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瘦鬼
西京2015-10-25 03:354,766

  几天以后,我们匆匆忙忙地告了别,阿华回了佛山,我和柱子带着三哥,心身疲惫地离开了腾冲,坐上了往返江西的列车。

  要说这时间啊,总是过的非常快,一不留神,四个多月就过去了。这天,我扶着三哥走出县医疗所,返回村子,此时,天已接近黄昏。三哥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他靠着我肩膀,呼吸短促,两眼呆滞,手脚抖个不停。

  我心烦意乱地看着泥泞的路面,哎,这么长时间了,三哥的病一点儿也没有好转,自从我们进了那个诡异的山洞,三哥就莫名其妙地中了邪,之后,他就这个样子了。

  临走时,大夫委婉地跟我说:“哎,小兄弟啊,你哥的病吧,嗯,好像是一种煞气,一种邪症啊,这种病,你去大城市,也很难说治得好啊。”

  我黯然地点点头,就僵硬地朝门口走去了,忽然,大夫拉住了我衣角,他似乎觉得我有点儿可怜,有点儿沮丧,他犹豫了一下说:“额,不过呢,呵呵,要是啊,要是你们家很有钱的话,呵呵,那,那还是,还是有办法的。”

  他说着,就鬼鬼祟祟地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句,我一听,心里一盘算,哎呀,几十万,要几十万那,我怀疑地看着他,他一脸坚定地点点头,似乎就得这个数。

  快走到村子的时候,我心神不安地踢着野草,几十万那,我上哪弄几十万去,那块从洞里拿出来的古镜,我特意找了古董商鉴定,是个假的,赝品,值不了几个铜板,连柱子都不稀罕要了。

  我边走边胡思乱想,我脑子里不断地涌现出大把大把的钞票,正在这时候,突然,一个怪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树林子里若有若无地飘了出来,“喂,是袁辰北吗,啊,是袁辰北吗?”

  我一下就站住了,谁在喊我,我搀着三哥,扭头一看,树林子里就闪出了一个婆娑的身影,一瘸一拐地朝我走过来了。

  噢,是一个要饭的,一个老太婆,她手拄着拐杖,上面扣了一个碗,她走路哆哆嗦嗦地,似乎好几天没吃饭了。她看上去非常的老,非常的昏暗,脸上皱巴巴的,脏兮兮的,像一块洗锅的抹布。

  我奇怪地看着她,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正要开口,她就先说话了:“额,额,你就是袁,袁辰北吧,额,额,有一个人让我给你递个信,你拿着,嗷,我走了嗷。”

  她说着,把一张白色的折叠纸塞到了我手里,转身就一瘸一拐地没入了林子里,我呆呆地看着她,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了。此刻,天已经擦黑了,几颗零乱的星星早早地在天上亮起了屁股,一阵山风刮过,黑压压的树林里发出“沙沙”的怪声,那个老太婆仿佛是个魂魄,很快就隐没地不见了。

  我恍若梦境一般,我咽了口吐沫,浓郁的黑夜已经迅速地蔓延过来了,我不敢多想,赶紧扶着三哥往家赶。吃过晚饭,我和父母讲了一下今天的治疗效果,母亲擦着眼角,父亲不说话,闷闷地吸着烟,屋子里飘满了呛人的烟味。

  我收拾好碗筷,家里沉浸在一股压抑的气氛中,我真想此刻,大哥能够在家里,替我分担一点这种难熬的压力。我把三哥扶进里屋休息,我看着他那无神的眼睛,心里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然后,我走回自己的房间,带上门,拧开台灯,我从兜里掏出了那张纸,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排黑色的潦草的汉字,就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还记得两年前那个山洞吗,明日上午,你一个人来,有要事和你商量,记住了,一个人,你三哥的病,我能治。”

  我一下冷汗就出来了,我莫名其妙地朝后看了一眼,谁啊,他谁啊,他怎么知道我三哥病了,他怎么知道两年前,我去过那个山洞,那个要饭的,她怎么知道,那个时间段我会路过那里,是谁让她递纸条的,哪有那么巧的事啊。

  哎呀,猛然间,我就想起来了,我惊出了一身冷汗,两年前的那个深夜,我看到柱子的背后突然冒出了一个坟头,一个黑影就无声无息地立在坟头的后面。后来柱子告诉我,我的背后也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只有半个脑袋,半只胳膊,半条腿。时光像一道闪电,在我眼前闪烁着,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两年了,两年了,那个黑影,他一直,他一直在监视我。

