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自己住处的孟昉在第二天就把赵虎带到了自己家里,毕竟赵虎是为了救他孟昉才几乎性命不保。对于恩怨分明的孟昉来说,只要赵虎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他就会不遗余力的救治。
只是已经连续五天了,昏迷中的赵虎还没有醒来。
“景玄,为将者不能过于妇人之仁,赵虎虽然救了你的命,但是那是他的职责所在,你不能因为他救了你的命,你就要去感激他。”孙瑾望着闷闷不乐的孟昉,语重心长的劝着,“你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下曲阳的黄巾贼不知哪天还会卷土重来,常山防务需要继续加强,此时不是关注这些小事情的时候。我需要你来帮我。”
“都尉大人教训的是,是下官过于矫情了。”孟昉黯然的说道。
“景玄,虽然你以前是我的文书,但是现在主公辟你为门下书佐,你我以后就是同僚,不介意的话喊声伯瑜兄就行了。”孙瑾看着似乎有所醒悟的孟昉,微笑着说道。
“提拔之恩景玄没齿难忘,伯瑜兄但有所驱,景玄定不辱命。”孟昉躬身说道。
“哈哈,这才对嘛!我已与主公借调你配合我完善常山防务。”孙瑾放声大笑。
只是孙瑾不知道,下曲阳的黄巾军已不可能到常山来复仇了。
当张牛角身死的消息传到下曲阳,黄巾军军心大乱。褚飞燕为稳定军心,改姓为张,以示二人父子情深。褚飞燕即为张燕。
张燕,常山元氏人也,本姓褚。黄巾起,燕合聚少年为群盗,在山泽闲转攻,还元氏,众万余人。博陵张牛角亦起众,自号将兵从事,与燕合,燕推牛角为帅。
张燕知道,当初自己只有万人,在张牛角阵中实力几乎最弱。张牛角之所以看重他,完全是为了平衡杨凤的势力。各将里面,自己实力弱,入伙晚,威望不足,不足以威胁他张牛角的地位,扶植自己对抗杨凤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这么简单的道路,凭张燕的本事,岂会看不出来?但是即使张牛角是利用自己,但是张燕的实力毕竟是增加了很多。虽然到现在自己还是无法完全控制张牛角遗留的队伍,但是至少现在自己的实力最强,如若是以前,根本轮不到自己来收拾残局,所以张燕还是很感谢张牛角。故而张燕甚至去改姓,虽然收买人心的目的居多,但是其中也有对张牛角的纪念之意。
至于能不能报得仇,张燕并没有在意,但是有时候还是要做做样子的,故而张燕最近一直在收拢败军,整顿兵马,做出一副进攻常山的阵势。
下曲阳黄巾大营。
主座上的张燕望着下面的张角使者,心里一阵窃喜,放弃常山的理由来了。
“天公将军被卢植大军围在广宗,无法突围。还望大帅能速速驰援,解救危难!”使者躬身说道。为了能传出消息,张角前后派出十队使者,每队都是靠大军掩护,想杀开一条血路,但是侥幸冲出重围的使者只有这一人,本来下曲阳的渠帅是张宝亲信张牛角,但是没想到张牛角竟然死了,这新的渠帅到底愿不愿意去救援,使者心里也拿不准。
“唉,我也想立刻出兵驰援,只是贵使不知,我义父亡于常山相刘政手下,各部头领皆有复仇之意,我欲引兵南下,只怕众人不答应。”张燕故作为难的说道,满面愁容,一副真的无可奈何的样子。
“大帅!”使者闻言,面色一变,正色道:“我太平教起兵,一切当以天公将军马首是瞻,试问,若天公将军败亡,下曲阳众人又岂有安身立命之处?”
张燕故作沉思状,满脸愁容的说道:“我亦知此道理,只是本帅掌兵日浅,一旦放弃常山,引兵南下,只怕其他人不答应。”
“大帅是三军统帅,他人岂有不遵从号令之理,若果真如此,大帅只管召集各部,说服众人的事就交给我了。”
“如此甚好!”张燕大喜。
借张角使者之口宣扬自己的主张,扔掉常山这块烫手山芋,顺便打压异己势力,壮大自己的实力,张燕焉能不喜?
