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周侗告诫辰儿,日后当家墨门,择徒之重,首在人品,又是一番谆谆教诲,辰儿一一记下了。周侗又道:“去年太行山七十二寨立寨之时,举行英雄大会,遣人来请我前去主持,号令江湖中人,以抗金贼。我是却不过,只得去了。那太行山,如今做的好大一番事业,比之当日的梁山,怕是也犹有过之。但凡在太行山下,百姓虽称不上安居乐业,倒也保得一方平安。只是这伙好汉,个个桀骜不驯,不尊朝廷号令,日后起了乱子,怕是不好收场。”
辰儿道:“周伯伯,爹爹说,江湖上的好汉,个个重情重义,若是以大义感化,当无往而不利。”周侗笑道:“师弟说的虽然在理,可是你要知道,这伙好汉若不是对心服口服之人,谁会去套心窝子说话?若是没来由的去游说,怕是被打的头破血流,还是轻的。”辰儿道:“朝廷若是没有了威望,四方作乱,那国家恐怕也要亡了。”周侗道:“话虽如此,却也要看是谁作乱。那日我上太行,大寨正堂主位便是空的。七十二位寨主,两旁落座,正中空位,却是供着一副牌位。辰儿,你且猜一猜,这个牌位贡的却是谁?”辰儿侧着脑袋想了一想,说道:“周伯伯,该不会是赵家前辈罢。”
周侗抚掌笑道:“辰儿,你果然是聪慧伶俐,不枉师弟一番苦心教导。”辰儿小脸微红,说道:“伯伯过奖了。伯伯先前便说赵家英烈,天下武林传名。江湖上的好汉,既在河北起事,不免也要借重赵家的威名了。”周侗道:“这些好汉,谁都不服谁,武功又是相差不远,若非生死相搏,真是难分高下。”辰儿笑道:“既然如此,要找个山寨的头领,那真是难的很了。”
周侗道:“可不是么。那次英雄大会足足开了七天七夜,各寨的寨主、慕名来的江湖好汉,当真是不计其数。但凡会点武功的,便想着上台露他一手。整个太行山区,愣是乱糟糟一团。”辰儿道:“伯伯怎么不上台去,把他们一个个踢下去,自己做了大头领,量来也无人反对罢。”周侗笑道:“你便是跟你爹爹一个脾气,师弟当时若在,定会如此。”辰儿脸色一红,低头不语,周侗又道:“这个太行山的大头领,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这帮好汉,口喊抗金保宋,杀着金贼,抢着金贼粮草,却是不尊朝廷号令。如此一来,不但得罪金人,大宋朝却也不会管他死活。好比那前有虎狼,身后悬崖,太行山上上下下几十万百姓,又仰其鼻息,稍有不慎,这个大头领,怕是要万劫不复了。”辰儿道:“这个头领,既不好做,那些好汉,却是为何还要争个头破血流?”周侗道:“好汉好汉,你若没有好的武艺,便不算是好汉子。若是不能技压群雄,谁还会尊他号令?这些寨主,能够抗金保民,自非奸猾之辈,只是个个性子乖戾,不愿那些不相干的人,压在头上。以我看来,这些寨主,多半也是不愿做这大头领的,只不过碍着面子,不愿承认技不如人。江湖中人,争得不过就是这三分薄面,倒是无可厚非。”
辰儿想了一想,说道:“那伯伯便让他们尊赵家前辈为首?”周侗道:“这个却不是我,倒是另有其人。”辰儿奇道:“伯伯,那还会有谁比伯伯的面子还要大,能说动这些好汉?”周侗的弟子,多是梁山好汉,天下皆知。卢俊义、林冲、武松、燕青、李俊等人,身处梁山三十六上将,每战必先,战必胜之,攻城拔寨,无往而不利。上得梁山之前,又个个是一方豪杰,单论武艺,便是少有敌手,故而武林中人,心中便多是尊周侗为前辈高人。甚至徽宗皇帝,亲自下诏召见周侗,因卢俊义、林冲等弟子殁于王事,厚加赏赐,如此一来,周侗隐然便是江湖众望所归之人。
