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啦死啦虽然和虞啸卿有过商量,可安排训练场地不是件简单的事儿,死啦死啦在这边应付手底下的炮灰们,而虞啸卿,则在指挥手下的工兵营,快速挖掘地道,然后打上汽油桶,准备给即将到来的突击队训练。
瓶颈松懈了的残影,这两天实力的提升速度比天朝股市跌的速度还快,电光火石间,好似迈进了另一个层次。虽然没有让他拥有开山裂石的能力,可超感官方面确实得到了加强。
他都不知道是不是命运作怪——要在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前,展现非人的实力。
时间不多,可每次进入宏隔空间,残影都是发了疯的修炼,已经没可能说,“时间就要到了,抓紧努力”之类的话。
刻苦修炼已经成为十分普通的身体行为,若非残影还存在高兴、快乐,仇恨这些情感的话,恐怕已经和上个世界那位存在一样,拥有伪神意志。
实力还在缓步提升,残影全力奔跑下,从祭旗坡到禅达,只需十分钟,也就是说,他的速度比飚起来的汽车都要快。
为让体内能量转化为更高级的能量,残影炮制的药材正在增加。
他虽然有宏隔空间,可是还有四层药材不是靠时间长久,药效积累就够的。
一些特定地方生长,特定时间采摘,特定季节收取的药物,是他主要的收购对象。
这些日子,每晚他都会回禅达,和上官戒慈一起,抱着她,感受她体内生命的跳动。
上官戒慈是个敏感的女人,残影虽然什么都没所,她却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可是同时,她又是个坚强的女人,无论什么情感都不会放在脸上,独自一个人默默沉受。
“找个时候,让烦啦也来家里一趟吧。小醉……挺想他的。”上官戒慈这样说,残影有一茬每一茬的应。
时间很快过去,仅仅两天,残影就让自己的十七个手下学会了开坦克,即使全部替换坦克连的弟兄,也只剩下熟悉期。
在余治他们惊讶的目光中,残影开始带着十七个人去了解坦克的构造,并对一些器件上和汽车不同的地方进行了认识——可惜没人教他们修理坦克,否则认识会更深一些。
开汽车,开坦克,残影其实很希望他们能学会开飞机,若是拥有这些高技术技能,哪怕在赤党当中,也会有不错的待遇。再加上小蚂蚁那边的人,残影觉得,若是有机会,自己的这群弟兄该会有不错的生活。
未来不能保证,可机会能变大就是巨大的进步。
两天后,虞啸卿冷着脸,张立宪开着车,他也是冷着脸,唐基的表情也不怎么活跃。他们冷着是因为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他们不习惯热着脸——人渣们全伙子,几乎是全伙子,都跟在他那辆吉普车之后的两辆卡车上:残影、烦啦、迷龙、不辣、蛇屁股、丧门星、木匠、蝙蝠、崔勇、罗金生、豆饼、阿译、克虏伯、花生米炮灰团最能打的几个,里面有眼镜带领的残影的直属手下,他们全在。
死啦死啦不在,死啦死啦坐在虞啸卿的屁股后边。麦师傅和全民协助也不在,他们的吉普在卡车后边。柯林斯看着烦啦后面那辆卡车上几乎挤成一堆的人,带着他的嬉皮笑脸和玩世不恭。
虞师座们冷着脸,因为不知如何应对这帮已经转换了身份的渣子们。而渣滓们恹恹的,不仅是在为昨晚的宿醉付出代价,他们非常清楚,自己将去的地方和他们将做的事情,不知要让他们付出何种代价。
阿译在沉默中提着大家永远不感兴趣的话题:“……要不唱支歌吧。”
这辆车上没有人响应,可是在他们之后的那辆——残影所在的车上,突然想起了一首歌。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
残影带领着的十七人都很有精神,声音具有很大的穿透力,连在前面的虞啸卿和唐基他们都听见了。烦啦迷龙他们自然也听见了。
这首歌他们很陌生,可雄壮豪迈的气势却让他们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狼烟起,江山北望”,在烦啦他们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北方狼烟直插苍穹,敌人即将到来的场景。这与他们出境入缅多么相似。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战前气息凝聚,秣马厉兵的场景顺势铺开。与此时虞师即将进行的事何其相似。
而到了“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时,烦啦沉默,其他恍如不辣这些人也感到茫然。而虞师座们却津津有味,对唐基而言,最后那句“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更是让他点头不已。
虞啸卿转头看了眼身后,知道是哪辆车上的人唱的,记住后就没再回头。
残影他们那车人活力十足,可烦啦这车人却像是沉浸到了悲伤中,将近十年了,老兵油子们已经把热血全都烧尽,生死虽然看淡,可人又有哪个不想活着的。
烦啦把他的脑袋推向了迷龙那边,而迷龙把那颗永无方向感的脑袋又转了回来。
须臾!