不过这种事,不能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不然还是洗脱不了他故意逃离的嫌疑。如今张角使者自告奋勇的请令,张燕自然是满口答应。
只不过到如今,连张角都被朝廷大军围在广宗,黄巾大势已去,想要翻身,难了。
驰援张角,即便侥幸取胜,那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张燕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做好打算。
他早已选好了落脚之处——清水出河内修武县之北的黑山,当年张燕聚众寇略四方,转战山峦,便发现了这个易守难攻的险地。
黑山地处邺城、河内、汲郡、中山之间,即太行山东麓。此处山高林密,连绵不绝,易守难攻,地形险要。要想进攻此地,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如若黄巾能击败官军,夺得江山,那自是最好,若事不济,就引兵入山,做个山大王,也不怕朝廷讨剿。
中平元年六月,张燕整顿兵马,引兵南下,直奔广宗。
常山之难立解,听到这个消息的刘政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地了。
只是常山防务仍在继续加强,招纳乡勇也在继续。
站在院子里,抬头望天的孟昉不尽有些唏嘘,人的命运有时候真的那么奇特,身份转换的太快了。这要是现代社会,现在的官职应该也是个处级干部吧,只是自己老是有一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难道这是乱世?
“大哥,赵虎醒了。”杜长匆忙来到我身旁,满脸的焦急之色。
“醒了?”孟昉一愣,那是好事啊,怎么杜长的表情那么痛苦。
“是醒了,只是一直在吐血。我感觉他好像是不行了,但是意识很清醒,应该是回光返照。”杜长神色黯然,这句话说出,似乎耗费了他很大的力气。
“什么?”孟昉大惊,连忙跟着杜长朝赵虎房间奔去。
床上的赵虎脸色苍白,旁边一个丫环真不断的用湿毛巾给赵虎擦拭着。
“赵虎!”离门很远,孟昉望见坐在床上的赵虎已经喊了出来。
“孟大大哥!”赵虎看见孟昉,就准备下床迎接。
“赶紧躺着别动。”孟昉赶忙小跑了过来,同时伸手止住赵虎。
“孟大大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赵虎咳嗽了一下说道。
“别急,有什么话等以后再说,一会郎中就会过来了。”孟昉右手轻轻捶着赵虎的后背,安慰着他。
“不用了,我恐怕过不了今晚了。”赵虎艰难的微笑着。
“放屁!”孟昉连忙呵斥,眼圈顿时红了,“我还等你好了,咱们兄弟把酒言欢呢。”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赵虎笑了笑,接着说,“我赵虎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认识了孟大大哥和杜长兄弟。”
“你我兄弟,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孟昉接话说道。
“实不相瞒,我还有一同胞兄弟,自五年前自打他被一个云游四方的高人收为门下弟子,我们兄弟二人自此再没见过。”赵虎慢慢回忆着,只是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遗憾,“我希望等我死后,孟大大哥能把我埋在我家后面的土丘上,我兄弟回来以后便能看到。这块玉佩乃我祖上传下来的,望孟大大哥能亲手交给我兄弟。”
赵虎猛一阵的咳嗽,身体不住的颤抖起来,双手从脖子上摘下一个麒麟型的玉坠,颤巍巍的递给孟昉。待孟昉接着,赵虎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兄弟名叫赵云,兄弟俩分开那么长时间了,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子了,不过我们兄弟俩很像。”
“赵云?”孟昉惊诧的望着赵虎,“莫非是常山赵子龙?”
“赵子龙?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此人不可能是我兄弟。”赵虎愣了一下,旋即想了想,坚定的答道,“我兄弟今年才十六岁,只有名,无字。”
孟昉点了点头,这就是了,天下间人千千万万,有个重名的也很正常,而且赵虎也已经说了,他的兄弟赵云不是赵子龙,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也有可能是我搞错了,你尽管放心,万事包在我身上。”孟昉自信的拍了拍胸脯,这些要求对现在的孟昉而言,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我也可以放心的走了,咱们兄弟之情下辈子再续。”赵虎笑的甚是轻松,似乎三人此时不是在诀别,而是在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孟昉与杜长神色黯然,艰难的对赵虎笑了笑……
中平元年六月,赵虎身死,依照赵虎遗愿,孟昉为他在真定的老家立了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