周侗笑道:“江湖之大,但凡有人,便是江湖。比伯伯武功高强,名望卓著的前辈高人,比比皆是。出了山门,方知天地之大。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不可骄纵自傲,此取败之道。”辰儿听了,忙道:“是了,辰儿记下啦。”周侗一拍辰儿脑袋,说道:“这个调停之人,我虽没见到,却也知道是谁。”辰儿道:“那他是谁?”周侗道:“还不是你那不成器的师兄,燕青燕师兄。”辰儿惊讶道:“伯伯,您不是说,燕师兄浪迹天下,不知所踪吗?”周侗道:“这个燕青,给俊义留书,说是游走天下去了,依着他的性子,谁知道去那边风流快活去了。拐跑了徽宗皇帝的小老婆,定是觉得没脸见我,才故意躲着我。”辰儿更是吃惊,问道:“伯伯,燕师兄拐了皇帝的小•••”他自是知晓“小老婆”是甚么人,却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小脸便胀得红了。
周侗笑道:“这小子的本事大的很,聪明伶俐,学东西也快,琴棋书画、吹拉弹唱,一沾就会,而且通其精要,样样信手拈来,皆似别人苦学十数年一般精熟。人长得也俊俏,倒是好好地一个少年。只是碍着天分,于武学一道,便差的远了。”周侗所说,武道有损,却也是相对于卢俊义、林冲这等的武学天才。燕青力不及武松,枪棒功夫不及卢、林,却练了一身擒拿短打的小巧功夫,轻身功夫也高于其他弟子多矣。燕青身在梁山之时,其冲锋陷阵的功夫欠缺,于打探敌情,搜罗消息,却是甚为精通。但遇方言,他便只是跟当地人说上一会话,那些方言,却能学个差不多。他所习练的功夫,皆是墨门秘技,或是周侗费心搜集来的江湖绝学,练将下来,也算是江湖的一流高手。打探消息之时,便是被发现了,一般的高手,却也奈何他不得。若是碰到了硬茬子,他施展开轻功,便是快马,也赶不上他。周侗又道:“他跟着宋江,不过见了李师师一面,俩人便对上眼儿了。擒了方腊之后,他去浪迹江湖,李师师却也突然失踪,不是他拐走了,却又是谁?”
辰儿听了,心道:“原来皇帝的小老婆叫李师师,爹爹好像是提过这人。”周侗看了辰儿自在发呆,笑道:“你在想甚么?”辰儿缓过神来,说道:“伯伯,没甚么。这个李师师,爹爹却是跟我说过。”周侗道:“唔?你爹爹怎生说的?”辰儿道:“爹爹说,这个李师师,倒是可比夏之妹喜、商之妲己、周之褒姒、吴之西子。”周侗哈哈大笑,啐道:“这个师弟,当真是糊涂。辰儿,我问你,你可知道你方才所说,几名女子,究竟是何人?”
辰儿想了片刻,说道:“夏桀得妹喜,百姓苦政,曾言‘时日曷丧,予及汝偕亡’;妲己迷惑纣王,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使男女裸,相逐其间,为长夜之,又造鹿台,劳民伤财,酷刑震慑天下,商朝由此而亡;褒姒不好笑,幽王欲其笑,万方故不知,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犬戎兵至,周朝遂灭;西施至吴,不过十余年,为越所灭。这些人都是红颜祸水,所谓祸国殃民,正所谓也。”周侗听了,笑道:“你读书倒是不少,知道的也不少,说的却是不一定对。你爹爹所说,不过一时气愤而已。”辰儿道:“唔?”
周侗道:“我且问你,夏桀如何得了妹喜?”辰儿道:“夏桀暴虐,诸侯作乱。为了震慑四方,夏桀率兵攻打有施氏,有施氏不敌,只得献出妹喜,以图媾和。”周侗点头道:“很好,那我问你,幽王怎么得的褒姒?”辰儿道:“周幽王征伐有褒国,褒人献出褒姒乞降。”周侗又道:“那西施又如何?”辰儿道:“越国被灭,西施以身许国,委身于吴,乃是自愿。”周侗点头道:“你方才所比的女子,皆使一朝而亡。除却妲己,刨肚剜心,炮烙汤烹,为祸百姓,作恶多端之外,其余人等,妹喜、褒姒乃是不得已委身敌国,并未残害忠良百姓,西施祸国,不过是为复国,区区女子,豪情不让须眉,可堪比前朝花木兰。这些女子,又有甚么错?”辰儿一愣,细细回味,想道:“是了,这些女子有甚么错?伯伯说的,倒是比爹爹说的还有道理。不过妇道人家,也就口中说说罢了,难道当真能祸国殃民?”
