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一宿的宁静,没有暗杀和仇杀,但是却仍然是无限的紧张。
接近正午的时候,阳光最足的时候,一小队人马踩着阳光停到了司马家的大门前,他们骑的马全是纯白色的,马的身上渗出淡红色的液体,是汗血宝马。骑马的是轻一色的女人,头发简单的挽个髻,然后用白巾将头发束一下,再将半面脸颊遮起来。中间三匹汗雪宝马拉着一个考究的银色马车,车遮蔽的严严实实的。车顶上扎满了一种奇异的淡紫色鲜花。帝花宫青玫宫主到了!这个女人不管去哪里都在阳光最足的时候出现。
拦在司马家的人,看着帝花宫的马车时,没有拦上去。青玫阴郁尖刻的脾气是金乌王府无所不知的。经常会有被金乌王派去帝花宫传话的人,被青玫折腾个鼻青脸肿不成样子。敏锐的小头领蜷缩在角落里,立刻派人回禀金乌王。
青玫宫主穿着一袭白衣走进了司马家。白强已经出来迎接,这是第一个敢于前来司马家吊唁的人,一个最高高在上的女人。
白强带着青玫走到灵堂,陪他一起进入灵堂的是那个年轻的也很出名的大夫李影。
青玫夫人道:“司马先生跟我交情很深。司马家出了这样的变故,真是让人心寒。”她头上戴了一朵白色的菊花,显得格外肃穆和清冷。青玫宫主,当今最有权势的女人,金乌王的王妃,皇帝的姑母,但很多宫人都知道这个女人是最是无情、冷漠。今天她居然为司马首仁戴了一朵白菊,可见这两句是真心话。
白强道:“宫主前来吊唁,可见宫主之诚心,可怜的是父亲刚死,司马家的少主人司马云端就不知所踪,请宫主做主,一方面帮忙寻找司马云端,另一方面查出我家司马大人暴毙的真相。”
青玫停顿了一会,抬起头,又问:“司马夫人呢?”她的眼睛有些水汪汪的。
白强道:“司马云端的失踪和司马大人的暴亡,夫人因为悲伤过度已经病倒了。”
青玫站了一会,头有些晕,不觉往后退了两步,李影赶紧把她扶住。青玫道:“司马先生对国家社稷做过很多贡献,现在他这样突然离开,真是世事无常。”青玫的声音有些发颤,看得出她是真的很伤心。
白强沉默着,对于这二人的私交,江湖传言很多,当然最让人无奈的传言就是青玫与司马首仁曾经有一段露水姻缘。
但是白强知道这些流言不可能是真的,一方面司马首仁,多年来都忠于金乌王,就算这位宫主抛出绣球,司马首仁也是不敢接的。另一方面司马首仁的妻子乃是前任勤政大臣的女儿,非常贤淑的名门闺秀,司马首仁一度为自己娶到这样的一个出身显贵、贤淑大方的女人而相当骄傲。多年以来,他一直对妻子非常的尊敬和宠爱。帝花宫主年轻时,的确是绝代佳人,但据说有很多奇异的癖好。说司马首仁对这个如此显贵又妖异的女人生出什么情愫,实在是不可能。
但今日这个女人的到来也一定是有原因的。究竟是为了什么?白强在在思揣,只听青玫吩咐道:“白先生,有事请自便,我想在这里陪司马先生多呆一会。”
白强很识趣道:“那夫人有什么需要可以命人传唤在下。”说完就走了。
青玫对李影道:道:“这间屋子里太阴了,把药给我一丸。”
李影拿出一颗芳香的药丸递给青玫,说:“夫人最好出去呆一会。”
青玫道:“我多陪他一会。”
李影道:“夫人看上去真的很伤心。”
青玫道:“是啊,真的很伤心。”
李影道:“夫人不想知道他的死因吗?”
青玫道:“你去看看吧,人死为大,不要太用力。”
李影轻轻的摸了一下司马首仁的胸口,胸口是软的,象是仍然活着一样。道:“司马大人真是奇怪,他过世已经一日,身体居然是软的。”
青玫道:“他的胸口应该有一道很长的伤痕,看一下胸口。”
他解开司马首仁的衣服,将手伸进胸口部,惊讶道:“他的胸口,没有任何疤痕。”
青玫道:“这个人真的是司马首仁吗?”
李影道:“有什么不对吗?”
青玫道:“多年之前,我曾经看到一个郞中亲手把一块黑色的军符缝入他的胸膛的肌肉之中。那种怪异的场面,令人恐惧,因为在军符被缝入的地方离他的心脏很近,这样才能象磁铁一样,紧吸他的心脏,降低他心脏内血的不规律的流动,当刀割开他胸前的皮肉时,甚至可以看到心脏的跳动。那枚军符塞入他的胸膛,仿佛是获得新生一样,跟他的心脏一起跳跃,而且不知道是因为手术时间太长引起的耳鸣,还是它真的有生命一般,似乎心脏与军符发出一种低低的叫声,那样割骨剖腹的手术持续了整整半日,司马首仁流了很多很多的血,如果他不是足够的坚定和强壮,根本就不可能完成这样的一个手术。”
李影道:“也许是军符跟他的身体融为一体了。可是……难道融的连疤痕也没有了?”
