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城内的青石小道上,一名手中提着圆形包裹的男子脚步晃荡的走在青石小道上,他的衣衫多处破碎,后背处更是有着数道狰狞的伤口,血染全身,黑色的长发在夜风吹拂之下凌乱飞舞,面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呼吸也是略微有些急促,此人正是从薛家庄园内归来的萧逸尘。此刻的他身负重伤,能够潜回卧龙城也是全凭着一股意志力才完成的。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番模样?”清冷的声音自萧逸尘背后传来,一名绝美的女子俏生生的立于夜色中,一袭如雪白衣迎着夜风扬起裙角,三千青丝略微有些凌乱,更是为女子增添了一份惊心动魄的美艳。
“苏樱雪?你怎么会在这里?”萧逸尘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反问道。
“睡不着,出来走走,没想到居然碰到了你。”苏樱雪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笑意,有着一番别样的风情。
听的对方如此回答,萧逸尘紧绷了一夜的心终于是放松了下来,直挺挺的昏迷了过去。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对这个冷冰冰的女子有着一种莫名的信任,丝毫不担心对方会害自己。
清晨,明媚的阳光从窗口射入,刺的睡梦中的萧逸尘双眸微疼。缓缓睁开了双眼,入眼是一处干净整洁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馨香。此刻他的身上也已经缠上了干净的绷带,破损的衣衫也已经换上了新的。
打量着眼前的房间,萧逸尘猜测这应该是苏樱雪的房间,毕竟自己昏迷前见到的唯一的一个熟人便是对方了。不过唯一让他心中惊疑的是自己在昏迷前提着的包裹却是不见了,要知道那里面放着的可是薛贵的头颅,如果被外人得知的话,他血洗薛家的事就要全部败露了,到时如果当朝丞相薛玉海追究起来的话自己也就只有跑路的份了。
想到此处,萧逸尘的额上出现细密的冷汗,暗怪自己太过大意,同时开始在苏樱雪的房间里乱翻了起来。
“吱”
木质的房门被人推开,一袭白衣的苏樱雪走进房中,看到急的上蹿下跳的萧逸尘嘴角不由的泛起一丝笑意,聪慧如她怎能不知道对方在找什么,道:“你醒了?在找什么啊?”
“额……嘿嘿……我的那个包裹呢?”乱翻人家女孩子的闺房而且当场被抓住,萧逸尘老脸不由一红,讪笑道。
“你的包裹我交给你的那个堂弟了,你应该信的过他吧?”苏樱雪答道,不过却没有多问什么,毕竟事关对方隐秘,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是这样啊。”没有了隐秘泄露之虞,萧逸尘的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新衣的问题,讪讪问道:“那个……我身上的衣服……”
苏樱雪狠狠地白了对方一眼,对方如此说似乎就跟自己想要占他便宜一样,臭男人一个,谁稀罕啊?也就他自己把自己当个宝了。当下没好气的道:“是你那个好兄弟莫风给你换上的,我才没那兴致呢!”
听到对方的话以后,萧逸尘的心中再一次的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没被看光,毕竟自己的身子还是清清白白的不是?咧嘴笑道:“谢谢苏小姐了,您真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好姑娘啊……那个……我现在还有点事,再见啊!”
逃一样的从苏樱雪的房间出来以后,萧逸尘径直去了萧逸岚的房间。他想要去拜祭一下孙福,所以他有必要将事情告诉萧逸岚,毕竟孙福也是对方的恩人,之前报复薛家之所以不找对方是不想对方因此而陷入险境。
“逸岚,你可曾记得孙福孙大哥?”房间中,萧逸尘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的堂弟,开口问道。
“当然记得啊,他可是咱们的恩人呢。不过说起孙大哥来我想咱们应该好好的报答一下他了,毕竟如今的咱们也算是学有所成了吧,已经有了报答他当年大恩的能力了。”萧逸岚微微一笑,颇为秀气的脸庞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感激。
虽然早知道自己的堂弟是一个有恩必报的人,但眼见对方此刻如此神态,萧逸尘的心中也是颇为高兴,不过想到了孙福的遭遇之后,只能微微叹息,道:“报答孙大哥当年的恩情怕是不可能了。”
“为什么?”萧逸岚脸上的笑容一滞,不解道。
“孙大哥已经死了。”虽然心中悲戚,但萧逸尘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
“怎么会?”萧逸岚神情黯然,眼眸中有泛起了深深的哀伤,当年孙福在他们落难时对他们的大恩他这些年来一刻都不敢忘却。
看着对方此刻的神情,萧逸尘心中叹息,自己当初听闻这个消息时不也是难以接受么?当下便把从与方虎相遇到认孙大娘作干娘和血洗薛家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的萧逸岚。
“带我去看看孙大哥的娘亲吧。”听完萧逸尘的话语之后,萧逸岚反而出奇的平静了下来,淡淡的说道。
萧逸尘点了点头,萧逸岚此刻的心态他完全理解,当下便与萧逸岚一起出了颐静阁。
“你们听说了么,昨天晚上城外的薛家一门全部被人给杀了,一个人都没有活下来。”
“当然听说了,凶手也太残忍冷血了,竟然屠了薛家满门,祸不及家人啊!”