远远的,车上人的烦啦他们就已经看见了那些军人和帐篷,因为来自师部,也就加倍的厉兵秣马,这地方称之为训练基地是十足的有些过份,因为它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建筑的东西,只有一些看渣滓们很冷眼的师部精锐、一些军车、堆积的货箱或者有帐篷覆盖的物资,同时还兼为人的住处。一些拿汽油桶和木板改的人体和车辆靶子,那倒是明白无误地画着仁丹胡和膏药旗。
一个穿着一身橡胶衣服,戴着防毒面具的家伙在烦啦们注目处喷射出一道火焰,他瞄准的汽油桶尽管没油,却也被积压的炽热空气烧爆了,噼啪地炸出很远。那家伙放下了他手上的四一型喷火器,看着卡车上的人渣们,烦啦他们也瞧着他,可鬼看得出那身行头下边是个什么东西。
豆饼直往迷龙身上缩,迷龙一下子把他推开。
迷龙嚷道:“折腾啥?”
豆饼弱弱地:“那个人好像要烧我们似的。”
迷龙嘎嘎乐:“开什么玩笑?”
但是那个喷火手摘下了面具——何书光仇恨地看着他们——连豆饼都看得出来的仇恨,当然是很强烈的。强烈到他们都觉得没有来由的仇恨。
迷龙便把他说的话做一个小小的修正:“开什么玩笑?他敢?!”
残影看着这里的场地,寻找着自己休息时,进入宏隔空间的位置。脑袋里很快出现了具体的几个位置。——至少不会有人看到从宏隔空间出来的自己。
死啦死啦已经下了车,在车下边叫唤:“看什么看?有你们看的!”
所有人下车。
大家到了——虞啸卿用几天时间在山里边建的一个训练基地,它唯一的用途是教会这里的人在死之前多杀掉几个杀他们的日本人。
所有人站在伴山之下,站着一个丢人现眼的横队。伴山之下的一个古怪玩意,它是整串打通相连的汽油桶,头冲着这里的人,尾埋进了山里。黑黝黝的不知道它延伸进土里多深。
队尾的不辣看着那些人,就和身边的烦啦小声地嘀咕。“我们做么子要跟这帮卵蛋搞在一起?”
烦啦心不在焉,他现在最关心的是那串活见鬼的汽油桶。
一份花名册翻飞着飞了过来,砸上了不辣的脑袋。旁边看到的烦啦笑吟吟地捡起来送回死啦死啦的手里,不是马屁,是他算定一定还有某些卵蛋会要挨砸的,得有砸人的弹药。
虞啸卿绷着脸儿,对死啦死啦这样没品的行为只好当没看见。就像人渣们不愿意跟精锐们跟自己混在一起一样,虞啸卿也不愿意看见他一手教出来的人跟渣滓们站在一起。
张立宪、余治,和他们的死党——好些都是上回干过架的主,大家站在一起。神头鬼脸地那么一个方队。张立宪们绷着脸,像烦啦们一样,尽可能当没看见另一票人的存在。
精锐们也许要嘲笑人渣们包着抹布,而烦啦们就要嘲笑他们是被毛料和皮包裹的宝宝,无论包装还是姿态,炮灰们是对比分明而非参差不齐地站在一起。
于是,虞啸卿只好这样来表示他的不满,“给他们换上一样的衣服!”
唐基在旁边说:“这里没有预备的。师座如果想下午开始……”
虞啸卿截断:“现在开始!”他蹙了蹙眉,因为这就表示他得继续忍受这样神头鬼脸的军人了,但还好,虞啸卿瞪了人渣们一会以克服自己的情绪:“废话少说——这是我师的开场白。我……”
有个队列外的家伙大叫起来:“师座!”
