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平凡的夫妇
等轻昙醒来的时候,马车仍然在走着,但是司马云端却不见了,车厢里只剩下她和丁香。她掀起车帘子,看到王刀在驾车。
“公子说丁香姑娘伤很重,他去请大夫了,让我们在前面等他。”王刀很识相,还没有等轻昙问,他就已经回答了。
马车停了。
轻昙掀开帘子。
夕阳西下,马车停在一户农家院前。院里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正在烧火做饭,妇人,穿着土布的衣服,脸上被烟熏黑了,她一边咳嗽一边埋怨着:“昨天让你把柴都拾到屋里,就是懒的动,一下雨,全湿了,根本就没有办法烧火。”
男的脸有些黑,一看就是整天在太阳下干活晒出来的,他答应着:“下回我肯定一砍回柴来就扔到屋里,肯定不让雨淋着。”
女的还是不解气接着唠叨:“刚砍回来的柴本身还没干透,扔到屋里啥时干啊,不一样生火时就冒烟吗?”
男的说:“到底是放到柴屋里还是放在外边啊,弄点柴还这么多事。”
女的立刻显得有点生气了:“砍回来时天气好就在外面晒着,晒干了留着用,天气不好,要下雨了,就要收到柴屋里去,等太阳出来再拿出来晒,这么点事也说不懂吗?”
男的讨好地傻笑着:“行,我知道了,为这么点事也值当生气。你先煮着饭,我去把菜择了洗洗。”
男人如此的妥协,女人也不再不依不饶了,她的情绪缓和了道:“用得着你择吗,洗个菜也洗不干净,去,看看儿子在屋里干什么呢!”
男的答应着:“噢!”然后走进屋里。
然后从屋里传来一阵哭声,一个光着小屁股的圆脸蛋的小男孩跑了出来,用脏兮兮的小手抱着妈妈的腿:“娘!爹爹打我了!”
女人问:“又怎么了?”
男人道:“这个臭小子,把刚晾干的葵花子扔的到处都是,这还怎么卖啊?”
女人伸手也打了小男孩一把,“怎么又这么不听话?!”
轻昙微笑地,看着这个平凡的家庭里这对平凡的夫妇一个小摩擦的产生到结束,他们都是很普通的人,普通到扔到人海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然而这样的一个家庭是多么的温暖和舒适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儿育女,有钱可以吃顿好的,没有钱可以将就一下。就这样平静的迎接生老病死。也许自己也可以这样,嫁一个男人,生一个孩子,就这样相夫教子,平静的度过后半生,享受天伦之乐。
这时王刀把马车停好,然后走进农家院里,跟男的低声的说了些什么。
然后男的给女的吩咐了几句,王刀重新走了出来说:“轻昙小姐,太阳要落山了,公子吩咐我们在这这等他。”
轻昙轻蔑的斜睨了王刀一下,冷冷地答应了一声,然后轻轻的扶起昏睡中的丁香,王刀把丁香抱下马车。
女人跑过来紧张地来扶轻昙下车,她的手很黑很脏,她不好意思的地自己粗布的衣服上乱擦几下,然后慌乱地说:“太脏了,正在烧火作饭呢,让小姐见笑了!”
轻昙笑了笑,扶了一下她,然后下去了,四五岁的小男孩跑过来羞涩的躲在母亲的身后叫道:“仙女来了!”