“残忍什么!杀的好!这薛家仗着当朝丞相为非作歹,这全是报应啊!”
“嘘……你不想活命了么?”
一路走来,街道茶楼到处都谈论着昨夜薛家被屠的事情,同情者有之,叫好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亦有之。对此,萧逸尘没有过多的想法,如果当夜的情形再来一次的话,他依然会那般选择。
当二人来到孙大娘的住处时,对方正在忙着做早饭,见到他们之后,笑道:“逸尘啊,这么早的跑哪去了,刚起来就没见你个影儿。”
“呵呵,军营里面有点事,去处理了一下。”萧逸尘笑着回应,他不想让对方知道事情的真相,更不想因此而打乱对方现在平静的生活,道:“对了,干娘,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萧逸岚,是我的堂弟,也收过孙大哥的大恩。”
“大娘……”萧逸岚笑着上前,脸上已经没有了一路上的悲伤与愤怒。
“哎……真是个好孩子。”孙大娘笑着接应,布满皱纹的脸上看起来的就如同一朵绽放的菊花,显然心情不错。
“早饭已经好了,你们一起来吃吧。”孙大娘边忙活边笑道,脚步轻快,似乎整个人年轻了很多。
吃过了早饭,萧逸尘对孙大娘说道:“干娘,你知道么,那薛贵家昨天全家都被人杀了呢。”关于此事他不想隐瞒,反正已经闹的满城风雨,对方迟早会有所耳闻的。
听到此话,孙大娘整个人呆立,眼眸泛红,微微叹了口气,却是没多说什么,继续忙活手中的事情去了。
“干娘,孙大哥葬在了哪里?我想去拜祭一下他。”虽然心中不忍在提对方的伤心事,但萧逸尘还是问了出来。出征在即,生死难料,他害怕日后在没有机会来为昔日恩人的坟上添一抔新土。
孙大娘微微叹了口气,道:“你去找虎子,让他带你去吧。”
萧逸尘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言,他亦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谈论过多。
卧龙城北五十余里处是一处乱岗坟地,黄土漫漫,荒凉而萧索,埋骨于此处的人大都是一些家境贫穷的人。
萧逸尘二人在方虎带领下来到这里的时候彻底的惊呆的,这里的荒凉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一株株干枯的树干歪歪斜斜的插在大大小小的土包前,昏鸦啼鸣,极为萧索,让他们心中颇为酸涩,昔年恩人死后竟连一处不错的埋骨之地都没有。
三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走到一处极为不起眼的小土包前,如果不是前面几块青石垒成的一个简易的“墓门”的话,恐怕任谁都不知道这是一处坟墓。
将薛贵的头颅放到了小土包前,萧逸尘缓缓跪下,低声道:“孙大哥,你的仇我给你报了,孙大娘我会当成自己的生身父母来照料,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不允许她受半点欺凌,您就安心泉下吧。”说罢,缓缓的磕了三头,旁边的萧逸岚与方虎也跟着齐齐磕头。
萧逸尘心中悲戚,往昔幕幕涌上心头。
故人言语,至今犹在眼前,往昔音容笑貌,依然存留脑海。
十年艺成,已是生死俩茫茫。往昔恩人,如今魂归九泉,患难相助,却无以为报,只余下遍地沧桑,惹人哀怜。
酒水洒下,心泪流尽,纸灰扬起……
萧逸尘收敛心思,缓缓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土包,道:“咱们走吧。”
方虎二人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言语。
死者已矣,悲伤无用,他们如今能做的只是让孙大娘过的更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