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妖！”
“妖？”重楼眼神一动，张了张嘴，却是疑惑不解。在魔界，人类与魔兽共存，他可没有听说过什么东西叫作“妖”的。
“不对，当日星南院长曾说过：‘他们到了蜕变为妖的关键时刻’，难道，难道是……”不知为什么，重楼突然想起当日在星南学院的所见所闻，顿时吓了一跳。他口中所指的可是先天法器阴阳鱼啊。蜕变为妖！若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眼前这两位……
“不错，一个叫阴神，一个叫阳神……这件东西怎么会在龙门飞瀑里面！”重楼心中疙瘩了一下，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小子，看你的表情，似乎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一旁的黑衣男子见重楼震惊的表情，眉头微微一挑，好奇地问道。他却并不急着动手，手中拳势一捏，随意吹乱满地的枝叶。
“咳咳，咳……”重楼仰躺在这颗巨大的树干之上，被阳神的拳势震荡六腑，顿时咳嗽不止。部落之中，各族秘法不是那么容易施展的。生命精华可以说是一个人的本源，日后若是没有奇遇，也就永远无法弥补回来了。重楼一连吐出两口精血，施展风猿秘法，却是杀敌五十自伤一百之举，肉身要受到巨大的伤害。
“两位是，先天法器……”
“轰！”然而还未等重楼说完，这一男一女的神色突然变得凌厉无比。不由分说，阳神瞬间举起硕大的拳头轰然落下，一举将重楼砸落到泥地之中。
“哇！”大口大口的鲜血应声吐出，重楼只觉得脑袋一黑，意识紊乱不堪，连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阳神这一拳直接击碎了他的胸骨，震荡心肺。
看着陷入地面的重楼，阳神却是面无表情。他仰天望了一会儿，双手缩回了衣袖之中，缓缓道：“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先天法器，不是每一个修士都能够知道的。我突然想要了解你的来历了。方才一拳，别说一个二阶魔卫，就算是魔修都要身受重伤！”阳神说得郑重其事，似乎对重楼的表现真的很惊讶。不过此刻的重楼却无法开口回答什么，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好疼！”重楼双手撑地，想要慢慢爬起。然而胸口传来阵阵撕裂，疼的他龇牙咧嘴。当他试验几次无果后，只好作罢。重楼闭眼内视，发现胸口处的肋骨断了四根，整个胸膛往里凹陷。
“要是普通人，早已经死了吧！”重楼心中苦笑不已，现在的情况之糟简直前所未有。体内大量经脉出血，连灵力都未剩下多少。集中精神，重楼凝聚紊乱的魂识，试着运转金色灵力修补身体。漩涡重新流转，自然法则化作肉眼不可见的光质包裹着重楼身体内外，吸收自然的气息。重楼知道，这是阳神收回了自己的“势”，没有造成压制而已。
“你如何知道，我们便是先天法器……”说到这里，阴神顿了顿，不再是一副妩媚的摸样。只见她直视闭眼不语的重楼，将玉手一挥，一道由蓝黄二色组成的流光掠进重楼的天灵。后者突然一个哆嗦，“哇”的吐出一口漆黑的淤血，不由的睁开了双眼。看到如此，那阴神才点点头，继续说道，“你是如何得知，我们便是阴阳鱼的？”
“二位既然是妖，在魔界，除了化为人形的先天法器能够称之为妖之外，我想象不出第二种可能。”重楼一字一顿，说的并不顺畅。方才，阴神出手打出了自己的自然与空间法则之力帮他修复身体。不过只是减轻了他的疼痛，只能够勉强出口说话而已。想要完全修复伤势，不是那么容易的。
“最近星南学院丢失了不少学生，恐怕跟你们脱不了干系吧！”重楼冷笑，对这二人可无半点好感。一见面就大打出手，哪里配的上先天法器的名头。
“你倒是懂得不少。先天法器，天地孕育所生，寿命无穷无尽，哪里是你们这些人类能够度量的。”阳神撇了一眼重楼，自顾转过身去。他的语气苍凉无比，好似历经了沧桑的将朽之人。
“哼！你以为我们情愿蜕变为妖？我们只是为了活下去，不被天地磨灭了意志而已！”
“活下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处境，重楼低下头，喃喃不已。“我今天能否活下去都是两说，难道这里便是我重楼的归宿？”他渐渐有些明白尚易的话了，禁地便是禁地，不容轻视。不过他并没有后悔，所谓生死无常，福祸难料。此事没有谁对谁错，一切还要讲个“缘”字。
