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无盐女房间的齐宣王并不是来过夜的。你灵妃燕妃要演戏,他齐宣王有的是去处,后宫里除了你二人其他的盼着齐宣王去的人多的是,闭着眼睛随便走到哪里都有人争着伺候,而且个个都是国色天香。因此,齐宣王此来一是觉得被灵燕二妃拒之门外有些无聊,二是忽然想起了在柳庄时与无盐女的对话。就几天前在柳庄的那场对话内容来说,齐宣王是十分认同的。他觉得无盐女这个人有些不那么简单,人虽然长得丑陋,但说出的话却很有道理。对无盐女说的那四个问题,他其实早就有感觉,早就要想找个法子去改变那些存在的问题,改革政务,改善民生,以此来增强国力,增强群雄割剧时代的竞争力,恢复自己的先人齐桓公开创的霸业。
但是,就齐宣王这样的官二代官三代或者富二代富三代而言,要想象他们的先人比如齐桓公那样有着大刀阔斧的气魄和身体力行、吃苦耐劳的作风那是十分困难的。不要说时代不同了,不要说当今的齐国不是出霸主的时候了,单说他们自身的素质就是个很大的问题,就有很大的差距。很多想法虽然非常地好,但实行起来却不那么容易。就拿无盐女说的四大弊端来说吧,齐宣王以前就有同感,这几天别看他成天和灵燕二妃打得火热,但他心里一直没有放下这件事,一直是悠着的。
进得屋来,齐宣王摆手制止了无盐女要跪下行礼的举动,直奔主题地说道:“免礼免礼,寡人有话要问你,你且起来说话。”
于是,齐宣王坐在椅子上,无盐女站着与他进行了一场极为重要的影响着齐国发展历史的对话。
齐宣王问:“你前几天在柳庄说的危机四伏的话,寡人觉得很有道理。想听听你的具体想法。”
无盐女犹豫了一会儿答道:“大王说的国家大事,小人其实并不懂得多少。但小人想这国家大事和家庭的事差不了许多,欲治国必先治家,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想这后宫也就是大王的家。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大王何不从治理这后宫开始,达到为天下作个榜样的目的,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齐宣王点头道:“寡人愿闻其详。”
无盐女接着说道:“小人初进王宫,对宫里的事情还没有看得十分明白,但小人认为这后宫至少有四件事情可以作出改变,为天下人作出表率。”
齐宣王迫不急待地问道:“是哪四件事情呢?”
无盐女道:“这第一件是后宫里的伙食太浪费,以我为例,一个人一餐哪里吃得了那么多东西,剩余的全部倒掉,实在可惜。第二件是后宫嫔妃们的化妆用品太奢华,数量多品种好,有很多也是没有用完或者根本没用过就扔掉了。第三是女眷们的穿着太讲究,睡衣礼服披风大麾,四季更新,一个嫔妃一年下来有上千套服装,很多衣服压在箱底都被虫蛀坏了。第四后宫里养的人太多,嫔妃们完全可以自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把使女厨工杂役都减掉一些。”
无盐女刚一说完,齐宣王就犹豫着说道:“这好倒是好,可以节省很大一笔开支,但这样行吗?”
无盐女叹了一口气:“如果家里的事情和身边的事情都办不好,怎么去说国家的大事,怎么让天下人心服口服呢。”
坐在椅子上的齐宣王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然后对无盐女说道:“这事情容寡人仔细思量思量。”
说完齐宣王就步履沉重地离开了无盐女的屋子。
离开无盐女屋子的齐宣王并没有去找别的嫔妃过夜,而是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一会儿坐在龙椅上深思,一会儿又在屋里来回踱步,一直折腾到天快亮时才勉强在椅子上打了个盹。
天亮之后,齐宣王把恭宾和藉轲找来,告诉他们自己的一个重大决定,那就是要举行仪式,把无盐女钟离春娶为王后。要求藉轲负责庆典仪式的一切事务安排,让恭宾负责昭告天下的有关事宜。
听到齐宣王的这个决定,恭宾和藉轲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抬起头来互相用眼神在询问着这是真的吗。
这时候齐宣王又开口了,他说:“怎么啦,难道我说的话你们没有听见吗?”