  四个月前,我,三哥,柱子,阿华,我们九死一生地从山洞里逃了出来,我们硬是翻山越脊,徒步走回了腾冲,一打听才知道,已经三天过去了,当地发生了里氏4.2级地震,周边的山区好多地段都塌陷了。地理课上讲过,云南广西一带,地处亚欧板块和印度洋板块的交接地,地壳活跃,地震频繁,当地人比我们镇定多了。

  不过,经历了三天多的地狱一样的生活,我们几个还是心有余悸地直喘粗气。回到三哥的店面,我们看到满地的玻璃渣子,墙上被凿的一个坑一个坑,店里面的金银首饰,跑得无影无踪,不用想,我们全都明白了。

  眼下,腾冲是不能再呆了,那个叫楚天彪的独眼龙,耳目众多,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我们可就不会有上次那么幸运了。阿华东凑西凑,跟当地的朋友借了点钱,帮我们三个买了返程票,就匆匆地跟我们告别了。

  临走时他说:“哎,好吧,那就先到这里吧,往后,等袁哥病好了,你们一起来佛山玩啊,我请客。哎小袁啊,下次你来了,我带你见见我舅舅,我答应你的,呵呵,好吧,一路顺风。”

  回到了井冈山,回到了猪儿庄,我去了趟村委会,给管辛挂了个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女的接的,她说管老师还在云南没有回来呢,然后,她给了我昆明那边的联系方式,我又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通了,我先是很抱歉地撒了个谎,我说,家里有急事,没来得及去昆明跟你打个招呼,下回啊,再找个时间,我们好好聊聊。

  管辛自然是客气地连连说好,我接着说:“呵呵,管大哥,额,你能不能帮我画张画,我这两天吧,老是做一个奇怪的梦,我梦到了一个古代女子,她长的很漂亮,额,那我描述一下,你能不能画出来啊。”

  其实我想说的是,在那个山洞里,那个地下的石头城堡,地震发生后,我无意识地回眸一看,就那一眼,之后,我就整夜整夜地梦到她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晓得,我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觉得吧,这心里面,似乎有哪个部位,老是,老是想着她。

  电话那头立刻就传来了一长串捧腹大笑,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忍住:“好啊好啊,好的好的,没问题,额,你描述一下呢,哎呀,不错啊不错啊,呵呵,哎呦小袁啊,有梦中情人啦,有诗意,有诗意啊,呵呵,那我回头给你寄过去,额,给你画张油画吧,呵呵,画的没你梦的好,还望包涵啦,哈哈。”

  第二天,我心神不宁地匆匆吃了早饭,借故去柱子家有事,我出了门,拐着弯,偷偷摸摸地上了山,就好像怕被别人发现一样。其实,我很想叫上柱子一块的,壮个胆也是好的,但是,我还是老实地按照对方的要求照做了。

  凭着模糊的记忆,凭着残缺的印象,我找了老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山洞,外面长满了野草,几乎隐蔽地看不出来,不过,还是有个拳头大小的开口露着,想必啊,是里面的人给我做的记号。

  一下子,我忽然就紧张起来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记得上回和柱子来这里,就是被里面的铁链声和那个长长的影子吓跑的,哎,这回啊,我是孤军奋战了,不过,我还是安慰自己,既然能写出中国汉字,也总归也是个人吧。

  既然这人说能治好我三哥的病,虽然我也不抱什么指望,我还是一咬牙,拨开野草,我打开手电筒,我就钻了进去。一时间,我仿佛又回到了腾冲的“吃人洞”,那条漆黑的狭窄的甬道,当时我也是一个人,我害怕的要命,此刻,我压抑着内心的惶恐,我快速地朝前爬去。

  过了大约一分多钟,我就看到了前面有亮光,我愣了愣,我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我朝着亮光,爬了过去。

  很快,我就爬出了甬道,我站起身子,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我抬头看去,乖,这空间还是满宽敞的,墙脚点着几根蜡烛,微弱的烛光笔直地燃烧着。突然,我看到阴暗处,有两个人坐在石凳上,定定地看着我,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我惊得顿时就抖了一下。

  其中一个人,年纪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他尖嘴猴腮,长的非常瘦,一根根肋骨明显地暴露出来。另一个就有点上岁数了,他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袍,我看不出是什么年代的布料,他不停地捋着下巴上那短寸的胡须,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

