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头皮发麻,可是他不信邪,“你……你真没发现郝老头的状态?还是你的脑子和你的头发一起被张立宪他们凿烂了?!”
张立宪几人早已触痛了烦啦的神经,听到这么说,他当即转回头。残影能从烦啦的目光中看到不甘和怨念,“……既然张立宪那帮子人这么好,您找他们去呀。跟我们混在一块儿干吗?您要当英雄,别把我们给搭上,您混在我们这儿就把您肚子里的仁义道德给丢到一边去。要是不满意就找虞大铁血——呃……”
也没看到残影怎么着,烦啦捂着肚子跪倒在地上。
残影明白了,烦啦是因为自己在小醉那件事上的干涉,所以才对自己不满。残影觉得有些……可笑,是的,看着烦啦抱着肚子跪在地上身体抽搐的情景,他觉得非常可笑。
原来的故事中,小醉已经跟他挑明关系,可是他呢,虽然没有说一个字,却几乎明火执仗的告诉她,我养不活你,自谋生路。然后,为了烦啦而不再做土娼的小醉又开始了肉体买卖。
残影看的很明白,要说聪明,三个自己也不一定比的上烦啦,但是,烦啦就像虞啸卿说的那样,他的心是塞着的,不开阔,这样一个人,就算聪明又能怎样?
“……既然不愿意听,就当我没说。你——居然会有怨气,看来还挺深的。孟凡了,你是个聪明人,我给了你很多机会,可你哪一次做的像样的。那天的会议室我也在场,我比不上你,可就你这样,又能做成什么?和我抱怨,有用吗?你养的活小醉吗?你数落数落,自己到了这里后都做了什么?”
残影毫不给他面子,“一个劲的怨天尤人。用自己的小聪明,小伎俩,人前人后的扇风点火,我想问问,在你过去的二十四年当中,你做了哪一件能拿的出手的事?能告诉我吗?迷龙、不辣、蛇屁股、豆饼、花生米、蝙蝠、木匠、丧门星、崔勇、罗金生,还有阿译和郝兽医,你自己去看看,他们哪一个不比你强。总以为用点小聪明就能活的人五人六,我告诉你,那只会让你看起来更落魄,更卑微!”
残影走开,他不想继续和这个家伙站在一起,他本是干大事的人,却用这种能力混在这里,残影不想说过分的话,可他还是在心里暗骂:杂碎。
朝前走的时候,不辣蛇屁股他们看着残影,刚才的话,几个上前的人多少听到了。说不出谁对谁错,因此,纷纷沉默,却也没人和残影打招呼。
残影一路走下祭旗坡,和自己的十七个手下打了招呼,接着就进入房间睡觉。
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烦啦恹恹地走向自己的晚饭,死啦死啦就在他后边跟着,想起白天和残影的会面,再想到死啦死啦的模样,他一点精神都没有。不过死啦死啦比他更加恹恹。
晚饭在那些说是临时却快成了永久使用的破棚子里,在它和走过来的人之间隔着柯林斯和阿译,验枪通过才能吃饭是死啦死啦自两个美国佬来后订下的规矩。
柯林斯又公报私仇地让等着验枪的人先吼歌。吼那首愚蠢之极的癞皮狗,“老子拿到一杆枪。每天把它舔光光。汪汪汪”什么的。麦克鲁汉老远便看见他们,很振作地过来,现在整个阵地上,怕也只有他们两个美国佬很振作了。
麦克鲁汉正给自己的左轮装填子弹,他过来时一直将它拿在手里:“死啦师傅,我是你的支持者!no,Iamyournunbelonefansworld!”
死啦死啦向烦啦寻求一个解释:“啥意思?”
烦啦有气无力地对他告知内容:“他说,他迷上你了,他爱上你了。”
死啦死啦更死样活气地:“哦。真不赖。——我也迷你,麦。”
麦克鲁汉瞪着烦啦,举起自己的左轮手枪:“有空也许我该枪毙你这个的翻译。可现在我想说,先生。我认为制止一场败战的人,比在战斗中牺牲的人更该称为英雄!尽管没有人把你当作英雄。跟中国人混得久了我知道,在千夫所指中坚持并不像在美国那么简单……哦,当然在美国也不是那么简单,你看看我。”
麦克鲁汉将帽子拿下,他的头顶有点秃,不过稀疏的头发在那儿。因为帽子陡然拿下,头发显得杂乱,模样看起来有点滑稽。
烦啦忍住笑走上去,先给麦克鲁汉把头发理好,然后抱住他的肩膀对死啦死啦说:“我已经看出来啦。他甚至都孤独到和我们当朋友的地步了。”
麦克鲁汉将左轮抵在烦啦的胸口:“我现在就枪毙你这个翻译?”
