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几个兄弟在学校翻墙的事已经被政教处的主任当场捉到过一次,不过那次之后,我们仍旧去翻过,只是更加小心了,并且只会从几个比较方便的地方翻出去(那些地方既隐蔽,翻过去后也很好躲藏,就算是老师从学校通过校门跑到电影院那边,我们也可以从另外一条小路逃掉)。时常正在往上攀的时候,会发现旁边或者不远处的墙上有很强烈的光(那是老师用来捉我们时用的强力手电筒),一看到那光,我们就立即悄声的躲在一处,直到那光逐渐隐去,我们才又开始先前的攀爬。无奈,仍旧有那么一次,我们被捉到了,但不是在我们爬的时候,也不是在我们已经翻出去的时候,而是当我们进了网吧,正一起兴高采烈地玩着局域网对战的时候。
回想起来,那天不仅十分的狼狈,而且心里还十分的痛恨。网吧的老板一般和学生娃儿之间约定俗成了一件事,那就是当学校的老师来的时候,老板会先行快速的通知大家。不料,那天老板刚进我们所在的那屋正准备通知我们的时候,学校的领导已经鱼贯而入了(那次来的没有政教处主任,我才明白,相比之下,政教处主任对待学生的态度还好一点)。而当时的我们,还一边抽着烟,一边大喊:“喂!在A区,后面,快点,来了哦!”还有就是“狗日的,换了一把狙击,注意点哈!”回校的路上,好几个老师在每次我们的速度慢下来时,会一个劲儿地推我们,像是对待犯人一样。说真的,当时兄弟们若不是都咬着牙承受着,兴许真的会把他们打一顿,然后各自逃去。从翻墙的风气(即出去上通宵玩游戏的风气)兴起,学校对住宿生的管理就更加的严格了,但只是抽查,隔几天才会去做一个统计。一个寝室有多少人,有几个人没在寝室,这些情况在当天的本子上都记得清清楚楚。也算我们倒霉吧!再者,本来我作为走读生,即便我去上通宵,他们大概也是管不了的,如果不是因为兄弟们的话,或许我甩都不会甩他们(不理睬他们的意思)。
到了学校后,我们站成一排,立于政教处的门外。透过窗子,看见政教处主任正在他的办公室的电脑上敲打着什么。一会儿,他出来了,一看到我,立马说到:“你不是走读生嘛!怎么不回家?”我回到:“我不回家也不关你的事吧?”这时主任说到:“哟!你嘴皮子还硬嘛!等我把你家长叫来,我看你怎么硬。”我听他这么说,连忙说到:“请不要喊我的家长,有什么惩罚我愿意承担,只要不喊家长。”“你以为你能承担迈?”“上个通宵而已,有啥子不好承担的?”“那是嘛!惩罚只是给你们一个教训,如果你们以后还犯呢?那惩罚有什么意义?”“那如果我们还会犯,你们不如不惩罚,如果还会犯的话,惩罚这样的事,岂不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哟!你口才还好嘛!”“口才好不好是另外一件事,还是那句话,要惩罚就惩罚,只要不喊家长就行。”主任与我说了这些之后,冷静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看了看身边的其他兄弟,每一个都挺着身子,似乎有种大丈夫一去不复返的气概。主任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叫其他老师去休息后,便叫我们都进了他的办公室。办公室里,主任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到:“其实你来县中读书,还是我点的名。”见我诧异地看着他,他继续说到:“现在‘尖子班’的好些学生都是我之前去招生的时候直接点到的,也包括你张祥。”主任用手指了指我,有些叹息的说到:“可惜你没有珍惜你的条件,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如果是以当时的那种情况来看,大抵叫我们跑上几圈之后,便各自回去休息吧!没想到的是,办公室里又进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个人,就是我曾提过的我所谓的亲戚,关系比较远,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了。他见我又在(之前也看见了我几次进办公室),便讽刺道:“也!这不是张祥嘛!怎么又来了?上次不是还看见你在台上领奖?”