轩辕族管辖,所以仅限于口头上的响应;西荒战乱正酣,无暇顾及;冰原人烟稀少,可以忽略;东北一带在秦家的带动下也支持雷泽;甚至连中原一带的很多受害的百姓,也暗中支持雷泽的做法。
雷泽再大荒积威已久,其伟岸形象早已深入民心,此时一动,便是民心所向。
尽管此前有雷神六大弟子联合与雷泽大长老作对,雷泽神兽夔牛也反对出兵,但只要雷神不出现,而最后反对一方阻止不了什么,人们就会有无限的想法。
不少人甚至认为雷神已默许了雷泽的举动,至于六大弟子的反对,只是表面上的做法,毕竟轩辕族也是曾经的民心所在,而今也罪不至覆灭,雷神也不能过于明目张胆……只有少数目光不凡的修炼者比较冷静,发现了其中的一些端倪,但他们实力有限,也只能隔岸观火,不敢多言。
不论如何,雷泽也确实出兵了,而且这次出兵深得民心,已然建立起打败轩辕族的第一可能。
至于这次出兵的背后,有着多少为人所不齿的龌蹉*作和企图,民心所向是对是错,就不为旁人所知了。
总之,雷泽这一举动,继冰火门风谷大战之后,又一次在大荒激起了滔天巨浪,全面动乱就此展开,各方势力纷纷响应。其中,青丘山、秦家均支持雷泽,共同征讨轩辕族;南荒民间悄悄涌现一股势力,据传是九黎族的后人,与苗民一脉隐隐互动,鉴于凤凰族的庞大,暂时没有太大的动作;各方小势力也顶着即将开战的顶尖势力的名号,剑拔弩张,最明显的就是东北长白山白家一脉,大军已然集结,就等秦家内部空虚之际,一举算尽世代仇怨。
雷泽大军北上,沿着东荒第二山系而来,浩浩荡荡,势不可挡,一路上有人退避,有人观望,也有人施援其中。
次日傍晚,雷泽大军按原计划驻扎在空桑山下。
之所以驻扎于空桑山下,原因有三。
其一,地理位置。轩辕族在中原深得民心,无人可撼,雷泽北上沿东荒第二山系而来,不属中原,在轩辕族地盘之外,又不经过东荒小国叨扰他人,第二山系之首的空桑山则与黄帝城仅隔数百里之遥,雷泽大军避开轩辕族在中原的各地兵力,暂避锋芒,直捣腹地,实为绝佳的行军路线。
其二,联合盟友。雷泽、青丘山、秦家三方虽没有正式结盟,但此战三方的利益无疑是一致的,秦家和青丘山之前或许还心存侥幸,想让雷泽打头阵,自己收后手,但雷泽一旦驻扎于空桑山,稍加等待,秦家和青丘山就没有拖后出兵的借口,毕竟他们已经得罪了轩辕族,不能再得罪雷泽,而空桑山恰恰位于青丘山与轩辕族之间,雷泽大军这一等,摆明了是要与九尾狐一脉协作攻城。
其三,韬养士气。雷泽军征讨,长途跋涉,士气已有所消磨,轩辕族以逸待劳,士气高涨,此消彼长之下,急于进攻实属不智。这一驻扎,雷泽大军稍作休整,因为是等待盟友,士气很容易节节攀升,而轩辕族受各方势力围攻,难免焦急,士气低落,情况立转。
这无疑是最稳妥的战术,无形中聚集各方势力,但凡对轩辕族心存觊觎的诸多势力,都会讨好雷泽,向轩辕族和黄帝城施加压力,等待一战定胜负。
这一战,要么轩辕族亡族抑或将大荒之主的位置拱手让与雷泽,要么雷泽、青丘山、秦家从此退隐大荒,短时间内再没有与诸雄相争的实力……可以肯定的是,这一战必将翻天覆地,日月无光,颠覆大荒格局。
傍晚时分,空桑山下,雷泽大军驻扎,两千将士三两成群,席地而坐,不时有新的火堆砌好,赤焰腾空。熟人相聚,不胜唏嘘,特别是在这样的情况和氛围之下,烧肉的香味飘散,人群喧闹,收起了行军打仗时的肃杀之气,这些精英也与普通人无异。
雷泽这支大军言称有两千,但两千只是泛泛之数,具体有多少人,恐怕就连军队首领也不得而知。
雷泽的情况比较特殊,虽然多年来一直号称第一大势力,但雷泽从无争权夺地之心,一直是以守护大荒和平的身份存在的,自然也没有组建军队,*练士兵,雷泽的威慑力绝大多数来自于雷神的强大、族中不知为数多少的高手和深厚的底蕴。
这支大军,是雷泽大长老率长老殿所属势力临时征召的。因为雷泽两分,所以入伍人数不到雷泽一半,毕竟一家人最多能有两人入伍,一般只有一人,争霸大荒虽然诱人,但家也不能不顾……
从雷泽出来的有一千人,个个都是精英,修为最低也有宝动天的道境,有近半数是潜心天高手,近百名神级高手,还有一批更强大的高手直属长老殿,不在这千人之内。出了雷泽,于周边民众中又齐集一千多人,这些人也几乎全是修炼者,总体修为虽然差了一些,但也不乏高手,不容小觑。一路北上,周边小国的人,许多受残害的流浪者又加入大军中,总数有近千人,这些人以普通人居多,然而心中有恨,在战场上能视死如归,潜在的实力同样可观。
由此,雷泽在大荒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雷泽大军总数虽只有区区三千之数,远不如轩辕族号称两万的兵力,但其中高手如云,再者有青丘山、秦家等诸多援手,总体实力上已远超轩辕族。
大荒战场很少牵连普通人,这是很久以来的默认规定,毕竟常人在战场上的作用过于微弱,高手以一敌百,一步十杀都有可能,人数并非绝对优势。而轩辕族,是唯一的例外,据世人猜测,轩辕族对外宣称的两万兵力,至少超过一万是普通人,毕竟修炼者多喜欢逍遥自在,谁又会轻易投军?当然,轩辕族的士兵是唯一经过*练的普通人组成的军队,还有可演化万千的阵法,也是极为强大。
轩辕族有“涿鹿之战”流传下来的九天玄女亲传大阵,这是他们的一大倚仗,而且,没有人知道当年战场的绝对主力熊罴虎豹“蛮兽军团”是否还在大荒……
轩辕族能作为大荒之主,其实力毋庸置疑,而雷泽自太古传承至今不朽,其传人自然不会惧怕任何战争,故而纵是大战前夕,雷泽大军也不会有丝毫怯懦,反而兴奋异常。
“老猴头!”一只厚大的手掌拍下,粗犷的声音打着招呼。
瘦弱的半老男子回头,他的身体很干瘦却不失干练,双目炯炯,看到身后那个魁梧大汉,面色一喜,道:“大熊,嘿嘿,来!坐下咱爷俩吃一顿!”