王刀居然也被顽皮的小男孩逗笑了,右脸长长的刀疤看上去也不再那么狰狞了。
然而女的开始更加匆忙地做饭,小男孩则在门外偷偷地看着轻昙。
轻昙坐在屋内的土坑上,坑上有点脏,小男孩总是穿着鞋在坑上跑来跑去,男人开始急忙的收拾男孩散落到各处的瓜子。
过了一会女人已经把饭做好了,煮的玉米,玉米上面盖了个箅子,上面蒸了地瓜,还有一小碗米饭,女人很会照顾人,她炖了一只鸡,然后把鸡汤淋到米饭上,端着去喂丁香。轻昙接过来,温柔地说:“不用您帮忙了,我来喂她吧。”
轻昙轻轻的把丁香扶起来,她的内伤很重,她昏迷着,只迷迷糊糊地吃了两三口,就再也喂不进去了。轻昙把丁香扶平,让躺在坑上,她坐下来开始吃香甜的玉米,小男孩看着她,把咸的芥菜递给她一块。他的手很脏,轻昙笑了笑接了过来,咬了几口。她吃的很饱。
夜深了,丁香伤的很重,一直昏迷着。轻昙很忧虑。
她走出来,月亮不是很圆,但是很大。一切都很温馨,大难之后,这样一个平静的画面,温馨的有些让人想要落泪。
轻昙看到了一匹白马,是司马云端的马。他已经赶上来了,不知道大夫找到没有?农家的院子房子很多,主人夫妇和孩子住的一间里还亮着烛光,接下来的一间是王刀住的,然后是一间空房,然后就是轻昙和丁香的房子。
轻昙轻轻地沿着院落走着,农家夫妇的房子里传出低低的说话声。
轻昙站在门外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他看到司马云端坐在一个有靠背的大木椅上,农家的男人跪在地上。
“王五,你老婆孩子睡了吗?”司马云端问“我把他们送到一里地外,孩子的姥姥家里了。”王五道。
“这条道上有几路人马过去了?”司马云端问。
“禀公子,千帆岛婉蓄夫人,带着芙蓉姑娘从这里走过;另外有少林寺的和尚也是从云雾山方向过来的。不过这些和尚可能是小子辈,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王五道。
“有没有卜仙的下落?”司马云端问。
“没有”王五道。
“柳贞贞和玉人楼其它的姑娘呢?”司马云端问。
“东路王四有消息传过来,紫菀姑娘已经被锦州的小爵爷曹灏带回府中。但都不曾发现有拿着鸣烟剑的人出现。”王五道。
“那个叫卫琢的年轻人呢”司马云端问。
“他应该是和柳贞贞一起坠入悬崖了。”王五道。
“沈金多那个财迷呢”司马云端问。
“很可能已经坠崖了。”王五道。
“近期你还要盯紧路上的人,还会不断的人有经过,所有的人以及随行之物都要盯好了,除了月咒,还有那把鸣烟剑之外,鬼市交易所有的宝贝都要看清,记好了。那些宝贝中也有一些是司马家比较喜欢的”司马云端道。
“是,公子!”王五道。
王五出来,看到门口的轻昙,吓了一跳。
司马云端道:“没事,出去吧!”
司马云端走到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轻昙,他伸手接她,她没有理睬,径直走进屋里。
司马云端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的去搂着她道:“怎么忽然又变得这么冷冰冰的?”
轻昙推了一下,冷冷地问:“这个普通的农夫是你们司马家的人?”
司马云端正色道:“轻昙,不要问太多。这不是你该问的事!”
轻昙的心已经沉到了底,是的,多么美好的一幅农家画卷,多么纯朴的一个家庭,居然连这也跟司马家脱不得干系,司马家究竟把势力伸触到多么细微之处?为什么一个这样简单的家庭的背后也摆脱不了这只巨大的黑暗的手?
司马云端感觉自己的话说重了,他再度轻轻的抚摸着轻昙额头的散发,道:“轻昙,我希望我能给予你我全部的关怀与保护,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么多,是因为有时人知道很多事情就会随之带来很多的烦恼,我要给你创造出一个无忧无虑的天堂,为你挡走所有尘世间的恶与伤,让你可以过上最惬意无忧的生活。”
轻昙道:“为我挡掉所有伤害吗?那在你伸手阻挡这些伤与害之时,是不是会有很多的人,很多个家庭为此受伤,就象王五一家,如果有一天司马家一声令下,王五是不是也会以死效命,然后留下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的孩子和妻子。”
司马云端道:“他认为所有司马家的奴才都应该为司马家而生,为司马家而死。他们死了,司马家也会照顾好他们的妻儿家小。”
“失去的亲情,司马家永远不能给。”轻昙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道:“云端,我想单纯的活下半生,你让我割断玉人楼里的一切,你呢,你能不能从司马家走出来,跟我一起归隐在这个尘世的某一个角落,走完后半生的路?”
司马云端道:“轻昙,我们都是这个尘世的一环,没有人能抗拒宿命,就象没有人可以淡出这个世界,司马家不论是在武林之中,还是在朝野之上,都是众人景仰的,离开了司马家,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穷小子,就象现在,丁香生命垂危,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司马家的人,怎么会从帝花宫里请出李影为她看病?”
轻昙笑了笑,她压抑着自己的激动的情绪,她想起自己多年前曾经对自己说过,何苦动情?
司马云端搂着轻昙的腰说:“轻昙,明天一早李影到这里给香香看病,她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然后他把嘴唇贴到她的脸上,他的嘴唇很热,他轻轻的咬了一下她的耳朵深情地说:“轻昙,我想你了。”
轻昙推开他冷冷道:“但是,我不想你。”
司马云端有些生气了,道:“为什么?为什么总在拒绝我?”
轻昙冷冷道:“我说过,我不喜欢这种事情。”
司马云端再向前拉着她的手深情:“轻昙我知道,你爱我,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总在拒绝我呢?”
轻昙看着他冷冷道:“我不是你的人,我也不是属于任何人的,我只属于我自己。”
轻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她回头看了看司马云端,挑衅地问:“娶我这样的一个女人,你能忍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