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这才缓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是城墙高深,足有十几丈。其上寒流灌下,卷起空气之中的冰霜,自是极为寒冷的。这样高的城墙,就算是那些大城也不见得能够建造。如此的荒郊野外,哪里来的一座巨城?
“师傅,这里叫做冰宫呢,你看。”应臣眯着双眼,盯住墙头之上模糊的两个字,看得津津有味。以他的目力,想要再往高处看,却是一片混沌。半空之间,全是凌厉的风雪,随着寒流上下沉浮。应臣看了一会儿,又觉得冰冷异常,这天气,当真是刺骨无比。
“冰城?的确是很奇怪的名字。我听说,旭日城是一个巨大的冰窟,是用千年不化的积雪冰砖建造而成的。不过这里叫做冰城,显然并非八大主城之一的旭日城。”重楼看了一眼,微微颔首,依旧看不出这里是何地界。只是回想起书中对旭日城的介绍,又觉得此地眼熟。环顾四周,两边城墙一路延伸出去,一眼望不到边。
“师傅,你说怎么会有这么怪的名字。以冰为名,从来没见过呢。”见重楼立定不动,应臣也只好蜷缩在其身后,百无聊赖地看着。
“其实也没有什么,你看这天,迷迷蒙蒙,如同冰霜结成一般。我们脚下所踩的不就是冰么?既然这般,以冰为名倒也不错。还是走吧,给你买些棉衣要紧。”重楼微微笑了一声,遂即踏入了略显寂静的城门。其实对他来说,一座城池叫做什么并不重要。重楼心中所担忧的,才是需要想办法解决的。
踏入城内,没有想象之中的熙熙攘攘,反而显得极为安静。看两边的房屋,虽然都是石砖建造,但屋顶却是圆形,与南方的建筑风格大不相同。重楼还好,那应臣却是很不习惯,皱着眉头东瞧西望。这里的建筑,都十分的低矮,仿佛有意要躲藏在高大城墙之下。
“是了,这里地处北方,天寒地冻。时有冰雪风暴降临,自然要以高大的城墙作为掩护。房屋要是建的高了,难免卷入其中,大为不美。”重楼观察了一会儿,自然而然般地看出了一些门道。二人又继续沿着街道向前走,不出一炷香的功夫,终于来到了一处较为热闹之地。
那是一个颇大的四方形广场,冰玉色的石砖铺就,如同一个冰冻的湖泊。人行于其上,心里不免要小心翼翼,有一种奇怪之感。广场之中,摆放着一些物品,多是粗食干粮一流。此时,正有数百个穿着厚实的男男女女,穿梭其间,购买这些平日极为常见之物。重楼看了几眼,并没有发现修士的存在。只是其中如果隐藏着魔修之上的高手,他自然是看不穿的。不过以重楼如今的魂识修为,魔修之下的修士,应当都能够感应。
不消片刻,这广场之中的人们似乎也发现了两个衣着单薄的年轻人,纷纷放眼望了过来,上下打量,皆是非常好奇。这天气,可不是一般的寒冷,简直能用冻土成冰来形容了。重楼自然看的出来,自己想必是真正进入了西域的北方地界,气候极度严寒。只是身上不曾带着厚实的棉袍,看起来与四周环境有些格格不入而已。
“师傅,你看这些人,看我们的眼神就像在看疯子……”应臣实在是冻的不轻,双手环抱胸前,却依旧是瑟瑟发抖。面对诸多怪异的眼神,脸上一红,竟然不好意思起来。重楼将一切看在眼里,明白自己这徒弟虽然历经过些许劫难,但心智非修道中人,还需慢慢改变。当下也不在意,寻过一老者,问起了心中所惑。
“老人家,这里是何地界?”
