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忆并不知道五师兄的存在,纵然在坎离真人的指引之下不断改变方向,小蛇还是越来越近,分身化影也到了即将消散的时候,情况十分紧急。
他边逃,边取出三级二阶极品沉醉符祭炼起来。
两息之后,他在一处开阔地上停下,灵力一催将火海放出,略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青焰分离而出,藏在地下。
虽然并不忍心杀害小蛇,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已基本确定,小蛇就是在伏牛山脉中承受青龙天劫不死的那条,若不使用青焰,他真不知还有什么手段能重创到它,保住自己的小命。
将青焰藏好之后,他又将降魔钟、绝情针、金龙戟、火凤剑全部祭出,务必要在一击之内,将小蛇制住,或令它陷入沉睡之中。
沉醉符刚刚祭炼完毕,黑色小蛇一闪来到攻击范围之内。它好像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并没有急于攻击,反而在四周不停闪动,寻找着秦忆的破绽。
沉睡符已经到了临界点,若再击出,就在会手间释放,反而令自己陷入沉睡。
秦忆面色一狠,一口精血狂吐而出,没入藏于虚空的降魔钟中。屈指一弹,一道灵力正中降魔钟,一声悠扬的钟声响起,原本在空中不停闪动的小蛇突然一顿,紧接着便被蓄谋已久的沉睡符击中。
小蛇软软向下方坠落,秦忆心中一松。就在此时,影身消散。
他极速将两兽与法宝收回,转身就向远方逃去。
可他刚刚转过身去,本已陷入沉睡的小蛇突然睁开双眼,眼中凶光大放,颤抖着张开小嘴,数道无形无质的光丝从嘴中吐出,没入正在飞遁的秦忆体内。
本在极速飞行中的秦忆突然坠落地面,一道道恐怖的伤口,从胸腹间快速裂开,眼看就要将他撕成碎块。
吐出光丝之后,小蛇头一歪,彻底陷入沉睡之中。
秦忆全力运转无名功法,压制身体从深处不断涌出的恐怖力量,可毁灭割裂术的力量,一波强过一波,他瞬间就到了崩溃边缘。
雪上加霜的是,就在他的承受力达到极限时,五师兄突然杀意凛然地出现在他数丈之内,手一挥,一道凝聚到极致的钩形黑刃便向他极速斩来!
“去死吧!”秦忆身影一阵模糊,一身是伤的真身出现在数丈外,不停狂吐精血,在黑刃尚差数尺时,一团无边无际的青焰突然击中五师兄,一种直指本源的力量在火焰间升腾,瞬间将他烧成虚无。
做完这一切,真身带着一脸的杀意,一头栽倒在地上,再无身息。
此时本尊已到极限,尚未将最后一波切割力完全压下,神魂一晕,便失去了知觉。
坎离真人第一时间掌控身体,但还是迟了一瞬,切割的力量四散而出,已将秦忆的身体割裂成数块。
鲜血瞬间将草地染红,坎离真人勉强调动一丝灵力,从剑殿中取出“小猪”,艰难地用尚与头颈连在一起的左手切下一小片,和着再生丹吞下,慢慢修复起身体来。
时间一息息流逝,被割裂成数块的身体慢慢粘合到一起,严重破损的腑脏,也慢慢愈合起来。
虽然沉醉符的时效与命祭术一样,但对于小蛇这样逆天的怪物,一切都很难说。所以坎离真人一丝也不敢懈怠,竭尽全力调动破损经脉中的灵力与粒子符,一点点地修复着濒临死亡的身体。
在真身那边,大量的鲜血从胸腹间涌出,倾刻就将压在胸下的黑色玉印浸透,数瞬之后,一层诡异的黑光从玉印上泛起,四周的鲜血被它一饮而尽,阵阵神秘的波动从印中生出,一道至邪至阴至寒的黑气喷涌而出,转瞬就着方圆千丈之内全部笼罩,唯独只有本尊数尺之内,黑气秋毫不犯。
小蛇被黑气裹住后,原本不断波动的神魂彻底平静下来,就像死了一般,没了一丝生气。
黑气所及之处,生机被快速吞噬,草木枯焦,所有动物化作一堆乌骨,千丈之内,只剩乌黑与死寂。
半天之后,一道光球从本尊周身升起,托着他缓缓飘浮到空中,成为无边黑气中唯一的异彩。
在光球的帮助下,本尊身体的恢复速度大增,片刻之后,本尊神魂苏醒,身体也恢复了大半。