周侗道:“国之灭亡,不在女子,而在帝王。帝王不明,自有妖妇作乱。想那历朝历代,那时不出美貌女子?为何有史记载的,便只是这些亡国女子?历朝开国帝王,皆是英明不凡,虽好美色,却不为美色所迷。人之定性,犹有大焉,故而国家昌盛。汉高祖皇帝自诩马上得来天下,不事《诗》、《书》,陆贾便道‘马上得之,安可以马上治乎?’,后世子孙,全然忘了祖上艰辛,江山得来,全然不费功夫,享受的惯了,便没了那些居安思危之心。《礼记》中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告子亦道‘食色,性也’,古来英雄难过美人关,饱暖便思*欲,帝王之后,安享数百年,放纵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故此导致灭国,干那妇道人家甚事?若是商纣贤明,纵然妲己祸国之言,又怎能真正去残害忠良、祸害百姓?”
辰儿听了,默然不语,爹爹说的,与伯伯说的,大不相同,到底谁对谁错,心中好生疑惑。周侗拉了辰儿,在凳子上坐定,又道:“这个李师师,也是个苦命的女子。她的父亲,名叫李寅,几十年前,我在京师,倒也见过几面。李师师四岁那年,李寅因罪死于狱中,李家打乱,李师师却也不见了踪影。直到十数年之后,京师忽的生出一位名妓,便是这个李师师。她当年无家可归,流落街头,是妓院的老鸨收养了她。”辰儿奇道:“伯伯,那个妓院是个甚么所在?老鸨是谁?怎会有人叫这样的名字,百家姓里,似乎没有老这个姓氏罢。”周侗一愣,顿时尴尬,想了一想,说道:“这个•••这个你且莫问,以后自然知晓。你只要知道,是个叫李蕴的女人收养了她。教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舞,后来便出落得名震汴京。”
辰儿道:“那李•••”刚要说出李师师的名字,忽的想起如今李师师已是跟了师兄燕青,直呼名号,那便是极大地不尊敬,便道:“那她很好啦,还能学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舞,想来那个叫李蕴的,也是个极好的人罢。”周侗想了想,心道:“老鸨子也有好人吗?”强忍住笑,也不说破,又道:“那年徽宗皇帝知晓了,便去看她。谁知一见之后,竟是不能自拔,日日想念。可惜李师师出身青楼,徽宗皇帝不便娶进皇宫,只得隔三差五的溜出宫来,暗会李师师。这些事情,传出宫来,世人便都道李师师是徽宗皇帝的小老婆啦。”辰儿道:“为甚么出身青楼,便不能娶进皇宫。”周侗一顿,过了片刻,方道:“这个•••这个青楼是个身份极低的地方,但凡娶进皇宫的,皆是达官贵人之后,这个李师师,父亲因罪而死,身份又不高,故而徽宗皇帝不能带她进宫。”辰儿道:“唔,原来如此。”
周侗又道:“这个李师师,虽然身为女子,却是做了件了不起的大事。你可知道是甚么事?”辰儿一听,满脸带笑,说道:“伯伯,我知道了,爹爹说过,梁山好汉,便是她劝说皇帝招安的。”周侗道:“大略便是,其实也不尽然。当年宋江找到李师师,求她与徽宗皇帝搭个线,谋求招安。便是在那次,燕青结识了李师师。当时梁山已是七次大败朝廷兵马,把那些个勇将,都劝上了梁山。朝廷与梁山,可谓势同水火。李师师知晓梁山由衷,便极力牵线搭桥,让那宋江,见了徽宗皇帝一面,一番彻谈,梁山方才有了归顺之举。”辰儿道:“那•••她也不是坏人啊?”
