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安远县城,依旧是以往的样子,十几杆太阳的旗子插在城墙中,数十个日本士兵在高达坚固的城墙上来回巡视,两只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步枪,近百道目光彷如猎鹰的眼睛,发出湛湛神光,不断的扫视着,注意着四周的一切动静。
安远城外,往西而行的那条道路上,忽然出现了几十名日本士兵,有的士兵黄色的军装上被已经发干的鲜血染红,有的士兵负着伤,一只脚慢慢的挪着前进,个个精神靡糜,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狼狈的样子吸引住许多路过的老百姓,但他们并不敢对此指指点点,只是惊讶的站在那里。
一匹骏马上,昭野大佐右手紧握绳子,左手用着白布半吊着,守在安远县城的几十名日本士兵或走下城墙,或跑过去一脸恭笑着看着昭野大佐,昭野大佐面色阴沉,左手一动不动,论谁带着几百名士兵出去,回来后只有几十名,心中不怒才怪,此刻他咽了咽口水,看着眼前的安远城,心中舒了一口气。在逃离的时候,他生怕新四军追上来,所以什么也不顾,骑上战马后,快速的逃了回来,所幸的是,这一路上并没有遇见其他的新四军,也没看见那些新四军追上来,经过几天的劳累逃亡生涯,如今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自然放下了心来。
不过这几天的逃亡的确令他吃了很多苦,和新四军打过那么多年的交道,他什么时候受过如此的苦,身为一个大佐,被不足一百人打得狼狈而逃,想到这里,他心中越来越气,对于那些人憎恨不已,但为了保存面子,所以他在逃亡的路上,就已经吩咐和他一起逃回来的士兵们不许胡乱说话,否则军法处置,这才算发泄了一些气。
走进安远县城,往自己居住地走去的时候,路上的百姓们纷纷停下脚步,或好奇,或惊讶,或发笑,这才他大怒不已,然后大骂一句:“八嘎!统统给我滚,再不滚统统都要死!”
路人纷纷不解,因为他们都是一些平民百姓,自然听不懂日本话,但看见他狰狞的面目以及语气里蕴含的愤怒,也猜测出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立刻散了开来,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时间,这条道路上,开始混乱了起来。
昭野丝毫不顾这些,依旧骑着战马,慢慢的往他的住处里走去。
不久后,他坐在一张椅子上,把这几天受到的憋屈压抑在心里,脑袋开始清醒了过来,他在心中慢慢的琢磨着这个地方怎么会出现新四军呢,想了许久,他还是没有想出结果,正想不再去想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太郎队长还没有回来,难道是被他们干掉了?但怎么会这么巧呢?难道是其中有隐秘?想到这里,他越想越可能,就命令一个人,将太郎队长以往接触过什么人等一切都去调查。
随后,他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然后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就往医院上走去。
距离千叶镇尚且还有几百米,易康和王队长一行十几人赫然出现在这个地方,此刻他们除了易康之外,皆是运着大炮,慢慢的往千叶镇里走去。
千叶镇的城墙上,几个年轻人看见有着十几道身影以及几门形状怪异的东西,正想去拉警报,但仔细一看,发现是新四军之后,纷纷大喜,快速的走下城墙,开门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十几个新四军和他们几个年轻人客套了一会之后,然后得知这几门形状怪异的东西就是外人所说的大炮之后,很想拿个炮弹跃跃欲试,但这也是想想罢了,毕竟要真是这样做,就算他们没有见过这大炮的威力,但听外人来说,此等一门大炮,一炮把地面轰出近十丈的大坑来,整个千叶镇就算不塌,也会狠狠的震动几下,这样的事情,他们可是敢想不敢做。
再次讨论了一会后,王老人闻讯匆匆赶来,和王队长客套了一番后,得知要将大炮暂时放在这里,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然后想请他们到自己家中喝茶,王队长以有事为由拒绝了他,但看到易康后,这才恍然大悟。
对于易康这个小孩子,看着他脸色有些憔悴,然后偷偷问了一句王队长后,得知他还没有知道他的爹爹已经逝世,只好暗叹一声,低下身子摸了摸易康的小脑袋,心中对于他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家破人亡,怜悯之情油然而生。
王老人脸色黯然的站起来,对着王队长再次客套了一会后,便看着他们往易家大院走去。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你们把这些大炮运到镇上的库存里存放起来!”经过这么一点时间,镇上大多数的人都是匆匆赶来,看到这些人,王老人吩咐了几句,就慢慢的走了,只留下一个长长的背影。
经过了十分钟左右的赶路后,易家大院这座曾经充满着生气与活跃气氛终于再次出现了易康的眼线中,他看着如此冷静的大院,心中疑惑不解,但还是笑着冲了进去:“爹爹!我回来了,爹爹!爹爹!”
王队长一行十几人,看着易康笑着冲了进去,心中很不忍,最后还是踏进了这家大门。
“爹爹!爹爹!你在哪呀!康儿回来了!爹爹!你在哪里呀!爹爹!”易康找遍了整座大院,却没有看见一个人,心中大急,再次寻找了几遍,蹲在地上哭泣了起来:“爹爹!你不要康儿了么?爹爹,你不要康儿了么?”
易康一边哭泣着,一边不断的喃喃自语,王队长看着很不忍,但最后还是狠下心肠,将易康抱了出去,往镇上的墓葬地走去。走到墓碑上刻着“易家主易霖之墓”这几个大字处停了下来,将怀里依旧在哭泣着的易康放在地上。
易康坐在地上,看着墓碑里的几个字,经过几年的私塾学习,他认识的字特别多,尤其是这“易霖”这两个字,早早就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上,他此刻看着这几个字,反而停止了哭泣,脸上恢复了平静,问道:“谁干的?”
“日本鬼子!”王队长吃惊的看着易康此刻的表情,原以为他会好好的大哭一场,却完全没有料到他竟然如此的平静,在愣过之后,连忙答道。
“什么时候?”依旧是一道平静的声音,似乎不带任何一种情绪在内。
“你走的那一天!”另一名新四军抢先回答。
“日本鬼子是哪里的人?”易康仍旧不咸不淡的问道。
“另一个国家的人,首都是在东京!在我们国家的东部!”王队长实在是想不明白易康到底存着怎样的心思,只好一句一句的回答。
“另一个国家么?好好好!干得好!”易康说到这里,嘴角发出一丝冷笑,然后看向天空,忽然举起一只手指,指向东边,歇斯底里的咆哮道:“鬼子们给我抹干净脖子等着,他日我技成之日,就是你们国家灭亡之时!”
这道带着脆生生的童音沙哑了起来,形成一道声浪,像是从中间被一把利器切割一样,形成两道冲击波,一道直上云霄,响彻天地;一道直指东部,眨眼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