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瑶看着圣王举在半空的手,竟然缺少了开天斧。当即想起在右边的石室里有柄废旧的大斧子,急忙向右侧的石室跑去,边跑边冲杨梵喊道:“快点过来,如果你不想死在这里的话。”
站在水潭边上的杨梵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机械的跟着雪瑶跑到右侧的石室里,雪瑶正在拖着一柄生锈的铁斧。杨梵气喘嘘嘘道:“怎么了?你拖这个斧子去哪里啊。”
“别问这么多,想要出去,就快点帮我把它弄到石像那边。”
“你不跟我说,我就不帮你。”
“我只要你帮我把这个斧子弄到圣王的手上。”
本来杨梵心下就老大的怀疑,如今听到居然是要为魔教邪神做事,登时就泻了气,但还是拗不过雪瑶,看着她满脸大汗一个人在那里努力着,心下一软,想到在这死前就算完成她一个心愿也好,便走上前去,竭力帮助。
此斧头看起来就很巨大,如今实际搬运起来,这重量更是匪夷所思。加上二人久无食物,到后来奇迹般地完成了这看起来不可能的任务,把斧头装到了圣王的右手上后,杨梵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气,道∶“你。。呼呼……你。。你要是找不到出路,呼呼,原本我们可以活三日的命,现在就只剩下三个时辰了。”
雪瑶自也是大口喘息,但眼中兴奋之色却是掩饰不住,稍事休息,她便走到那尊神像旁边,仔细观察了一会,只见这明王神像加了把巨斧之后,果然大是威风,气势*人。她对着圣王神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口中道∶“圣王尊上,请恕弟子无礼。”
说完,她便伸手抓住那柄巨斧,试探地摇动着,上上下下,却都没什么动静,本来嘛!这巨斧就是她自己放进去的,若是有动静,刚才也有了,杨梵坐在地下,看着她古怪动作,大摇其头。
雪瑶眉头紧皱,低声道∶“怎么不对,应该机关就在这里才是┅┅”
说话间心中焦急,手中力气大了些,握着巨斧一移,居然连带着圣王雕像的右手也移动了一分。
忽然之间,石室之中,仿佛响起了什么沉重的机括声响。
杨梵跳了起来,碧瑶更是喜形于色,二人对视一眼,杨梵跑了过来,与雪瑶合力抓住这巨斧,用力扳动。
只见这巨斧连着圣王的右手,从低垂的状态举到了半空,片刻之后,石室之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声。
二人大惊,只觉得耳边轰鸣,居痛难忍,连忙用手压住耳朵。又过了片刻,轰鸣之声依然在耳边大作,但在神像后边石壁之上,巨大坚硬的石壁竟是缓缓向两边退开,露出了一条通道出来,逐级而上的石阶,一直往上,直到前方黑暗处。
这时,神像所在的石室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头顶纷纷落下石块,二人没有说话,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向那石阶跑去,投身到了黑暗之中。
杨梵与学瑶二人拚命跑去,只听得后头巨响不断,石块横飞,若是慢跑一步,只怕就要死于此地,真是拿出了身子里最后一丝力气,向前跑去。
没跑多远,二人面前就是一片漆黑,在这狭窄而黑暗的密道中,二人也不知摔了多少次,撞了多少回,只听得四周巨响轰鸣,石块横飞,仿佛整座北号山都在发怒一般,震动不止,但终于是凭着一股对生存的渴望,他二人看到了前方透进的一丝光亮。
这密洞洞口原来是开在北号山半山处,山阴一个悬崖下面,树木繁茂,极是隐密,难怪这八百年来都无人得见,想来今日嗜血堂的后人多半也不知此处。