烦啦曾差点被自己的枪因为嬉闹而把脑袋开瓢,所以对这种事非常担心,他后退着,同时把麦克鲁汉的枪口推开:“别闹别闹。”
死啦死啦在怂恿:“开枪,朝头开枪,一枪致命。”
麦克鲁汉依然用枪瞄着走动的烦啦,用一种为难的口吻说:“但他一直在动。”
烦啦呵呵一笑,可人在枪口还是让他忧心:“别闹了,大爷的,打到我怎么办啊!”
这时,死啦死啦也不开玩笑了,说:“麦,麦,子弹很贵的,先留着他。好吗?”
烦啦走上前将枪口压下,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会活下来的。”
麦克鲁汉叹了口气:“好吧。他那天也在,你们俩在做了一个好事。那你们为什么沮丧呢?你们可以把消灭法西斯主义当作你的职业。可为什么要为一场错误的战役而遗憾呢?”
烦啦也对死啦死啦翻着白眼:“为什么呢?”
死啦死啦严肃下来,其实,他此刻的严肃还是带着一些玩世不恭:“麦,为什么说打这场仗是错误的?”
提及这个问题,麦克鲁汉表情变得严肃:“我早说过了。你们的高层想打,有几场中途岛和北非才能让这雨林成为万众瞩目,可不是由他说了算。军事胜利能带来物资和政治胜利,英国、苏联,所有的盟国都想把所有的眼球拉到自己的战场上。”他调侃着,倒也不乏同情和嘲讽:“哦,还有我的国家。三个现代军事强国都和你们下这盘棋,而你们是唯一一个古老的——近现代国家……如果我直说落后,你会不会说打倒帝国主义吧?”
“那我还就说了,”烦啦开口用压低了的喊叫声:“打倒帝国主义吧。”然后带着胜利向着死啦死啦:“听见啦?”
麦克鲁汉只瞥了一眼,他盯着死啦死啦:“你们的师座从来不管这个,他只想打仗。他和你们的军长、战区长官们竭力促成这场战役,他们只想壮大自己。”
死啦死啦说:“他不是这么想的。您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并没有半个美国被人占领和屠杀。”
麦克鲁汉沉默了会:“……也许吧。我有一个礼物,想特意送给你。”
“这个礼物呢,把中国的古老的文化,和我们美国的现代科技合并起来。”死啦死啦莫名其妙看着麦克鲁汉递给他的东西,一张他的照片,来自麦克鲁汉那一车零碎中的相机,这不奇怪,奇怪的是照片上的他脑袋被扎满了大头针。
死啦死啦看了他一眼:“谢谢。这是什么?美国把戏?”
麦克鲁汉开口说:“你是个好人,你的部下也是。所以,你不应该这样对待你自己和你的军队——否则我只好像个中国老太太一样诅咒你了。”
他一向刻薄的脸上竟显得有些友善,死美国佬微笑着,而死啦死啦以苦涩还他的微笑,他拿着那张照片端详了一会。
死啦死啦对他说:“……麦,你也是个好人。”
然后他就把麦克鲁汉扔在那里了,烦啦跟着,因为麦克鲁汉的茫然而向他报之一个鬼脸。
两人正要进饭棚,残影过来了,三人看到迷龙正和柯林斯吵得不可开交,迷龙快把他那枝半拆开的捷克式杵到柯林斯的大鼻子下了,而柯林斯做出一副如对大便般的嫌恶表情,真难为他们俩,一个光会几个英文单词,一个光会几个中文单词,居然也可以吵得比一千只鸭子还要热烈。
柯林斯指着迷龙的机枪:“yougun!脏!脏!”
迷龙晓之以理:“你……你,你看啊!你看啊!LooK!LooK!看!干净的!”
