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瞬间，自然法则之中的黑暗之力，竟然反噬重楼的魂识。这一幕简直是无声无息，就连本人都根本无所察觉。而在外人看来，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在应臣眼里，重楼的精气神一下子暴走，血气涌向天灵，双目无神，似乎随时都要昏迷过去。
这种现象，他只见过一次。那就是当初在无垠草原，重楼与人论道，走火入魔！
“师傅？”应臣也慌了一下，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将手探向重楼的额头。却在半空之中生生停了下来。一股又一股滚烫的气流自重楼的身体喷涌出来，皮肤一旦靠近，就会被刺痛。应臣无法想象，在自己师傅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别过来！”也许是感觉到有人靠近。重楼突然睁开双眼，狂吼了一声，竟然将空气之中的粉尘都震荡了出来。应臣和那梁福生就看到，他的双眼都是血红色的，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刚刚那一声吼叫，借助狂暴的气血之力，震耳欲聋。就连应臣都只听得“嗡嗡嗡”，一阵耳鸣。
“该死！”重楼的意识之中，看着无穷黑暗滚滚而来，铺天盖地。此时的他，难以感觉到身外之物，甚是无法听，无法闻。一阵暴虐的情绪出现在他的意识之中，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砰！”一道巨大的响声自重楼脚下传出，随即出现的便是一道深坑，足有三尺大小，显然是被重楼一脚踩踏出来的。
“这……”梁福生原本躺在床上，四肢无力。却被这声势吓了一跳，惊骇的目光朝应臣望去。他哪里知道，在重楼的身上发生的什么？
“黑暗不散，光明不灭。道不可名，道心可勉。诸般是非，诸般对错，化作虚无，散！”就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刻，重楼咬牙背诵出了一段口诀，如同佛教的经文一般，在屋子里回荡。随着这段口诀的响起，原先暗红的肤色逐渐褪去，大约过了数十个呼吸，重楼才慢慢安静下来。
“呼！”一道重重的呼吸声自重楼口中传出，轻轻抹了一把额头，竟然全是冷汗。“这就是黑暗法则的反噬？实在是太危险了。”尽管将方才那股情绪压制了下来，可重楼依旧是后怕不已。不是他本人，根本不知道那种状况有多危险，意识随时都有可能被黑暗之力吞噬。
“看来，没有领悟光明之前，贸然修习黑暗之力，就有可能会遭到反噬。黑暗与光明本来就是相生相克，是自然法则中最为原始的力量，与那元始之力和终结之力一般……”安静下来的重楼，随即便进入了思索的状态，这也是高手口中所说的“悟道”。“方才要不是借助光明的意境强行将暴虐的情绪压制下来，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师傅，你没事吧？”
“哦？”重楼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周围，眉头微皱。“我的力量，应该没这么强大才对。”虽然重楼是法武双修，但在没有灌注灵力的情况下，随意一脚还不可能将地面踩出这么大一个洞的。修士肉身的强度与领悟的法则息息相关，以重楼目前的修为，的确难以做到。
“老梁，刚才没吓倒你吧？”重楼想了一会儿，多少还是有些后怕，只好暗暗摇头，先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好。
“这……小哥你，刚才发生了什么？”梁福生毕竟只是普通百姓，从未出过冰城的他自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只见他盯着地面那两个深坑，一时间不知所措。
“汗，老梁，刚才练功出了些岔子，没想给你添麻烦了。”重楼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憨厚一笑。对于梁福生，重楼还是很尊敬的。北方人的豪爽十分对他胃口，何况就在不久前，还传来了一个噩耗。“老梁，这是一些金币，你收着。”重楼轻轻抹过手中的空间戒指，一把金币出现在了他的掌心，说着便要递给梁福生。
“使不得，使不得！”那梁福生见重楼随手就掏出了一把金币，不禁微微一怔，随后才惊醒过来，摇头拒绝。“你们是来自远方的客人，我怎么好意思收你们的钱呢？何况这地面原本就是红土浇灌的，修补一下倒不是难事。只是，只是……唉！”说到这里，梁福生暗自叹息起来，欲言又止的摸样。