二人急忙下跪应承道:“听见了听见了。”嘴巴里虽然说是听见了,但他们的口气却仍然有些狐疑不定。
齐宣王见到二人的表情,就更加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老实告诉你们,我不仅要娶她当王后,我还要她帮助我处理好这后宫的事情,让我这后宫为全天下作出一个榜样来。”
说完之后,齐宣王狠狠地瞪着地下跪着的两人提高了嗓门强调:“这件事情你们必须要办好,如果有半点差错,我决不会轻绕你们。”
二人爬起来还要想说什么,可一见齐宣王板着的脸色,也就只好哑口无言了。
恭宾和藉轲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而齐宣王的整个后宫却是炸开了锅。你想那恭宾和藉轲是保得住密的人吗,他们各自都有自己要拥戴的人,各自心里都打着小九九,更何况这件事情本来就不需要保什么密,齐宣王也没有作这样的交待。可想而知,在这件事情上最有想法、最会闹情绪、最有可能大闹一场的就只有灵妃和燕妃两个人。其他的嫔妃只能是有想法没办法,有灵燕二妃在前面顶着就没她们什么事儿,这会儿也就是跟着起起哄而已。更多的人就是把它作为一个特大新闻来传播罢了,说一说、议一议、闹一闹、笑一笑,也就过去了。唯独灵燕二妃不依不绕。
本来昨天二人相约着装模作样地撒谎不接待齐宣王是要想更进一步地提高自己的身价,可万万没想到把事情弄了个适得其反。那王后的位置可是这二人朝思暮想的东西,她们玩手段、耍阴谋、装笑脸、献殷勤,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它。现在眼看就要到手的东西却莫名其妙地归了别人,这个别人还是个意想不到的妖怪,这二人心里的那股火、那股气呀,就别提有多猛烈了。
装病的主意是灵妃出的,燕妃首先发难的对象就是灵妃。
灵妃住的地方在另外一个园子,这个园子里有一处较大的池塘,池塘里栽种着荷花,水里边还有鱼儿在不停地游动。整个环境在后宫里算是最好的。当初二人就为了争这园子闹得不亦乐乎,结果是灵妃让恭宾私底下给齐宣王做工作由齐宣王出面把园子给了灵妃。为此,燕妃心里头老大的不高兴,埋怨了藉轲好多次,说他不努力。暗地里咬牙切齿发誓要把园子从灵妃手中夺过来。自打这园子给了灵妃之后,燕妃就没上这儿来过,她咽不下这口气,见到园子她心里就不舒服。所以每逢二人有什么事情要商量都是灵妃到她屋里去。这回无盐女作了王后,这燕妃找不到出气的地方,就把问题的根源归结到灵妃身上,她认为是灵妃的馊主意造成的。
进了那园子她不进屋,就站在池塘边上对着屋子破口大骂:“是哪个混蛋出的这烂主意,你要装就自己装吧搭上我干什么,你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呀,告诉你,那王后我当不成你也没门儿。”骂着骂着,那鼻涕眼泪就出来了,鹅蛋脸又变了形,就象第一眼见到无盐女时一样。
屋里的灵妃有大将风度,任你怎么骂她也不开门不理你。过了一会儿,那骂声有点沙哑了,音量也小一点了,那屋子的门就拉开了一道缝儿,灵妃在里边露出半个瓜子脸笑嘻嘻地答道:“原来是姐姐你在这里高兴得发狂啊,别人当了王后你也用不着这么激动嘛。要不要喝点水呀,要喝水就进屋里来啊!”
这燕妃本是个撒娇使泼惯了的人,这种人一般来说器量都不大,容易上火着急。一听灵妃在屋里这样嘲笑讽刺自己,立刻就要冲过去和灵妃拼个你死我活。只见她圆睁着一双怒眼,哇地一声就蹦过去了。哪想到慌急中只顾得上三路没留神下三路,脚下踏空一下就掉进了池塘。那池塘的水并不深,但淤泥很厚,掉下去后在齐腰深的水里一挣扎,人就往淤泥里边陷,越挣扎越陷得深。眼看着那水就要没过头顶了,灵妃才从屋里跑出来大声喊叫,同时急中生智地把园子角落里一根竹杆递过去让燕妃抓住,自己在池塘边上使劲的往上拉。没想到水中的燕妃逃命心切,拽住那竹杆就不放手,没两下子就把上边的灵妃也拉了下来。只听得扑通扑通地,二人在水里搅作了一团,把清澈见底的池水搞得天翻地覆。
待众人赶来捞起二人时,两个美丽如花的妃子早已滚成了泥人儿。经过一番救护,二人各自从肚子里吐出了一大摊泥水,缓过气之后,众人立即将二人送回屋里换洗。
当齐宣王得知消息要去探视时,二人都生病了,这回是真病了。在后宫里养尊处优习惯了的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连惊带吓的,又在池塘里泡了那么久,不生病才是怪事。
齐宣王先到的灵妃屋里。那灵妃躺在床上捂着厚厚的锦被,额头上不停地由使女更换着凉凉的湿巾。见了齐宣王眼睛都没有睁一下。任凭齐宣王怎么问她话,怎么向她示爱,她就是不说一句话,把齐宣王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儿究竟怎么了。其实灵妃这会儿并没有睡着,她是故意不理齐宣王的。她本来比燕妃在水里泡的时间就短些,没有喝到那么多泥水,现在只是觉得头有些昏而已,并没有什么大问题。齐宣王握着她的手不停地叫“心肝儿”她也没有反应。齐宣王只好嘱咐了使女们几句就离开了。
来到燕妃住处情况就不一样了。那燕妃根本就不知道齐宣王来了,兀自闷在被窝里说胡话,一张鹅蛋脸胀得通红,手脚不停地乱抓扰踹。齐宣王刚一进屋就听见她说:“你狠、你狠,算你狠。你这个怪物,你这个妖怪。你到底是用什么法子把大王给迷住了哦,要让你当王后。你给我说出来,我究竟哪个地方不如你。打死我我也不信大王真的会喜欢你哟。”说着说着的又是鼻涕眼泪一大把。
听了燕妃梦呓一般的胡话,齐宣王终于明白了两个心上人的心病。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站在燕妃的床头默默地看着,只从那眼神就可以看出来,他心中的那个痛啊简直难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