“iknow!”柯林斯猛扇着自己的鼻子然后从旁边拿出一块白毛巾,在机枪上抹了下,给迷龙展示变黑了的毛巾:“瞎忽悠!It’sdirty!comeon。”
迷龙动之以情:“干净的。你你你……我,我……I!IHunger!”柯林斯点头,“youarehunger。Iknow。”
迷龙继续组织自己的语言,“my!my!咱俩是……Friends!”柯林斯再次点头同意:“Yes,wearefriends。wearefriends。”
迷龙于是顺杆往上爬:“完了我!Eat!Eat!”说话时,他还拍了拍柯林斯的肩膀,然后就想离开。
柯林斯拉住他,阻止他去吃饭:“No!No、NO!yourgunisdirty!Iknowyouwantto……eat!right?No。yourgunisdirty!youhavetoclean……擦!擦它!擦它!没饭吃!”
迷龙没辄,把机枪扔给豆饼:“给我擦枪!”
柯林斯抢了机枪扔还给迷龙,顺便把豆饼推擞进饭棚:“欺负人!”
迷龙恼怒的冲他叫道:“我整死你!”
柯林斯也伸出手推着他:“我整死你!”
阿译忙不迭地来喝斥:“不得对外国友人无礼……”
迷龙、柯林斯便异口同声:“Fool!!”
残影和死啦死啦他们在这种乱劲中想进饭棚,偏柯林斯在这方面是一个不拉,一只毛手就伸了过来:“Weapons!”
残影和烦啦的枪倒擦得干净,开膛即过。死啦死啦的枪可比迷龙还过,从枪匣里掏出来时便掉着土渣,柯林斯再打开一看,便做出个呕吐的表情:“you!不擦屁股!Idon';tunderstand。Youonlyneedtospend——fiveminutes,tocleanyourgun……but……you!擦!Eae!No!”
烦啦在旁翻译:“他说您为什么连五分钟擦枪的时间都没有。您没饭吃。”
烦啦们都又惊又喜,期待着他像迷龙那样大闹一番,可那家伙只是哼了一声,对柯林斯点了点头:“对,枪脏没饭吃。”
接着大家讶然地看着那家伙离开。
残影吃过饭后,和烦啦一起在找死啦死啦,残影没理会烦啦,烦啦也没理会残影。他想将郝兽医带到禅达,当然不会在距离自己家近的院子,只是期望郝兽医被日军炮弹炸死的机会不要那么大。
烦啦拿着一个杯子在空地上寻觅,远远地看见死啦死啦扛着一架梯子蹒跚过去。他现在似乎更爱好往没人的地方扎,他把梯子架在以前大家搭的某间破房子上,然后爬上了屋顶,在屋顶上坐了下来。
残影和烦啦看了他一会,他脸朝着南天门那个方向,从他这个角度南天门被祭旗坡挡了,所以他只能是在看云,而一个家伙看着随时幻变的云层,也根本不好说他在看什么。
残影一个箭步冲上,一脚踏着梯子,然后像是飞起来一般落在屋顶,烦啦愣了会儿,反正已经不把残影这家伙当作正常人看了,所以惊讶很快过去,他就着梯子往上爬。
死啦死啦在残影跳上来的时候还要推送梯子,可残影的脚只在上面踩了一下就飞上去,让他的动作变的毫无用处,这回是烦啦,于是他可劲的玩起来。在烦啦爬半截时他开始推楼梯。
烦啦在那里大叫:“嗳!嗳!洒啦!好东西!”
于是他被死啦死啦放行了,烦啦上来后坐在死啦死啦另一个方向,把手上的杯子在他身边放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肉罐头。死啦死啦看了会云,然后往杯子里张了一望,闻了闻。
烦啦笑着说:“威士忌。全民协助偷麦师傅的。规矩是你订的,总也要给人下个台阶。”
死啦死啦:“他做得很好。”
烦啦不去看残影,只是说:“吃吧喝吧,你不就喜欢新鲜玩意吗?”
死啦死啦就茗了一口酒,然后差点喷在烦啦脸上:“你想毒死我吗?”
烦啦喝了一口,是威士忌,而且还是不错的威士忌,想该是每个人口味不一样,就放下杯子拿起了罐头:“土包子一个。这个可以吧?腌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