青玫道:“司马先生曾经告诉我,军符缝入之后,虽然情绪会比较稳定,不再暴躁不堪,但是胸前的皮肤经常溃烂,怎么可能会没有疤痕。”
青玫禁不住走上前来看着司马首仁的尸体道:“左耳有一个棕红色的痣,很小的痣,这确实是他啊!难道噬玉神功的真正妙处之所在是修复人的身体吗?”
李影道:“噬玉神功?”
青玫道:“司马首仁从金乌王那里得到的一直在修炼这种功夫。”
李影道:“司马家对金乌王忠心耿耿,金乌王对司马首全也确是器重,把这样的绝世神功赐给了司马首仁。”
青玫冷笑道:“不过是个实验品!”
李影接着道:“不仅是胸口,这位司马大人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
青玫道:“不可能,你再仔细看下。”
李影仔细的查验,当他的手滑动到司马首仁的脐中时,不觉一惊,半寸长的黝黑的刀锋从神阙穴中拔了出来,然后交给青玫道:“这刀锋不是铁制也不是青铜的。”
青玫看着这枚刀锋,惊异道:“是黑曜岩的,难道是她?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事?”
李影摸了一下司马首仁身体的其它部分,道:“司马先生的身体在他离世两天仍然是软的,只是没有温度和脉膊。可是看得出他的身体没有刀剑所伤的痕迹,人身上最柔软是弱的部分是喉咙和心脏,他的喉咙和心脏都是完好的。只是好象胸前有一个巨大的黑印子,象是被什么砸到了。但是以司马先生的功夫不太可能因为被什么砸压就会毙命。脐中被利刃刺过,虽然是使他受伤,但是神阙穴一直被认为是人体连结人先天和后天的一个结点。练功之人,会通过神阙来调节百脉气血,轻身延年,提升功力,可是这个地方被刺,并不会致命,应该是可以修复的。”
青玫道:“难道是因为练功走火入魔?”
李影道:“我听说‘噬玉神功’,修炼之法是跟吞食丹药有关的,据我所知,练的人在吞丹之后,身体应该会达到一个无坚不摧的最强的状态,所以人会失狂,倒是极易走火入魔。”
这时灵常里挂着的白色绫缎被窗外的风刮的轻拂了一下。
青玫忽然道:“很多人对这司马先生的死都很感兴趣,必定有觊觎各种秘密的人!先生虽然过世,但是其身体应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你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保护司马先生的尸体?”
青玫给李影做一个手势,李影迅速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塞进司马首仁的嘴里。
李影道:“我想到一样东西,如果在这尸体之上涂抹上,尸体也可以保护自己。”
青玫看了看飘荡着的白绫道:“死者为大,司马先生已经过世,他的身体怎么能再遭毒药之苦。”
李影道:“如果我死了,那么我更重视的就不再是我的尸体,我会更加憎恨那些在我死了之后还不让我安息的人,所以我宁愿以我的尸体为武器,也不愿意那些觊觎我珍爱之物的人得逞。”
青玫道:“毒药会把尸体腐蚀,而且会有味道,有警觉的人是不会上当的。”
李影道:“一般的毒药肯定不行。可是我们进入司马家的时候,看到走廊旁边的草秤之中,夹杂着一种姿态葱秀,袅袅娉娉,开四片花瓣的小花株,有红色、橙色、黄色、白色,*基部有一黑色斑点。这种花是这个地方很不多见的一种花,叫做虞美人,这种花汁有巨毒可以使人麻醉和晕撅。另外在阴湿的地方,我看到一种象我们膝盖这样高的全身长着灰白色短柔毛,闲顶开着钟一样的粉红色花的植物,这种花更奇怪叫做狐狸手套,传说聪明的狐狸把这种花套在脚上,这样它觅食时就不会发现声音。这两种植物的花和株叶全都有毒。但是毒性都很弱。不过两种东西的花汁榨出来混合之后,涂抹在人的尸体上,不仅可以保护尸体不腐烂,而且这种汁液一旦遇到有人触摸,就会跟人的汗液接触,渗到身体之内,人就会感到心跳的厉害,并且会晕旋。”
青玫笑了笑道:“想不到你这样一个行医救人的人,居然知道这么刁钻的用毒之法。不过这毕竟是司马家的家事,我与司马先生是患难之交,今天只是来悼念司马先生,如果有可能也是为了查明死因。”
李影道:“司马家丧讯之中没有提及到司马先生的死因吗?”