“谁跟你爷俩?你个老猴头又想占我便宜!”魁梧大汉佯作怒目相瞪,拍开他的手,却也在火堆边坐了下来,道:“你还是那么阴损缺德啊,没长进……”
“臭小子机警多了,竟敢不服你家爷爷?要不咱来切磋切磋!”老猴头摩拳擦掌,嘿嘿直笑。
大熊顿时就瘪了,摆手咕哝道:“不打不打,跟你打一点意思都没有,只会跑……”
老猴头面带揶揄之色,道:“是你只挨揍吧,哈哈。”
“喂,老猴头,你打过仗没?”大熊安静下来的时候是个憨厚的大汉,很是认真的问道。
说到打仗,老猴头也笑不起来了,低叹道:“怎么有呢?你也知道的,我们雷泽从不打仗的。”
“是啊,以前总想一展抱负,现在有机会了,反而有些迷茫。”大熊看着火堆,有些出神。
老猴头却是目泛神光,道:“迷茫什么!我们有实力,就应该称雄大荒,与其在那大泽中终老一生,不如到大荒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换个心境,或许此生还有突破的机会……我现在可是统领百人的中队长呢,终于能当一回老大了!”
大熊闻言,也是激动了几分,却作不满道:“你都中队长了……我都只是个小队长……老猴头,虽然单打独斗我不是你对手,但上战场杀敌,你可不如我,我大锤抡开,一定比你霸气多了!要不咱俩比比谁杀的敌人多?”
“比你个头啊!什么叫将帅之才动不动?只有能率领手下以最小的损失对敌人造成最大的打击,才是优秀的将领。像我,中队长!懂不懂?”老猴头捶了大熊一下,不理会他的不满。
“那么虚假,我才不管那么多呢,手中的人头才是硬道理!”大熊咕哝着,底气有些不足。
“嘿,小队长心虚了?来,叫一声中队长,中队长带你去杀敌!”老猴头取笑道。
“去你的,如果你提回来的人头比我多,我就叫你中队长。”大熊不理会他,兀自认准自己的理。
……
老友相见,闲话分外的多,这样的情景在空桑山下比比皆是。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鼓声雷鸣般传遍整座山峰。
“什么?!”老猴头拿开送到嘴边的肉块,与大熊相视一眼,惊疑道:“这鼓声?”
“这么急促,似乎是行军的鼓令?”大熊沉声,不甚确定。
原计划是驻扎在空桑山下,等候青丘山与秦家的大军,联手夹击,这是整个大军都知道的事,而今却突然传出疑似行军的鼓令,怎能不令人惊疑。
人群一时寂静无两。
“我知道了,确实是行军的鼓令,高招啊高招!”老猴头微微沉吟,低声道:“按原计划,我们应该在这里休整,等候秦家与青丘山的大军,多方联合,一战歼灭轩辕族,这无疑是最稳妥的计划,但也给了轩辕族准备的时间,如果轩辕族将中原各地的兵力都集中到黄帝城,拼个鱼死网破,我们也难保胜算。”
老猴头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大将军,指点江山,道:“而现在,我军急行,黎明时分便可抵达黄帝城下,那正是敌人最容易松懈的时候,到时兵临城下,出其不意,一举攻破黄帝城也未尝不可能。黄帝城一倒,轩辕族再调动其他城池的兵力就没用了,因为其他势力肯定会毫无顾忌的出手,如狂风助长火势,轩辕族的灭亡就顺理成章了!果然是妙计啊!”
大熊听来,索然无趣,道:“战争竟是这么的虚虚实实啊,真麻烦。”
“大军集合,火速前进!”
鼓令有些突然,很多人没反应过来,这支大军人员都是临时征召,自愿入伍,其成分驳杂无比,个人实力虽强,但在行军打仗方面的素质反而不如普通的军队。
好在他们早早被灌输了很多服从军命的意识,此时军令一出,在各个中队长小队长的配合指挥之下,顿时纷纷行动起来。
篝火不熄,借着朦胧夜色,三千人大军分批悄然行动,先头部队很快远去,消失在群山中,从远处看去,大军似是在空桑山上吃饱喝足,修炼休息了。可以预见,等隐藏在空桑山四周的暗哨也安静撤退之后,雷泽大军便悄然瞒过世人的耳目,明日黎明,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黄帝城下。
轩辕族的厄运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