他说的那次领奖是我在(四)班后的几次考试后,因为考了第一,所以上台领了几十元的奖金。说来好笑,在“尖子班”的时候这种奖励制度还没有产生,没想到我去了(四)班后就产生了。“宁为鸡首,不为牛后”,这句话对于我,该是很贴切的。听他这么说,我无言以对。他向主任暗示,主任点了点头,他便把我带到了另外一间屋子,和我面对面的交谈。他说到:“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事,你外婆还几次来找我,一个从来不求人的老人家,叫我跟领导他们说说,不开除你。”我说:“我知道。”估计那时候的语气是生硬的,却也痛心吧!他继续说:“今天无论如何要喊你的外婆来一趟,不然你还不长记性。”不管我怎么说,他还是打电话叫我外婆来。我外婆来了,对一个老人家而言,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到达学校,足以说明心里是多么的焦灼。就在看到外婆的那一瞬间,我哭了,之前不管说什么我都敢和他们在语言上较劲儿,不曾想过,外婆那年迈的身子一出现在我的视野,我便再也控制不住。我恨恨的对着那几个领导说到:“算你们狠,大不了老子以后不来学校了。”无论外婆又说了些什么,我撇开他们,撇开一切。我沿着仅次于正街的那条路,一路跑着,最后到了志超屋前。我站在那里等了许久,黑暗中,我见不到我的泪,听不见我的声音,只听见风,只听见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叫声。
那晚我没有回家,最终也没有在志超家住宿。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去了哪里,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是一个谜。
因为那件事,我又被放回家进行所谓的“回家查看”。这种惩罚对于我,该是很合适的。许多问题,对于那时候的我而言,都能够想得通,只是需要时间。我需要时间,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我不知道我还要多久才能摆脱那时候的心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常常会有那样的行为。而事实上那时候,我和班上的好些老师关系明明已经比先前要更加融洽。
那个周末,文耀、冬瓜、李宁、我,我们四个人一起去了小志的家一趟。小志的家在山上,去的时候是坐的中巴车,下了车之后,我们又在路边等摩托。约摸四十分钟的山程,最后摩托车停了,我们便步行。又半个小时,我们到了。第一次去他家,觉得很是兴奋,再者,一路上的闲谈以及路边的充满乡村气息的景色,更是使得不快的心情一扫而光。他的家位于山下的一处平坝,好像是一个村落。我们到了他家后,第一件事就是脱掉衣服站在屋前迎接那来自屋前从那一片小竹林吹过来的风。
他家的屋子和我之前见过的农家的屋子没有什么两样,屋子的房檐很是宽、长,外面有用木桩打好的用于晒玉米和稻谷的梁子,不是没有空的平坝,而是考虑到下雨天,而特地在屋前搭建了一个。屋子的旁边有一间小房,是厕所,里面还喂着几头猪。舀粪的长瓢搁置在厕所的一个角落,而在厕所的另外一处还堆放着柴火。另外,不远处也有一间用屋子,属于小志的。屋子不算大,从外面看来,大概只有两层。进去之后,才发现底层堆放着农家一般堆放的杂物,因为并不太熟悉,所以叫不上什么名。而楼上也是杂乱的很,因为之前小志就已经和他家里人说过我们这群朋友要来,所以才稍稍打扫了一下。床是双人床,只是仍旧是用的罩子,而床的上面,还是铺着枯草(这是后来去那屋所见,之后不再提及)。我还记得刚到这里的时候,远远近近都是农田,好些农田蔓延至山下,以梯形的走势。而那山上郁郁的一片,高高的山岭更是时隐时现在云雾之中,显得很是缥缈。