青玫道:“没有,只是提及司马首仁突然离世,司马云端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影道:“可是看上去那位白先生不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青玫道:“司马家本来是白,司马首仁本名叫白首仁,白强虽然是管家,但其实却是司马首仁的叔叔,司马首仁的父亲在近花甲之年和一个年经的女人生下白强,当时司马首仁已经十几岁了,家族之内对白强的身份一直没有公开承认。所以白强虽然看上去很年轻,但是却是司马云端的叔叔,是司马首仁的亲弟弟。后来金乌王对白家非常的宠幸,但认了司马首仁为义子,赐姓氏司马,白强并没有真正的司马家的名分,所以名字仍然是白强。作为司马家的管家,白强一直恪进职守,权位仅次于司马首仁。他应该不会谋杀自己的亲人。”
说了半天,青玫向后退了两步,扶了一下桌子,她有些发晕。
李影道:“夫人先出去吧。”
青玫道:“这间屋子太阴了。我要出去了。”
灵堂空空的,几丝细密的声音又在白绫之间响了起来。
一个声音道:“这位青玫夫人和李影的话,好象是说给我们听的。”
另一个声音道:“难道他看到我们了?或者就是白强告诉她们什么了?”
一个声音道:“那他所说的那些话好象在引导我们。听说李影医术卓绝,对于植物、草木的研究可以说已经到了无所不知的境界。”
再有一个声音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试试吧。”
过了一会白强走进了灵堂。从白绫之中飘出了夕夕的声音:“白先生,那位青玫夫人呢?”
白强道:“已经走了。”
夕夕道:“有一件事情请教白先生。”
白强道:“什么事情?”
夕夕道:“听说司马首仁有一枚奇特的军符?”
白强道:“十年前司马首仁曾经患下一种奇怪的病,每到晚上就暴躁、易怒,似乎在月亮特别明亮,特别圆的时候,他就会疯癫的不停的跳跃、不停的象祈祷一样的胡乱说着、不停的吃、也不停的呕吐,直到他累倒完全虚脱,或者到天明时,才会变得正常过来。后来每到晚上,他就把一枚画着奇异的图腾的军符挂在脖子里,这种状况就会有一点好转,但是还是会经常的失控。于是他找到当时一名很奇异的江湖郎中用刀割开他胸膛的皮肉,将将军符缝到里面,从那以后,他的状况开始好转,情绪和神智都开始清醒。但是他体内缝制这样的一个异物也让他痛苦万分,在伤口的地方会不断溃烂,然后自己再长出新的有肌肉,然后再溃烂。因为患上这种病,白家的很多事情他都无心打理。”
夕夕道:“这枚军符从哪里来的?”
白强道:“十年之前,他曾经接到金乌王的密令,后来有三个半月的时间不见踪影,三个半月之后,他回来了,人就象变了一个样。得了这种病。而且唯一带回来的就是这块军符。”
夕夕道:“金乌王密令让他去了哪里?”
白强道:“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夕夕道:“与他一同去的有别人吗?”
白强道:“那天,金乌王送来的是一封蜡封的信简,他打开看了,就走了,没有带任何人,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夕夕道:“主人也曾命人追查过十年前的一件怪事,据主人得到的消息,十年之前金乌王带走的除了司马首仁之外,还有千帆岛岛主青玫夫人、玉剑庄庄主秦剑、帝花宫青玫宫主、少林寺空静法师、百花谷谷主花妖,除此之外,金乌王还亲带了自己亲自训练的一支一百人的卫队。这一行一百多人出海,但是回来的,只有金乌王、青玫、花妖、青玫、司马首仁五个人。这五个人回来之后除了金乌王都染上了怪病。但是他们都拒谈当年的事情。”
白强道:“原来去了这么多人?”
夕夕道:“现在军符在哪里?可不可以让我看看?”
白强道:“前夜已经被一个黑衣人抢走了!”
夕夕道:“抢走了?不是缝在司马首仁的肌肉里吗?”
白强道:“除了暴戾疯癫之外,白首仁日日感觉寒气侵体,所以在金乌王的指导之下,白首仁开始吞食丹药炼‘噬玉神功’,这种功夫的在初练之时,因为无法控制丹药的数量,必须依靠神兽貔貅的力量。于是白首仁花了七百两黄金,从驭兽族那里买来一只貔貅。后来练功一段时间后,那枚军符被那只吞金食玉的貔貅吸食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貔貅喜食金银,但却并没有把军符吞掉。后来白首仁把它戴在貔貅的脖子上,可能因为这军符确有一种灵气,那只貔貅居然性情变的温顺了许多,前日的变故,白首仁死了,那枚军符也被黑衣人盗走。我本来以为那个黑衣人是王刀,可是我击中他一掌,他的功力比王刀要强,确很怪异,如果不是被貔貅咬到胳膊,我击他一下,一定会被他反震的力量撞死。”
夕夕道:“貔貅呢?”
白强道:“已经被兽奴关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