“既然先天法器寿命无穷，你们又何必担心被天地磨灭了意志！”重楼慢慢起身，盘膝坐于原地。他佩佩而谈，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负面情绪，看得这一男一女啧啧称奇。
“你懂什么！三万年前那一场惊世浩劫不知陨落了多少魔王境界的人物，甚至连一些隐世魔主都被波及、牵扯进来。”阳神一听重楼似乎不信，声音陡然提高，竟然点到了三万年前的事情。这句话顿时引起了重楼的兴趣，他不止一次听说过此事。
“三万年前？又是三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重楼暗暗记下，好奇不已。当即问道：“惊世浩劫，那是什么？”虽然口中不解，他却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重楼明白，这等秘辛，你越是着急知道，对方越是不会告知，为人处世与经商是同个道理。现在的处境，重楼什么都做不了，也只好洗耳恭听了。
“三万年啊，多少故人还历历在目，却永世不能再见了！”阳神没有理会，只见他仰头观望星空，轻轻叹息。而一边的阴神同样一脸肃然，寻着她的目光望去，天边月光泛着妖艳的猩红。重楼只觉得身边袭来一股悲伤，连天地自然都变得萧索。
“好厉害！”重楼暗暗心惊，“这二人的悲伤竟然能够影响到我的心神，这是何种境界？不愧是先天法器，内蕴自然衍生而出的规则！”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浓郁的悲伤才渐渐平息下来。这段时间里，重楼一直在运转灵力修复体内的伤势，自然法则气息四溢。
“此次新伤加旧伤，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恢复了！”叹息一声，重楼将目光转向眼前的人。
“怎么，你的伤势好了不少嘛！”阳神突然转过头，与重楼四目相对。也许是触景生情，他的话明显多了起来，倒是阴神不怎么开口，默默立在一旁。
“我问你们一件事，可否如实告之？”
“哦？既是将死之人，你且说说看！”
“你们是不是抓走过一个叫做林青青的女孩？”重楼小心问道。眼前二人既然是阴阳鱼的化身，就应当知道此事。虽然过了许久，不过重楼一直惦记着老人，还有她的孙女。
“不知道！”阳神摇摇头，回答得干脆利落。“那些修士不过是为我们提供了蜕变的能量，名字，记不得了！”
“你！”重楼听完，一下气急，伤口隐隐作痛。“你们即为先天法器，法者，无边无际。先天者，亘古长存。为什么非要牺牲无辜的生命来成就自己？”重楼大喝，用尽了全身力气。
“你们这么做，对得起天地吗？”
“小子，你还是多担心自己吧！”阳神冷笑连连，根本不为所动。“你说的不错，先天法器亘古长存，应当护持苍生。但是，我等已不是那法器阴阳鱼，而是妖！是妖，你明不明白？”阳神每吐一个字，气息就凛然一分，其中有无奈、有苍凉。当说到“妖”的时候，身上黑色袍子瞬间鼓起，吹得重楼摇摇晃晃，端坐不住。
“好了，我们讲的废话已经够多了……”突然，阳神全身气息一收，重新变得不喜不悲。只见他缓缓伸出右手，白净如玉，其上凝聚着一圈圈黑色旋涡，吞噬诸天。重楼只觉得，自己的魂识一下脱离了身体，仿佛再也收不回来。还有丹田之中的灵力旋涡，竟然一下哀鸣起来，隐隐有飞出天灵的感觉。
“我要死了吗？”重楼的气息越来越弱，体内的生命精华在一点点流失，肉身有种快要被掏空的感觉。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异变突发。夜空下，一道玄黄之色的光芒自重楼背后升腾。
“老朋友，还记得我吗？”那缕光芒之中竟然传来一道苍凉的声音，淡淡的，只一下便震慑住了阳神。放眼望去，这道玄黄色光芒之中竟然演化出来一个虚影，却是看不清容貌。
“这是！”阳神脸色骤变，竟然立马收回了右手。当他抬起头，重楼看见他的瞳孔一缩，再次色变。
“月魔！你……你竟然还未陨落！”阳神失声喊了出来，表情震惊之极，简直是不敢相信。“三万年了，三万年了，终于还是见到了故人啊！”他两眼放光，显得兴奋无比，似乎完全忘了重楼的存在。
“你竟然是月魔？”阴神捂嘴，同样感到不可思议。她朝着前方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将眼神定格在重楼背后的一弓一箭之上。
“你怎么会隐藏在这弓箭之中！你的本体，月魔剑呢？”
“说来话长！其实这就是我的本体，流光箭、百淬弓！你们以前所见的我，是成就魔王之后的形态，月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