烦啦们真高兴有个家伙这样不知趣,并且那个家伙乃是何书光。从他们列队时他就是远远和维护此地秩序的李冰站在一处。现在他斜刺里跑到队列之前在向虞啸卿敬礼,李冰一脸大祸的表情瞪着。
虞啸卿就忍了忍气:“……说点你还没罗嗦过的事情。”
何书光站的笔直:“我请求和我的弟兄们一块儿!”
张立宪和余治几个越发绷紧了脸。因为何书光所说的弟兄就是他们。
虞啸卿干脆地说:“不准!我的赵括,我早说过,放你这样的雏儿,去打这样的仗,那是祸害你的同袍!”
何书光的脸上青青红红,但看起来他已经不要脸了:“师座,我没有妄想领兵!我就是想做革命军中的马前卒……”
虞啸卿:“不准!”
何书光张了张嘴:“你,你说过让我上战场历练的!”
虞啸卿默然了一小忽儿,人渣们在他脸上看到的是不忍心,“不是这样的战场。”
何书光不甘心,他指着队伍里的人:“那张立宪都能去呢!”
虞啸卿:“他比你懂事。”
何书光:“他那都是装的!他昨晚上还为个女人哭了,他说那个女人让他想家……”
虞啸卿一个耳光扇了过去,烦啦们不用管张立宪脸上什么表情了,他们只看到虞啸卿身边的死啦死啦感同身受地咧了咧嘴。
虞啸卿:“我没发命令。”
从地上爬起来的何书光立正身体:“是!”
接着,他就跑开了,这么个前不沾村后不着店的队列里发出窃笑,就那份幸灾乐祸当然只能来自人渣们,连残影看着何书光的背影也带着嬉笑,直到虞啸卿转身过去将他们瞪灭。
何书光回头看了看人渣们——现在大家知道他那份仇恨的溯源了。
虞啸卿对着他们说:“两分钟的时间就这么跑走了。都是你们拿来学习保命的时间——还笑?”
好!那就不笑吧——好像有这两分钟这里的人就刀枪不入似的。人渣们沉默,扮演着严肃。
虞啸卿低头走了几步,然后开口:“南瓜藤红薯秧子跟大米煮一锅,这叫杂粮饭,你们不爱吃,我也不爱,可是现在只有这锅饭。川军团的豪杰们,打拢了也凑不齐这场仗,我的人,凑不凑都不习惯这场仗。二下并一,希望你们取长补短,互为守望。尤其我的人,我想发生的事多少叫你们知道。你们和我一样,傲得没什么来由……”
“师座!”
大家又瞧着那个不识趣的家伙。又是何书光,烦啦们瞧着他便哄笑了,因为那家伙一脸决绝,却又脱作了个光膀子,最绝的是,他胸前挎着他的手风琴。这架势真是……残影觉得把儿子雷宝儿拉出来都要比他老成。
虞啸卿转身便一个大耳刮子飞了过去。死啦死啦又咧了咧嘴。
虞啸卿盯着他:“怎么着?你想唱个曲给我们听?”
何书光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嘴,想来也是,他那嘴巴大概已经被打得没知觉了,他动了动他的手风琴,拉出了一个音符,比虞啸卿照旧目高于顶的训话好听多了。
何书光问:“师座,我要是拉个曲,你能不能让我上战场?”
虞啸卿很决绝:“不能。”
何书光就继续说:“师座,这是我的琴,我最要紧的东西。”
虞啸卿瞧着他:“对这场仗,无关紧要。”
于是何书光摘下了他的琴,他总背着刀的,他把刀拔了出来。一刀接一刀,把他的琴劈得琴键飞舞,成了木头、塑料和金属的碎片。
虞啸卿冷冰冰地看着,人渣们不知道他们之前曾争吵过什么,发生过什么。
然后何书光留下那堆碎片。飞跑着离开,这回没跑远,李冰站在圈外,一脸难堪,而背后放着什么。何书光跑过去,背上李冰拿身子遮掩的东西。那是他很想拿来烧人渣们的喷火器。他像背手风琴一样背着,然后飞跑了回来。
虞啸卿冷冰冰瞧着他。他炽热地瞧着虞啸卿,虞啸卿什么都没说,于是何书光壮烈兼死皮涎脸地挤进了队列,站在张立宪旁边。
张立宪让了一下,轻轻踹了他一脚,何书光绽开一个又肿又开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