重楼拱手,尽管衣着单薄,但脸色红润,根本看不出一丝半点的寒意。而那老人却是将整个身子都裹在厚重的棉袍之中,头上戴了顶毛茸茸的圆帽。只见他瞪大了眼睛打量重楼二人,一时间倒没说出话来。
“老人家?”重楼含笑,再次拱了拱手,显得谦和。
“哦哦,这里是冰城,隶属于旭日城地界,宽广无边。”那老人毕竟是活了百十来年的人物,惊讶了一会儿也就回过神来,当下微微还礼,说道。
“果然是旭日城,那殷怜儿虽然是鬼魂之身,但修为却高深到了这种程度?”重楼心中顿时一惊,不由感叹起殷怜儿的修为。魔将凝练空间法则碎片,能够施展出空间挪移的大神通。但旭日城离那无垠草原何止千里万里,是需要多大的神通修为,才能够将一个人送出茫茫无际的大草原?十万八千里的堕落之地可不是闹着玩的,可见那殷怜儿的修为,实在是高深的紧。想到这里,重楼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心情自是万分复杂。
“老人家,你们这是……”重楼恍惚了一下,随后才发现自己所处之时之地,实在不是发呆的去处。只好正了正颜色,将手一指,询问道。
“哦,小哥一看就是来自远方,自然不知我冰城的状况。你们看,这里天寒地冻,寸土成冰,可不是那么容易生存的地方。不瞒你们说,过几天就是每个月冰风暴降临的日子。这股风暴,会搅得这方天地暗淡无光,寒流翻滚。人若卷入其中,怕是没个还生的希望。所以我们得出门购买些粮食,以躲避灾劫。”老人家十分和蔼,说起话来也不藏着掖着,并没有因重楼二人陌生就生出欺骗的念头来。重楼听的分明,自然听出了其中的味道,当下惊奇道。
“哦,还有这等事?”
“不会吧,我们刚来就要遇上什么冰风暴,老人家,你没有在吓我吧?”应臣听到这里,顿觉一股寒气上涌,直刺心窝。连忙抬头观望,只见是风和日丽,天地清明,哪里有什么风暴即将来临的景象。
“呵呵,自然是不敢欺骗二位。我看这位小哥着实冻的不轻,还是先到舍下坐坐,老头我也好尽下地主之谊。”那老人哈哈笑了几声,竟然主动邀请重楼二人前往家中作客,丝毫不觉得生分。大抵是民风如此,这北方之人,与南方可就大不相同了。
“如此最好不过。”重楼望了应臣一眼,脸色微喜,连忙恭敬地拜了一拜。“还需请教前辈呢。”毕竟是老者,虽为凡人,但的确是重楼的前辈。礼节方面,他自是不敢怠慢。这旭日城,离西域极北之地已然不远了,那赤城也许就在前方。重楼此次出来,跋山涉水,不过都是为了去那赤城。既然到了旭日地界,还是多了解一些东西为好。因而也不再犹豫,随着老人走向冰城的深处。
拐过几条街道、巷陌,依旧是一片萧条的景象。不过重楼也不在意,静静地随着老人前行。这座城池仿佛建立在一个巨大的湖泊之上,地面如一块巨大的冰境,吞吐着柔和的日光。那应臣啧啧称奇,看的倒是津津有味。西域南北不知几百万里,这北方的气候与南方简直是天差地别。如果是凡人,也许要终其一生,才能跨越数大主城之境,来到这雪域冰原。
“我们这里就是这样,一年四季都是天寒地冻,不似南方的四季分明。”老人边走边说,知道重楼二人来自遥远的南方之后,更是大为好奇,问起许多事情来。“不过最近这冰城不是很太平,听说到了三更,就会有人暴毙而死,夜幕笼罩着血光。”说到这里,老人将头缩了缩,埋进长长的衣领之中,心有余悸一般。
“嗯?这种事情,应该会有城主府的人来管吧?”重楼微微惊讶,反问道。
“的确,我们冰城虽然不是什么大城,但几十年来都很少发生这种事情。关键是那些枉死之人,听说都被吸干了血液,恐怖至极。城主府的人都看不出什么线索,连续数十天都在死人。”
“怪不得这里这般寂静,感情是发生了这种事情。”这时候,应臣一脸释然地叹息起来,就像那高深莫测的仙人,要救苍生于水火。重楼默然不语,依旧跟在老人后面,也不看自己这徒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出半刻,一行三人已经走到了城西,来到了一栋房子前。这栋房子与其他建筑无异,都是低矮的圆顶房,用冰玉色的石头砌成,仿佛冰块。只见老头轻车熟路地打开了房门,带着重楼步入其中。
房子很普通,不大不小,有种圆形山洞的味道。这里面的温度与户外一比,却不知温暖了几分。应臣一进入其中,只觉是暖风扑面而来,驱除了一身的寒意。重楼见状,暗暗捏了一个法诀,护身的灵力便徐徐的散去。这时候才真切地感受到,这北方的气候与南方一比,当真是天差地别,演化两个极端。
“气候的差异,也呈现出了自然法则,极致变化的道理。极寒与极热也是一种力量,相互转化之间,便演出四季。”重楼暗暗点头,随后寻了一处角落坐下,看着老人生起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