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魂不守舍得回到温柔的小楼外,就在刚才,他几乎遇到此生最不可思议的事,见识到一柄不可思议的刀。本以为再没有什么事能比得上这把刀对自己心灵产生的震撼。可眼前的一幕很快的推翻了这个想法。
小楼外仍然只有五条身影,两个年轻人靠着门柱闲聊,仿佛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中年富商负手而立看着月亮,像是在回忆自己年青时的意气风发。精明的管家低头抽着烟袋,时不时敲打烟灰,续些烟叶。至于那位分不清年纪的侏儒,躺在台阶上睡的正香。
影子的到来并没有对几人造成什么影响,不过那为首的富商还是上前打起了招呼。“阁下是大老板的人?”影子不答话,心中暗怪自己因那少年分了心,竟然蠢到走正门。“我四弟进去与大老板喝酒有一段时间了,还劳阁下进去通告一声,说我们等得不耐烦了,请他早点出来。”“不必了!”影子随口答道。心中暗笑,没有男人进了大老板的闺房后,还能活着出来,当然自己是个例外,可影子清楚,那是因为自己尚有点本事,对大老板来讲还有些价值,在她眼中不过是件有用的工具,而非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至于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汉,甚至连工具都不算。所以影子几乎可以肯定,此刻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应该的的确确死透了。他太清楚大老板的手段,若果说世上有一千种杀死男人的方法,那么大老板至少学会了其中八百种,还有二百种,根本就是她自创的。
于是下一刻,影子惊呆了。“是不必了!俺这就回去”门开了,先是一阵刺鼻的酒气,大汉的一只脚跨出门外,紧随其后的是一张醉醺醺的脸孔。至于手还留在屋内,更确切的说是留在大老板的肩上。这一丈多高的大汉居然是被大老板搀扶出来的。看样子的确是喝了不少。左右两个年轻人赶紧上前接过大汉。“四哥!不是叫你别喝这么多吗?”其中一个年轻人开口道。“那还不是大老板的酒好。当然,人更好!”大汉话里带着七分醉意,一双牛眼看向温柔,射出暧昧目光。温柔并未答话,只是朝影子眨了眨眼,影子眉头一皱,暗道不对,但当着这么多人又不方便开口。
等到大汉一行人告辞而去,影子这才走上前询问,那温柔仍是一动不动,不做回答,月光下脸色越发冰冷。影子略作观察,才发现原来温柔并非有意不语,而是被人点了穴,身不由己。影子一连换了十二种解法,方才解开穴道。迎接他的是一声响亮的耳光。“啪”“没用的东西。”
温柔此刻前所未有的生气。一天晚上,先后两次被耍,这叫一向以智慧过人自居的温柔十分难看,她的尊严面对前所未有的挑战。傅东楼一事尚且不谈,单是这看似无脑山野大汉,居然也能让自己阴沟翻船。叫她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事情的经过还要从那大汉前来赴宴说起。影子刚走他便到了,来的不止一个人,但还算懂规矩,其它人只在外面等候,不曾进屋。酒是好酒,菜是好菜。温柔对享受的要求,即便是杀人的时候也不会降低。见面第一眼,温柔就对大汉失去了兴趣,这个人太过简单,杀死他实在容易的叫人想要放弃。不过既然对方不能给自己足够的挑战性,那么就要自己寻找乐趣。看着一旁的酒坛,温柔笑了,一个人活生生的醉死在自己面前,岂不有趣。于是温柔拿出自己最得意的武器。
“谢谢你。”温柔突然开口道。“大老板这话从何说起。”那大汉倒显得有些腼腆。“平时我一个人,自己喝酒很无聊的。今天有好汉一起畅饮,温柔心里感激不尽。”“这是哪儿的话,只要大老板愿意,别说是酒,就是毒药我赵大虎也一饮而尽,绝不含糊”“赵大虎,多威风的名字,温柔在此先干为敬”温柔心中作呕,但表面功夫却无可挑剔。一杯下肚,脸上已露出三分醉意。“赵大哥为何不喝”“没什么,就是看大老板喝酒的样子,看的有些痴了。”温柔脸上表现出恰到其分的羞涩,心中冷笑,哼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看老娘今天怎么玩死你。“温柔有个小小要求,不知道赵大哥能否满足”“大老板尽管开口”“人家常年独自喝闷酒,每次只能饮一小点,这十几坛上好的女儿红不知要喝到什么时候,我看赵大哥英雄气概,想必酒量应该不差,能否帮小妹将这十几坛在今夜一并消灭掉,也好完成小妹一桩心事。”
“喝酒啊?这个简单,我来看看,一、二、三、四一共十四坛,虽有点多,但温柔妹子既然开口了,赵大哥我拼了命也要把写就全干了。”二人言语间开始以兄妹相称。“不过,赵大哥也有个小小的要求,嘿嘿,不知道•••••••”大汉诡异的一笑,露出满嘴兽牙。“哼,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等你喝得差不多了,老娘就送你上路。”温柔心中如此所想。口上却甜如蜜糖,一只青葱玉指虚掩其口。“虚!不用说,温柔懂的,喝完这些酒,温柔便什么都依赵大哥。”
那赵大虎倒是个实在人,说喝就喝,索性连酒杯都不用,直接举坛对饮,恍如黄牛饮水。一旁温柔心中偷笑,享受一切尽在掌握的快感。一坛,两坛,四坛,六坛,那赵大虎越喝越急,眼睛却越来越亮,醉意全无。若不是酒气仍在,温柔甚至怀疑他喝得不是酒而是一坛坛清水,但即便是清水这一个人的度量如何容得下这么多。
“当”的一声,最后一个空坛被赵大虎丢到角落里。整整十四坛陈年女儿红就这样化为乌有。温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赵,赵大哥,你没事吧?”“多谢,大大,老板关关心”赵大虎的舌头像是在打卷,但整个人却并没有像想象中醉的不醒人事。“酒酒喝完了,那咱们的事,是是不是该”温柔眉头一皱,暗道“没想到这丑八怪这么能喝,这酒算是浪费了,看来还得亲自送他上路。”轻轻抬起玉臂“那是自然,温柔我说话算话,来我这就扶你到房里去”温柔起身,袖中玉指微动,手里已多了一根夺命玉钗,一端锋利无比,刺入致命要穴,大罗金仙也要魂飞湮灭。
“去房房里?干干干嘛?”“当然是去做你想做的事啊”温柔眼中含春,整个身子贴向赵大虎,手中玉钗蓄势待发。不料就在刚要动手的一刻,腰上突然遇袭,浑身顿时没了力气,连动也动不得。“对不起,我只喝酒”眼前的赵大虎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说话变得顺畅无比,连神色也一改往日萎缩,弄的温柔不敢确定前后两者是否同一个人。“不好意思,今天糟蹋了大老板这么多好酒,实在心中有愧,但手上的活还得做。”说着也不理温柔如何眼神,转身进了内室,接着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不一会赵大虎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本蓝色账簿,温柔脸色大变,这账簿明面记载的虽是思凡阁正经收入,但其中暗藏几笔巨大款项确实见不得人的勾当。牵涉颇广。
哒哒哒,三生烟袋敲击台阶的声音,是二哥发出的信号,“有人来了”。赵大虎脸上又换回醉酒状态,“还劳大老板送我一程。”赵大虎微笑道。
之后便有了刚才的一幕,难怪温柔会如此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