  我摁灭了手电,我就愣愣地站在那,我咽了好几口吐沫,终于鼓起了勇气,我小心地说:“我就是袁辰北,找我什么事。”

  我的话音刚落,那个上了岁数的老头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快步地朝我走了过来,我紧张地朝后退了一步,他就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令我万万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那老头忽然“扑通”一声跪下了,脱口就一句:“师父啊,师父,您终于回来了。”声音中明显地带着哽咽,带着敬意。

  我惊呆了,我傻眼了,我简直不晓得该动哪根手指好了,然而,那老头忽然一下又站起来了,语气也变得正常了:“袁辰北,袁辰北是吧,哎,让老夫好好看看,哎,长这么大喽,比我老头子都高了,嗯,呵呵,师傅找对人啦。”

  什么,他说什么,我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我彻底地糊涂了,他,他在自言自语什么啊,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那个瘦骨头还是坐着不动,也不说话,老头咳嗽了几声,忽然微笑地看着我,他咧开了嘴巴,冲我说:“来,辰北,坐,坐,花子,搬个凳子来。”

  那个瘦鬼叫,叫什么?花子?这什么名啊,太古怪了,不过呢,他那寒碜的样子,是有那么点像个叫花子,破烂的衣服,破烂的鞋子,蓬头垢面,有点儿吓人。我小心翼翼地接过他手里的凳子,我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正好和他的眼神对视,我一下就打了个哆嗦,他的眼神好诡异,好冰冷。

  走近了我才发现,原来这个家伙满脸都是麻子,一颗一颗的黑斑,斗大的像个芝麻,令人作呕,难怪老头叫他花子呢,他简直就是个大麻花脸。不但如此,他刚靠近我,我立刻就嗅到了一股怪味,淡淡地,若丝若离,有点像烧棉花的味道。

  我小心地坐了下来,老头也在我对面坐下了,那个瘦鬼还是一言不发地回到了那个阴暗的角落,这人真古怪,我下意识地留神提防着他。

  这时,那个老头开口了:“辰北,辰北,呵呵,你可晓得啊,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他的话刚起了头,我就愣住了,我脑子里飞快地转了好几圈,我立刻就拎起了心脏,不过我还是稳住了心神,我小心地说:“额,听我母亲说,好像是一个算命的先生给我取的。”

  “哦,呵呵呵,那老头立刻就笑了,呵呵,就是我,就是我啦。”

  啊,是他,原来是他,我,我一下就跳起来了,我瞪大了眼珠子:“你,你,你就是那个算命的。”

  一时间,我就觉得胸膛怒火中烧了,我的眼睛,就是被他害的,就是被他害的,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一下就*起了石凳子,我就朝他砸过去了。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一个黑影“呼”地闪到了我面前,飞起一脚,就踢掉了我手里的凳子,我还没反应过来,我就被狠狠地摁在了地上。

  是那个瘦鬼,他的速度真快,他的力气竟然那么大,简直是一头豹子,我吃惊不已,我被压得都要喘不上气了。

  “放开,花子,放开,听到没有。”那老头说话了,语气带着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瘦鬼似乎很不甘心,他用力地摁了我一下,松开了我,我顿时就觉得背上一松,我艰难地爬了起来,我喘着粗气,我还是狠狠地说:“你,你说,你为什么要害我,你想干什么,你不许碰我的家人,不然我跟你拼命。”

  那老头忽然叹了口气,他竟然伸手拍了拍我肩膀,我刚要推开他,就觉得肩膀一沉,仿佛肩上压了一块石头,我竟然动不了了。

  噢,天哪,这两个家伙,他们,他们是什么来历啊,简直就是从地狱来的魔鬼。

  这时,那老头又说话了:“哎,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道个歉,啊,花子他太冲动了,没伤着你吧。哎,辰北啊,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的不是,不过,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说来话长啊,刚才我给你下跪,你可晓得,其实,我那是给我师父跪拜呢,哎,你是不知道啊,你啊,你就是我师父的转世啊。”

  老头的话仿佛一个闪电击中了我,我呆在了那里,我张大了嘴巴,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我的余光瞥到了角落里的那个瘦鬼,他吐着舌尖,舔着下唇,两只三角眼滴溜溜地在我身上扫来扫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继续阅读:第24章 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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