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梵做完这些,心里像松了口气一样,原本压抑的心舒服了不少。他站起身来,刚要继续去寻找出路,眼光突然看到就在那堆尸骨旁边有几个字迹,忍不住“咦”了一声。雪瑶原本站在边上,此刻,听到声音,也上前来看,只见上面写着:
我本逍遥,情自莲生。
只要君生,我愿……
最后一句,笔势越来越是无力,尤其是到了第三个“总”字,更是潦草,几乎已分辨不出,最後更是一笔带过,就此断了,看来到此处,所写之人也无力再写下去了。
山洞之中,两人一阵沉默,隐隐感觉到,在这两段字里行间,只怕有著一段伤心情事,女子伤了心,末了男子也追悔不已。
想来这堆尸骨也是一个痴情之人留下的,想到这里,杨梵的心里一阵难过,冷冷的道:“你在那边可找到出路了?”
雪瑶看着地上的几句话,随口答道:“没有啊。”
杨梵转过头,淡淡道:“那你就在这里看着这句话死在这个山洞里好了。”
雪瑶一呆,一想果然如此,如今最重要的可是要先找出路逃出这里才是,连忙问道:“你找到了吗?”
杨梵默默摇头,二人对望一眼,雪瑶抬起头,正色道:“那我们先找路吧!”
生死当前,杨梵默默点头。当下二人在这隧道山洞中合力寻找,仔仔细细地查看过每一面墙壁,每一道缝隙,杨梵甚至不顾雪瑶的强烈反对,连那两尊圣母、圣王的神像也查了一遍,但还是没有什么发现。当他们重新在那堆骷髅碎骨前碰头时,看到对方一脸沮丧表情,脸色都暗淡了下来。
雪瑶涩声道:“难道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杨梵低下了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雪瑶沉默了下去。瞬间一股名叫死亡的气息笼罩了这两个年轻的生命。
在一片寂静中,在两人相对无语之下,杨梵忽然站了起来,转身走开,雪瑶吃了一惊,道:“你做什么?”
杨梵冷言道:“一定有出路的,只是我们没有发现。我再去找一遍。”而那句:我死也要死在大轩阁,死前一定要再见见我的迟文静师姐。久久的回荡在他的脑海里,没有说出来。
雪瑶却没有动,只坐在平台之上,看著杨梵板著脸,在这生死时刻突然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不停地搜索著。
一趟
两趟
三趟
四趟
五趟
……
雪瑶看着杨梵一趟趟的来了又走了,每次都是自信满满的去,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但他竟然仍不灰心,也不知道他的性子为什么竟这般倔强,或是他的求生欲望竞如此强烈,他一直不停地寻找著出路,一直,一直……
直到,他的脚步开始摇晃,直到他没有了力气,直到他走过雪瑶身边,身子摇了一摇,倒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雪瑶看着他倒在地上,迟疑了一下,才走了过去,把他的身子翻了过来,查探一下,知无大碍,只是劳累过度,加上饥渴,所以才会昏了过去。她深深地向他看去,这少年如今还年轻的脸庞上,因受伤和饥渴而有些憔悴,连嘴唇都有些乾裂了。
雪瑶轻轻道:“既然我们要死在这里,我可不想太早的就一个人。”她走到洞口的水潭里取了些水回来,又拿出一些干粮,和着水喂给杨梵吃。
忙了半天,碧瑶自己也累了,在看著杨梵似乎情况稳定了之後,她也渐渐阖上了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雪瑶醒了过来,第一个反应却是立刻向刚才杨梵处看去,只见他脸色潮红,有些不大对劲。连忙把手伸过去查看,一触之下,竟是火热烫手,登时吓了一跳,没想到杨梵竟是在这个关头发起高烧来了。这里又没有药物也没有别的东西,雪瑶无奈之下只能取些凉水来给他降温,但却全然不管用。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几日,杨梵高烧依然不退,雪瑶除了取水就是守护在他身边。
这天,雪瑶刚走到水潭要给他取水。突然,里面传来杨梵的声音“你杀我全村的人,我跟你拼了。”吓得雪瑶水也没取就跑回到杨梵身边,只见杨梵还是躺在原来的地方,竟是说起胡话来了。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杨梵又说道:“鬼……鬼……鬼……”雪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上前将杨梵抱在怀中,拍着他的后背说道:“没有鬼,这里没有鬼。”也不知是不是她的话起了作用,杨梵渐渐安静了下来,脸上惊惧的神色也缓缓平伏,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伤心欲绝的表情。
他两眼紧闭,抓着雪瑶的手臂,幽幽道:“师姐,师姐,你不要离开我,师姐……师姐……”
雪瑶被他抓的有点疼,但是看到杨梵那伤心绝望的脸庞,柔声道:“好,好,我不走。我在这里陪着你。”
杨梵脸上露出了笑容,依然喃喃道:“师姐……师姐……”
看着杨梵脸上的笑容,雪瑶心里有种被针刺的感觉闪过。那个被他这般眷念著的女子,那位就算在他昏迷过去也念念不忘的师姐,究竟是怎样的人呢?她忽然想起了那日在深渊下,杨梵极力维护的那个手持蓝色仙剑的重玄门女弟子,莫非,就是她吗?
雪瑶皱了皱眉,她记得很清楚,那个女子生得一副绝美容颜,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难怪杨梵会为她神魂颠倒了!不过任雪瑶如何聪明,自然也不会知道,杨梵念念不忘的,却是如今仍在重玄山大轩阁上的迟文静。
在接下来的时日中,一直守在杨梵身边的雪瑶,从杨梵的胡言乱语中听到了更多的他的事情,知道了他出生在一个叫“杨家村”的地方,知道了那场可怖的屠村惨祸,也知道了他心中眷念的那个女子,是他在大轩阁上的师姐,不过她还是不大肯定,这位师姐是不是就是那日手持蓝色仙剑的女子。
只是,在这些日子对杨梵的照顾之中,连雪瑶自己也感觉到,她对这个少年有了一丝奇异的感觉,每日里凝视著他憔悴的容颜,几乎就能成为她打发无聊时间唯一的方法。
她常常这般凝视著他,许久许久,却从未想过,在另一侧的石室中,有著魔教经典奇书——“天书”。
有时,她会在杨梵睡去之後,慢慢踱步到那段文字前,凝视半晌,然後轻轻道:“教中古老相传,世间男子,尽是负心之人,但是你可曾看见,这个叫杨梵的男子,却是痴心得很呢!”
这个空寂的山洞中没有人回答她的问话,只是在她腰际,那一个小小腰牌,在这山洞之中,发出丝丝亮光,似在述说著什么。
就像是冥冥中,那一双温柔如许的眼眸,那一缕缠绵不去的幽魂,凝望著他们,缠绕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