杨梵与雪瑶跌跌撞撞冲了出来,几乎就在他们扑到地上的一刻,只听得“轰隆”巨响,万斤巨石压下,尘土飞扬,将这洞口堵得严严实实,从今而后,再也无人可以得见这山腹之中的秘密了。
匍匐在地上,杨梵大口喘着气,手指紧紧抓着地面上微带湿润的青青小草,那一种在生死边缘狂奔的滋味,可当真令人喘不过气来。
半晌,他的心情才慢慢松弛下来,抬起了头,向旁边看去,只见雪瑶就在自己身边,原本白皙的脸庞此刻有些淡淡的灰尘,仿佛感觉到杨梵的目光,她也转头看了过去。
劫后重生的喜悦,缓缓地,在他们二人的脸上浮现出来。雪瑶的嘴唇动了动,仿佛明眸之中有水波流动,朦胧中带着晶莹,她一声微带哽咽的欢呼,一种在无限巨大的压力之后的解脱,竟再也想不起其他事物,只觉得天很蓝很蓝,山好高好高,清风阵阵,满山滴翠,绿影婆娑,树涛涌动,这世间竟是处处有动人心魄的美丽。
我们、我们活下来了!”她欢叫一声,对着青山蓝天。
杨梵大声笑着,在她的旁边,看着她放开怀抱,展露着世间最美丽的笑容。
“辟啪”声中,火焰吞噬着柴木,发出脆响,冒起了阵阵轻烟,雪瑶坐在火堆旁边,看着杨梵用一根*的树枝把一只刚捉到的野兔子收拾停当之后,插了放在火上烤。随着火焰的炙烤,兔子肉渐渐变成金黄色,而一粒粒的油脂也凝成水珠,滴了下来。
山林之下,一股喷香美味,四溢飘散。不一会,这一只兔子便被这两个饿鬼给大啖干净了。多日来头一次饱餐,当真是快活事。雪瑶找到一条山间小溪,二人在水边清洗一番,不觉都有些困倦了。
雪瑶首先支援不住,在这小溪边上的一小块青青草坪上躺着睡了。杨梵也感困倦,在她身边躺了下来,但觉得阳光和煦,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忍不住回头向雪瑶看去。只见梳洗过后的雪瑶,头发虽然还有些凌乱,但脸庞已如当初初见面时的一般白皙如玉,肌肤胜雪,几乎是吹弹可破。此刻她闭上了眼睛,静静躺在那儿,微风吹来,她的发梢轻动,在阳光下,散发了柔和的光辉。
忽然,雪瑶在熟睡中,仿佛像是看到了什么,眉尖微微皱起,右手像是习惯性地伸过来,抓住了杨梵肩膀,依偎在他的身旁,然后,在她唇边,有淡淡笑容,就这么安心地睡着。
杨梵呆住了,可是看着她那微显憔悴却依然美丽的脸,却无论如何再没有勇气把她的手拿开,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渐渐的,他的困倦也上来了,合上了眼,仿佛忘了这事,就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一般,安心地睡了去。
林间微风,依然轻轻吹动,吹过树梢,吹过绿叶,吹过静静流淌的小溪,泛起轻轻涟漪,最后,拂过这两个年轻人的身上。
杨梵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只怕最少是睡了五、六个时辰,但雪瑶却依然未醒,一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裳,看去像是个受惊胆怯的小孩一般,哪里有人想得到她实际是魔教之中的重要人物!
杨梵把手放到头下,听着林间山风吹动树木发出的“娑娑”声响,忽然间,想到了重玄门大轩阁上,那片片竹林,不也是发出这般的声音吗?
这些时日,我失踪在烈焰古窟之下,消息怕是已经传回大轩阁了,不知道师姐知道了之后,会不会有些伤心呢?可是,若我突然出现到她面前,她一定也会高兴起来的吧!一定也会一把抓住我的手,兴奋不已,笑骂着: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的!