凝神感受了下真身与小蛇的状况,本尊闭目端坐,全力恢复。
两天后,秦忆出现在乌江郡西部一处山谷之中。这处山谷是数年来他魂牵梦绕,想来又不敢来的地方。
当年韩梦惜,为了让他安全逃离,就是在这片山谷中骗他离开,独自一人对抗筑基期的韩雪棠,最终玉殒香消。
四年来,不知有多少次秦忆想来这里祭拜母亲,立座衣冠冢,可无法原谅自己,无法面对死去的母亲。只能不断地受着思念、伤痛、自责的折磨。
现在他成功筑基,已有足够的实力为母报仇,当然要为韩梦惜立好衣冠冢,好好悼念一番。
正是初春时节,新芽未吐,一地的枯败。绵绵春雨如泪般撒落,冷风吹着哀伤的曲调,似是在为韩梦惜落泪悲歌。
秦忆来到昔日与母亲分别之处,未曾开口说半句,双膝一软,重重跪在地上,久违的泪水涮地就掉了下来。
秦忆不言不动,在寒雨冷风中一跪就是一天一夜。
这一天一夜中,自有记忆之日起,母亲的每一丝怜爱、每一次呵护,每声饱含深情的呼喊,每种蕴含至爱的神情,都在秦忆脑海中一一回放。他肝肠寸断,后悔为何当初不听话、不懂事、爱贪玩、爱打闹,令母亲担心生气。
又是半天之后,天色已沉,原野之上一片阴沉、潮湿、死寂,冷风刮得更加厉害,吹过树梢石缝,发出声声乱人心眩的哀鸣。
“节哀吧,死者已矣,跟我说说话,也许心里会好受一些。”见秦忆仍旧垂泪不止,坎离真人缓缓说道。
或许确实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一脸伤痛的秦忆终于站了起来。他一边用低沉的声音向坎离真人讲述着母亲的点点滴滴,一边卷起衣袖,不用一丝灵力,不用任何工具,就用双手在地上刨起坑来。
地面早已被雨水侵透,秦忆一抓抓将草根扎松的泥层刨开,很快就挖出一个半尺深,七尺长的浅坑。
四面的水不停流入坑中,秦忆半跪在地上,爬入浅坑之中,又一抓抓挖起下面的硬土来。
在秦忆强如法器的手掌之下,硬土与稀泥没有任何区别,但他并没有很快将坑挖成,而是一掌掌将泥土挖下,再一捧捧将它们捧到坑边。
直到天上没有一丝光亮,夜已深沉,才将一个深近五尺的坟坑挖成。
他将坑中的水排尽,小心翼翼地将珍藏多年的韩梦惜的本命灵灯取出,用一件最漂亮的女修法衣裹住,放入坑底偏上的位置。
此时,他对坎离真人的诉说已到了最后阶段,刚好讲到韩梦惜为了救他,骗他离开的情节。
说到这里,他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轻轻抚摸着包裹着灵灯的法衣,就如感受被母亲爱抚一般。
当他说到本命灵灯很可能是在他晕倒时熄灭时,坎离真人突然用惊喜的语气对他说道:“从你所讲的情形来看,你母亲当年所用,必是令人沉睡的命祭术,若真是命祭术,说不定她还有一丝生机!”
“是真的吗?师父!”本来沉侵在伤痛之中的秦忆突然蹦出坟坑,不敢相信地问坎离真人道。
“如果真是命祭术,最后的一丝情感执念有可能与尚未消散的生机一起,凝成一棵特殊的草木,典籍中称之为还魂草或还魂木。它们非常脆弱,多数熬不过一个冬天,但若熬过了第一个冬天,便能拥有比寻常草木更强大的生命力,并能慢慢凝聚消散的魂魄,最终如化龙鲤一般重塑肉身,复活过来。”
“你母亲临死前感情至纯至深,有很大的机会凝成草木,并渡过第一个严冬。还魂草木极其特殊,很好辨认,快将衣冠冢建好,去寻找你母亲的还魂草木吧!”
虽然坎离真人讲的内容不少,可用神魂直接交流,其实不过数瞬之间,秦忆面露狂喜,依言将挖出的泥土推入坟坑之中,拍实压紧,建成坟堆。
并用火凤剑裁出一块石碑,在上面刻上:“先妣秦氏梦惜老夫人之墓,不孝儿秦川、秦忆泣立。”然后小心在坟头立好。
又用法术将坟头的积水驱开烘干,取出备好的香烛、纸钱、酒水、肉食摆上,好好祭拜了一番,才收拾情怀,展开天眼术,将方圆百里之内的一切情形,细致入微地尽收眼底。
数息之后,秦忆便锁定了一株独特的小草,并且毫无理由的相信,那便是他母亲的还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