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理相国的话让柳下聪陷入了沉思。当初自己结婚只是听从了钟太后的临终嘱咐,只是听命于齐缗王的安排,完全没有去管他知县和米将军搞了些什么。房子也好、婚礼婚宴也罢,那钱是从哪里来的他还真的没有去想过。现在代理相国这么一说,柳下聪就觉得冤枉,我什么都不知道咋就会卷进这个案子里来了呢。但他反过来又一候,即使自己本人与这个案子没有任何关系,但那房子来历不明来路不正,你总该从里边搬出来吧。关键是突然这么一说,一时半会儿的拖着老婆孩子又上哪里去找房子呢。孩子尚小,老婆是个病人,总不至于让她们母子俩跟着受什么牵连吧。
从另外一个角度柳下聪也作了分析。如果担心房子问题把自己牵连进去而把这件事情压下来,他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再怎么压也不可以不走漏风声,齐缗王迟早也会知道真情,到时候追究起来更是说不清楚,而且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柳下聪不敢再行耽搁,立马起身就朝王宫而去。
齐缗王这个时候正在与米将军商议如何对付燕国在边境的挑衅,一见柳下聪急匆匆地过来就知道事情有了眉目,于是就让柳下聪把专案调查的情况当着米将军的面说了一遍。说完之后,柳下聪也不等齐缗王发话,站起身来就要朝外走。米将军说:“你今天是怎么啦,话说完了但还没有结果,大王还没有说怎么处置呢,咋就急着走哩。”
柳下聪答道:“实不相瞒,这个案子牵涉到我。之前我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我理当回避才是。再说我还急着回去找房子安顿老婆孩子呢。”
齐缗王立即叫住他问道:“你与这个案子怎么就有了牵连呢,房子又是怎么回事呀?”
柳下聪就如此这般地把代理相国的话转述给齐缗王和米将军听了。他以为自己请求回避的理由很充分了,所以说完之后又要抬脚朝外走。
米将军拦住他说:“这事儿怎么跟你就有牵连了呢。房子是他找的没错,但你根本就不知情呀。要象你这么说的话,我与他还一块儿共过事,一块儿为你*办过婚事呢,总不能说我与他有什么牵连吧。”
齐缗王也在一旁说道:“是啊是啊,为你*办婚事找房子是寡人的主意,与你有什么关系呢。房子你先住着,也不要急着找其他的房子,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说嘛。”停了一下,齐缗王又说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我这里刚才正与米将军说着哩,燕昭王那小子老在咱们边境上惹事儿。这边相国又出了问题。你知道这相国出问题的严重性吗。一旦他发现自己的问题遮不住了,我敢说除了军队之外,别的他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哟。你既然来了,寡人就不可能让你走,咱们商量一个法子如何解决相国的问题。”
米将军把胸脯一拍道:“请大王放心,只要大王一声令下,城防部队可以随时采取行动。”
齐缗王对米将军的表态十分满意,连说了几个好之后,他就如何处置代理相国的问题作出了最终决定。要求米将军立即派部队与专案组的人一道抓人。抓人的同时控制其家属。要求柳下聪继续以专案组长的身份负责代理相国的审讯工作,同时抓紧查清巨额金银珠宝的来源。相国府的工作由柳下聪暂时负责,要保证朝中各部门的正常运转。
齐缗王的这个决定一说出来,柳下聪就跳起来了,他说:“我没有听错吧,让我去审一个相国,让我去负责相国府的工作。我是谁呀!”