后来进屋,我们一起打了一会儿牌,同时也在想一会儿玩什么,有什么样的节目。我们所说的节目并不是一定要多么的有趣或者新颖,对于那时候的我们而言,即便是一起去爬山,也算是节目吧!无奈正说着,文耀说了一句:“我想去上网,好无聊哦!”这时李宁也附和道:“恩,我也想去。”不料,这时小志火气腾的就上来了。小志的个性我知道,他很自尊,也很自强,平日里说的话虽然不多,但很是耿直,做事也从来不会阴着。小志的脾气上来后,我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只见他不再说话,摔了牌之后就往外走。我们相互使了一个眼色,扔下牌后便也一起出去。出去后,小志慢慢的缓过来,对我们说到:“之前不是说好了迈?说的明天才回去,再说了,我们之前还说好一起去山上耍。”见他这么说,我立即说到:“恩,我们说过的。兄弟之间最民主,先前有两个说想去上网,不过我和冬瓜不赞成,小志你的话更不会赞成,那就是三比二,其他的人不能有什么话说。”说着,我向文耀、李宁他们两使了个眼色。他们也明白我的用意,于是文耀对小志说到:“行,兄弟之间不存在那些不开心的,说过的话一定要做。”这时李宁也说到:“好,那我们一会儿就去山上耍哈嘛!”那天并没有去山上,或许是天渐渐黑了,或许是来的路上已经有些疲惫,或者是被另外一件事所取代。
我看见了那许多的农田,问小志要不要一起去捉黄鳝,不过我说:“先声明哦!我是不会捉的哈!”小志嘿嘿一笑,问其他兄弟有没有这个意思。其他的兄弟也说好,我正满怀期待,不料小志告诉我们:“我上星期回来的时候就捉了一桶黄鳝了,不用去捉哈!一起杀就行了。”那天“破”(划开并进行清理的意思)黄鳝的情景我永远不会忘,本来幼时也吃过黄鳝,记忆里是觉得觉得很美味的。不料那次和他们一起破黄鳝后,不管李宁做的黄鳝有多么好吃,我都觉得很不对劲儿。我们破黄鳝时,因为总共五个人,刀子不够。于是小志就将一个有些残缺的碗摔破,我和文耀因臂力稍大一点,便用碎片对黄鳝进行刮肠破肚。黄鳝很奇怪,即便是将其宰成了几段,也还是会摇来摆去。我和文耀在桶里逮出一条黄鳝后,便用拳头狠狠的击打在它们的头部,直到把它们打得扁平,才用碗的碎片狠狠的划开。时而有好些鲜血从它们的肚子里冒出来,而头部,也因我们的击打,而显得鲜血淋漓。想来真的是够血腥的,所以自那之后,我每次吃黄鳝都觉得不对劲儿。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睡在小志的那张床上。先前没有烟了,去附近的杂货铺买,居然只有五块以下的红梅和大前门。无奈,买了三包,当天就在小志那屋里抽上了。并且抽完后还小心翼翼的将其拧灭(忘了介绍了,楼上是用木板搭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总之床上要睡下五个人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记得早上醒来之后,我的头靠在冬瓜的肚皮上,文耀的脚伸向床外,小志的身子和李宁的身子几乎的紧贴在一起。那天早上,我们吃过小志的父亲下的面条后,便一起跑到山上去放牛。牛挺大的,但很听小志的话。我们不时去周边找许多果子尝尝(有些果子能吃,有些果子不能吃,这些大抵都是小志教我们的,不过我已经忘却)我记得有一处,是一块大石,而大石的外边就是悬崖。我们的胆子也是够大,五个人都坐在那上面。聊的什么我已忘了,脑子里只显现出有五个很好的兄弟,坐在一块靠近悬崖的大石上……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因为是周末,所以又得回校去上课。一个月才放这样一次假,不免使好些同学都怨声载道。因是毕业班,所以补课的现象应该是很正常的,无奈那时候我不仅反对,而且还联系了其他很多同学一起反对。也难怪,那时候每周都要上六天半的课,只在星期天下午放一半天。而所谓的月假,只是从周六下午开始,到周日晚上自习时结束。这里先不提了,说说那天的雨吧!我们一行人沿着另外的通往学校的山路走,路过一块儿块儿农田,路过一片片林子,也跳了不少梯田,也折了不知多少树枝、采了不知多少野花。雨水顺着我们的头发不停地滴下,我们只用手向上抹一下后便继续走,而那样的行为,也不知有过多少次。走了很久,终于能看见那棵位于菩萨崖处的大的黄桷树了。我们高声呼喊着,我们高声呼唤着,那种情景已经久违了,而那件事也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怎知我还记得,并且还记得那样的深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