“唉，我知道老梁你烦恼什么。这样，我们两个随你一同去那军营看看如何？见梁福生连连拒绝，重楼只好将金币收回，以他的个性，倒不会在这方面纠缠不休的。“我们师徒两个行走天下，倒是有一些治病救人的本领，让我们去看看也好。”重楼一脸严肃，将目光投向了门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嗯，好，我们这就去，这就去。”梁福生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重楼短短的几句话，简直说到他心槛里去了。当下一行三人，立刻夺门而出，朝西北边去了。
走了一段距离，重楼才从梁福生口中得知，他那儿子梁洪，是他的独子。父子两个相依为命二十多年，从来未出过什么大事。尽管日子平淡了些，但总归有吃有穿，算得上幸福了。
“梁洪这孩子，为了我，拼命练武，去年还当上了城守军的一个小队长……。”梁福生一路唏嘘，在他看来，自己儿子那是非常孝顺、善良的，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人打伤了？“哼，军中遇袭？我看是黑虎那几个人搞的鬼，在冰城，谁不知道这几个瘪三的事？”
“嗯？这黑虎是怎么回事？”一直没有说话的重楼开口了，听梁福生的意思，怕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小哥有所不知，这黑虎以前是咱这冰城的混混，好人没认识一个，三教九流倒是全跟他有关系。我们家梁洪与他同年，原本也没啥交集。后来城守军招人，这黑虎竟然也去了，还跟梁洪分在了一个新兵队伍里。”
“这种人，你们的城守军也收？”应臣皱了皱眉头，疑惑道。重楼也是目光微微闪烁，等着听下文。
“唉，城守军哪里管这个。他们只要勇猛的汉子，根本不管你是不是好人。而且黑虎这人，四面圆滑，从来不得罪大人物，自然也就没人去招惹他。”梁福生边说边摇头叹息，一阵无可奈何。“后来我才听说，这黑虎与我家梁洪争夺新兵副统领之位，闹过矛盾……我就怕这人捣鬼，在暗中害洪儿。”
“哼，岂有此理，简直是没有王法了。”听到这里的应臣，哪里还忍的住，还在街上就低声叫骂起来。他当初也是老老实实一秀才，还不是被小人给害了？“这世道就是这样，到哪里都有这种人渣！”应臣咬牙切齿，看样子就要跑过去跟那什么黑虎拼命了。
“稍安勿躁，这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重楼见应臣骂骂咧咧，知道对方性子又上来了，不由连连摇头，脸色自然不好。他可没少教导这徒弟，不过应臣根本压不住性子，一遇到不平就要冲上去。“唉，我这徒弟，到底是读书人还是强盗头子？”重楼无奈的很，却也没有办法。
“在看到梁洪之前，我们最好别妄下结论。不管是不是那黑虎搞的鬼，毕竟这事情出在城守军内部。何况梁洪的职位还是队长，就算城主府也压不下来，一定会给个说法的。”重楼的声音很小，却自然而然地有一股说服了，让应臣和梁福生都安静了下来。“如果我猜的不错，队长级别的军官，在主城都有档案备着。”这西域八大主城，数百上千的小城，军队编制几乎都是统一的。这一点，当初他们刚到奉元城的时候，梁谦就有讲过。
“在我西域的各城军队之中，五人为一组，设一伍长。两个伍为一十，设一十夫长。而十个十为一百，设一百夫长和一个副统。而小队长这职位，对应的就是百夫长级别的军官，也不是小人物了。”重楼缓缓说道，随后向梁福生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额，好像是这么个样子。当初我也有在一些杂书上见过这种编制。不过师父你说的，好像是古时候的军队编制了，现在可没有这么多讲究。”这时候，应臣开口了。
“哦？”重楼微微一怔，将目光投向自己这徒弟，似乎有些好奇。西域辽阔无比，各个城池都有军队驻扎，或是本地的城守军，或是主城派遣下来的军队。如此庞大的数量，自然要设定编制、不过对于这方面，重楼也只是听说了一些，并不怎么了解。
“师傅，如今的军队编制可没以前那么复杂。似乎只有小队长、大队长，还有将军、统帅等职位。不过这小队长的确和那百夫长差不多，统领一百号人呢。”
“哦？”重楼点点头，却是不再说话，反而朝西北方向望去。此时，那城守军的军营离他们只有五、六里的行程，重楼的魂识足以覆盖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