齐缗王正色道:“你现在什么也不是,你只是寡人最信任的人。你就看在寡人和大齐百姓的面子上替寡人分一下忧吧。”
米将军也在一边唱和道:“柳先生不必拘泥于小节,天降大任于斯,过份的谦虚就不是美德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柳下聪当然就不能再说什么。于是,一场震惊齐国大地惊动诸侯各国的相国案的查处就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齐缗王、米将军和柳下聪都以为这件事情的安排布置非常妥当周密,殊不知第一网就捞了个空。那个代理相国对柳下聪进行了一番威胁之后,并没有对柳下聪抱有多大的幻想。这个人做事一向诡密,他离开专案组以后仍然对柳下聪感到不放心,派了一个心腹守在专案组门口,柳下聪出了专案组到齐缗王那里去汇报,那心腹就跟了一路。代理相国得到消息后马上感到危险即将来临,立刻就来了个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等到米将军的人马和专案组的人赶到相国府抓人的时候,那代理相国早已是人间蒸发,不知了去向。
发布通缉令,派部队四处寻找,那是米将军的份内事情。柳下聪省去了审讯的程序,就把全副精力放在案件的后续调查和相国府的工作上。
经过历时三个多月的查证,已查明代理相国在担任临淄知县和代理相国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大量贪污侵吞公款,大肆收受贿赂。其个人财产累计相当于齐国全年财政收入的十倍,其固定资产总额已达齐国王宫固定资产总额的五倍。其贪污侵吞公款的惯用手法就是虚列项目、虚报数量。比如在奉齐缗王之命为柳下聪新置房子一项中,所列房屋开支竟然可以购买临淄城一半的房产,而且夫子庙那处房子的房主居然就是朱萼,也就是代理相国的老婆。用公家的钱出天价购买自己的房子,这在中国历史上是第一桩。再比如柳下聪的婚礼婚宴,所列费用竟然可以让全临淄的人狠狠地吃上一年。齐缗王在看了汇报材料之后也大吃一惊,他说;“这人要是还不挖出来,咱大齐的江山就要更名改姓了。”
到这里为止,那个代理相国的案子除了人没有抓到之外,其余的算是基本搞定。财产充公,同伙如真假师爷之流判的判、杀的杀,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但是在如何处理代理相国的家属的问题上,柳下聪和米将军的看法不太一致。按照惯例,象这么大的案子,家属也好亲戚也罢甚至包括祖宗八辈儿,统统都是脱不了干系的,殊连九族的事情也是累见不鲜。米将军就持这个观点,他认为那几十个家属和一些走得很近的亲戚都该杀掉。而柳下聪却说没有必要,家属中参与了代理相国的犯罪行为的人可以根据参与程度给予适当的处罚,其他的与犯罪行为没有关系的人就可以放掉。两个人的意见争执不下就找齐缗王作决断。
齐缗王同米将军的意见基本相似,齐缗王说:“斩草要除根,不能留后患。”
在齐缗王表明了态度之后,柳下聪不但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而且找了另外一个理由来说服齐缗王和米将军。他说:“要这样杀下去的话不仅会增加许多冤死鬼,而且会让人觉得咱们大齐国滥杀无辜,容易让别人找到攻击咱们的借口。再说那代理相国仍然在逃,如果把他的家属都杀光了,那他就可以横下一条心孤注一掷做出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来。咱们只是惩罚几个证据确凿的,不仅让人说不起空话,还会让他在逃之人心存顾忌,咱不指望他投案自首,但至少他不敢轻举妄动。”
对柳下聪这个新的说法,齐缗王和米将军都点头认可。齐缗王认为这是要继续抓住一张王牌在手里,让那个逃走的人心存顾忌。米将军认为这是放长线钓大鱼,目的还是要抓住逃走的代理相国。
在最高领导层统一了看法之后,这个惊天大案最后砍下的人头也不过代理相国的老婆和真假师爷等十余颗,其余的关了一批、放了一批。案子就算圆满地结束了。
齐缗王通过柳下聪和米将军的努力,自己不费一枪一弹,不花一分一厘,解决了身边最大的隐患不说,还倒赚了一大砣。将那代理相国的金银珠宝充公之后又可以缓解一下捉襟见纣的齐国财政了。齐缗王的心情就特别的好,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就在专案组的庆功宴会上,齐缗王就宣布由大齐国师、专案组长柳下聪接替代理相国职务,成为新的代理相国。
这天晚上,有专司天象的官员记载,在临淄的上空,本来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天空突然出现一颗硕大无比的巨星,其形如斗,其状似炬。刹时间齐鲁大地亮如白昼。据齐国史官考证,此星曾于三百年前齐桓公时代出现过一次。齐地民间流传的说法是:此星主大吉,为万世之罕见。齐国在三百年之内两次出现吉星高照,定是上苍特意眷顾,必有祥瑞降于齐地,必有王者兴于齐地。
史官之言、百姓之语,究竟可信不可信,那是由不得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