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刘顺、秋生、中强,老刘头还有村中几个妇女在刘顺家为菊花守灵。中强年龄和秋生差不多,中等个头,略微有些胖,前几年由于偷盗被抓进去坐了两年牢,出狱后,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平时最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村里谁家办个红白事他都喜欢去凑个热闹、帮个小忙什么的。如果要是让他出大力、干粗活,他则会掂量一番,看有多少油水可捞。在那个年代,坐过牢的人出来后,别人都会有意无意的避开他们,不想与之交往,碰巧刘顺也坐了两年牢,还是狱友,所以两个人关系很好。中强一听说刘顺家出事了就赶忙过来帮忙。
老刘头,六十多岁,头发半白,瘦瘦的,留着一缕山羊胡,性格很开朗,在村中算得上是个热心的长者,平时点子又多,谁家有个大事小事的都会请他帮忙,他也从不推辞。老刘头比较喜欢讲自己的陈年旧事,村里人都比较尊重他,平时都称他刘大爷。老刘头年轻时有一次和三个村民上山打猎,在深山里迷了路,误入了土匪窝,四人中只有他一人逃了出来,其他三个都在逃跑的过程中被土匪枪杀。刚解放时,老刘头还当过的民兵排长,斗过地主,打过豪强,更配合解放军抓过国民党。说起他的经历,特别是在他喝了几口酒之后,那真是神情激奋、手舞足蹈,仿佛又回到他当年激情燃烧的岁月,村里的年轻人最喜欢听他说这些故事,也都爱一口一个刘大爷的围着他转。
这些人围在刘顺家火塘边,边喝茶水边聊天,旁边停放着菊花的尸体。尸体的脸被一张草纸所遮盖,头的正前方摆放着供品,头下枕着用当地柏芝叶所装成的枕头,旁边是一盏菜油灯,正静静燃烧着。当地人称这盏灯为“守灵灯”,可以守住亡者的灵魂。人们为亡者守灵,其中原因之一就是守住着盏灯不让它熄灭,保证它一直处于燃烧状态。
供品的下面是一火盆,主要用来装烧过的草纸(当地人称冥钱)后所留下的灰烬,守灵的同时,不时要有亲戚朋友为亡者烧冥钱祭奠,让亡者在初入阴间的路上可以打点一切。
几人坐在一起聊着,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外面的天依旧阴沉着,闷闷的不见繁星,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原本此刻应该是先生为亡者超度做最后一场法事的时间,但由于找不着先生来作法,几人只好为菊花多烧烧冥钱,时不时唱一下堂歌(当地办丧事的一种风俗,只能在灵堂里配合法事凄唱,大意是为亡者指引阴间的道路)。
老刘头眼看夜已深,清了清嗓子说道:“老头我给菊花大侄女唱首堂歌吧,今天也没有先生做法事,总不能让我大侄女在阴间迷了路。”说完老刘头唱道:“亡人面前一对蜡,一对知了往上爬,旁人问你爬什么,亲人故去来披麻。喊声侄女要听好,门前栓着两匹马……”
正当老刘唱在兴头上,只听“噗”的一声,门来一阵冷风吹进,尸体前的那盏“守灵灯”突然被吹灭,紧接着听到“嘎吱”一声,几人慌忙向灵堂内望去。突然只见一名妇女尖叫着冲出门外,接着灵堂内叫声不断,“啊……啊……坐……坐……起来……了!啊……”
这时候大家才看到,灵堂内的停尸台上,菊花的尸体成直式坐立的样子,歪着脖子,脸上盖着的草纸已掉,双目依然瞪得大大的,双手下垂,在场的所有人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就连刘顺也被吓的额头冷汗直冒。大伙静静地观察了一阵,没发现任何其他的动静。老刘头大着胆子慢慢的走向菊花的尸体,看了几眼,立刻回到火塘边颤声说到:“没……事……可能……是猫。”接着又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说道:“一般尸体旁边有猫狗跳过,尸体都可能发生尸变,尤其菊花还是被电死的……“听老刘头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逐渐安静了下来,几人面面相觑,都是心有余悸,刘顺问道:“刘大爷,为什么猫狗跳过就会发生尸变?”老刘头想了想说道:“我也是曾听一个解放军说过的,好象是猫狗身上带什么静电之类的东西,听他说战场上经常会有这样的情况,听说归听说,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具体为什么会这样,我就不知了。”
几人看了看菊花的尸体,情绪静静稳定下来。“刘大爷,那……现在该怎么办?”刘顺指只菊花的尸体问老刘头。“这么多人在这,有什么好害怕的!走,过去把大侄女扳回原来的样子。”老刘头向着其他的人喊道,说着他先走了过去。“走吧,这么多大男人害怕什么!”中强和秋生异口同声的说道,说着也走了过去。
几人走了过去,刘顺按着腿,老刘头扳着头,中强和秋生按着肩膀和腿,准备把菊花的尸体扳平。大家一用力,却感觉菊花的尸体僵硬异常,老刘头放在菊花下巴处的手正准备松开时,菊花突然一张口“咔嚓”一声咬下,吓得老刘头手迅速一缩,脸都被吓绿了,刷的一下就向后跳了一大步,惊愕的看着菊花的尸体,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这……这……难道……就是……诈尸……?”好在当时老刘头正准备松手,不然这一口就正好咬在老刘头的手上了,也难怪他被吓得面无人色。
“诈尸?诈尸?”几人同声问老刘头,老刘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坐下来狠狠的灌了两口茶,这才有点缓过神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徐徐地说道:“所谓的诈尸,就是死者胸口还憋着一口气,一旦尸体被什么东西惊动过,就会像活过来一样,做出一个或者几个动作,这口气一出,就又变回正常的尸体了,这种事自古就有,我曾听村里的老人们管这样的情况叫‘诈尸’。”
大家都看到了刚才菊花张口去咬老刘头的一幕,本来也确实都吓的不轻,听老刘头这么一说,脸色才都稍稍好转,但一颗心还是在吊着,不知道菊花还会做出什么吓人的举动。
菊花的尸体非但没有被扳直,经刚才大家一折腾,尸体反而成了弓形,头部和腿部都呈向上弯曲的状态。“算了,既然大侄女不愿意伸直躺下,那把她侧过来卧下啊。”老刘头摇了摇头说道。几人又小心翼翼的上去,将菊花的尸体侧身摆在停尸台上,这次倒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