他的脸上,在漆黑的夜晚,浮起了笑容,就连他的眼睛,在这黑夜里,也那么明亮,却没有看到,在他身边,有着另外一双明眸,不知从何时开始,幽幽地看着他。
天又亮了,山间响起了鸟鸣声,清脆悦耳。
杨梵走到小溪边上,双手合起,捧起一把水泼到脸上,凉丝丝的感觉,直透入心底。他查看了一下左手处,拆下绷带,那断骨处居然也好得差不多了,心中高兴,把绑在手上的黑铁尺拿下插在腰间,用力活动了一下左手,果然没有什么大碍。
“手好了吗?”雪瑶在后面用溪水洗着脸道。
“是啊,应该没事了,不痛不痒的了。”杨梵高兴道。
雪瑶用袖子轻轻抹去脸上水珠,道:“你也不要乱动,伤筋动骨的,多休息一段日子才好。”
知道了。”杨梵顺口应了一声,随即看向雪瑶,犹豫了一下,才道:“雪瑶小姐,如今我们万幸得保性命,从那山腹中逃了出来,你我也算、算是交了个朋友,不过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今日就在这里分手了罢。”
雪瑶蹲在水边,身子颤抖了一下。过了一会,她低沉了一声“是道不同吗?”
杨梵点头道:“是,我是正道,你乃魔教,自小我师长就教导于我,正邪不两立,下次再见,只怕你我已是敌非友。你在那山腹中顾我救我,我心中实在感激,这份恩情,来日有缘,我自然会报答你的。”
雪瑶怔怔地看着清澈水里倒映出来的那个朦胧的人影,低低地念了一句:“报答我?”、
杨梵应了一声,道:“是,我们恩怨分明,若非你救我,我绝不可能活下来,来日若有我效力的地方,我自当效劳。”说到这里,他忽觉不妥,赶忙又加了一句:“不过你可不能让我做出对不起师门道义的事来。”
雪瑶忽然站起,转过头来,道:“我看你也算是一个人才,不如投奔我们圣教吧!我向父亲大人推荐你,他老人家一向爱才,必然会肯重用你的。”
杨梵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道:“雪瑶小姐,你不要胡乱说话,我乃是正道中人,宁死不入魔道。”
雪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话语也尖酸冷漠起来,道:“正道中人?你们正道中人造的孽也不比我们这些魔道中人少吧!当年正魔大战,你那些神仙祖师不一样是见人就杀,老弱妇孺也不放过!”
“胡说!”杨梵勃然大怒:“这些都是你们魔教所做的好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们杀人盈野、生灵涂炭……”
雪瑶截道:“那些都是你亲眼看见的吗?还不是你的师长告诉你的,他们为了自己的脸面,又怎会告诉你真话?”
杨梵冷笑一声,道:“那么你又可曾亲眼看见了?你在这里告诉我原来正道为邪,魔教为正,又岂不是你的长辈粉饰自己祖辈的话语!”
雪瑶一呆,一时也说不出话来,杨梵看了她两眼,回念一想前些日子与她一起生死与共,心中一软,放低了声音,柔声道:“雪瑶小姐,不管前人如何,我们不去管他好了,只是我们重玄门门规森严,严禁弟子与魔教中人来往,我长于重玄门,不敢违反,今日我们就此别过吧!以后有缘再见,若是你能幡然悔悟、弃暗投明,我杨梵一定以身家性命为你做保,让你得入正道……”他振振有辞地说着,但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
听到这些,雪瑶冷笑不止:“你们那些狗屁正道,请我去也不行,还说什么弃暗投明。也罢,我给你指出一条明路你不走,就去当你的正道人士吧!他日再见,我第一个就先取你人头!”
杨梵吃了一惊,只觉得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但终究无心争论,而且对着雪瑶,他始终觉得有亏欠的地方,当下一拱手,道:“珍重。”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去。
雪瑶眼看着他走远,竟是没有回过一次头,在他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后,忽然之间,心里空荡荡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事物一般,整个人一下子没了精神,慢慢地坐了下来。目光游离,不经意地掠过昨夜杨梵烧烤兔子的那堆火焰灰烬,怔在原地,竟是不知不觉流下泪来。
她看着那堆灰烬,就这般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忽然发现,身后树林中原本清脆的鸟鸣声忽然全部静了下去,仿佛感觉到什么大凶气味一般,竟是不敢发声。
然后,她看到一个黑影,从她身后缓缓移出,把她笼罩其中。
虽然是在白天,可是不知怎么,好像天也似阴沉下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