周侗道:“谁说她是坏了啦?又是你爹爹罢。”辰儿红着脸,轻轻点点头。周侗笑骂道:“这个小子,忒的不懂事,便是对你,也要胡说八道。先是说她祸水红颜,又说她是坏人,也不知道他在想甚么。”顿了一顿,又道:“待会我便带你去找他算账,谁叫他胡说八道的。”笑了一笑,又道:“咱们说的这番话,只是告诉你,妇道人家,最多只是逞逞口舌之利,若是真个祸国殃民,那是决计做不到的。做皇帝的,若是昏庸,便是没有这些美人,国家一样也不会长久。汉朝崩溃,便是这个道理。桓灵二帝宠信宦官,之后又是外戚当权,朝纲不振,皇权不稳,导致天下大乱,黎民遭厄,此皆帝王之过,不干妇人之事。”
辰儿道:“那如此说来,这个徽宗皇帝是个昏君了。”周侗道:“昏君•••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是。”辰儿听了倒是有些糊涂,说道:“那他不是昏君,怎么把国家治理成这般模样。”周侗笑道:“这个徽宗皇帝,名叫赵佶,生性风流,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皆是精通,翎毛丹青,瘦金体的书法,更是冠绝天下。”辰儿不懂甚么叫做翎毛丹青,瘦金体的书法,但是想来也是画画、写字极好的了。诸葛叙自来教他读书写字,那管他甚么书法,但能认字能写字,便是很好了。至于画画,更是不成,如今辰儿画来,一条小狗,也能画的跟猪一般,若是画头猪,倒是与诸葛叙有三分相像。诸葛叙常道:“书法丹青之道,不过文人附庸风雅,若是国破家亡,这些也当不得饭吃。最先饿死的,便是这些风骚的文人。多读些书,知晓些兵书战策,方能为百姓尽力。再不济也可学好武艺,护着一方平安。太平盛世,风雅一番,自是无妨,时值乱世,若要学这些劳什子,书法丹青之道,便当真成了亡国之道了。”
当下辰儿说道:“他这个皇帝当得差劲儿,丹青书法精通,又能怎么样?爹爹说,这个皇帝不好,只顾了自己享受,害了我大宋半壁江山,也害苦大宋的百姓,他画的画,写的字,又是甚么好东西了?”周侗笑道:“这个你不懂了。”辰儿道:“他能画的一手好画,写得一手好字,定是聪明的很了,只可惜他不专心做皇帝。爹爹说,一个人不论学文学武,只能专心做一件事,倘若东也要抓,西也要摸,到的头来,定然一事无成。像武侯先祖那般的天纵英姿之才,千年也不过几个,帝王之家,更是出不了一个。”
周侗噎了半响,方道:“你说的对,徽宗皇帝的确不是个好皇帝。不过他人还是不错了,为人也算是大度,能听人言,只是可惜,用了高俅、蔡京一帮奸臣,欺上瞒下,祸害百姓。”辰儿道:“那还是他的不对。明知奸臣误国,却还是信任奸臣,这个皇帝,就是昏君。”周侗扑哧一笑,老脸如花,笑道:“你这孩子,正是奸臣蒙蔽圣听,他才不知道百姓疾苦。若是他知晓了高俅、蔡京之流,是这等的误国奸臣,他还敢用他们么?”辰儿大囧,低头不语。
周侗又道:“当年李师师名震汴京,文人雅士、公子王孙竞相争艳,奈何后来这个徽宗皇帝横插了一脚,那些知晓了内幕的王公贵族,也只得望而却步。纵然如此,倒还是有些壮了胆子捋虎须的。有个叫贾奕的武功员外郎,有一天借着酒劲写了一首讽刺徽宗皇帝的词,流传甚广,唤作:闲步小楼前,见个佳人貌似仙;暗想圣情珲似梦,追欢执手,兰房恣意,一夜说盟言。满掬沉檀喷瑞烟,报道早朝归去晚回銮,留下鲛绡当宿钱。徽宗皇帝闻说大怒,便要杀了他,后来还是想想其虽是嘲笑自己,却也罪不至死,便把他贬到琼州,做了参军。”辰儿也道:“这个徽宗皇帝虽是大度,也怕别人知晓他找小•••老婆,人家笑话他。”周侗笑道:“徽宗皇帝找小老婆的事,全大宋的人都知道,就是他自己不知晓罢了。”辰儿也笑,虽不知晓这事是好是坏,但觉天下人瞒着一人,却是好笑。
周侗道:“这个贾奕如此讽刺徽宗皇帝,却是未获死罪,于是那些仰慕李师师的,胆子又大点的,不免有些蠢蠢欲动。如今我们朝中,有位大晟乐正,名叫周邦彦,倒是个了不起的才子。据说又一次徽宗皇帝生病,周邦彦趁着这个空儿去看望李师师。二人正在叙阔之际,忽报圣驾前来,周邦彦躲避不及,藏在床下。徽宗皇帝送给李师师一个新鲜的橙子,聊了一会儿就要回宫,李师师假意挽留道:‘现已三更,马滑霜浓,龙体要紧。’而徽宗皇帝正因为身体没全好,才不敢留宿,急急走了。床下的周邦彦酸溜溜地填了一首词: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岂知宋徽宗痊愈后来李师师这里宴饮,李师师一时忘情把这首词唱了出来。宋徽宗问是谁做的,李师师随口说出是周邦彦,话一出口就后悔莫及。宋徽宗立刻明白那天周邦彦也一定在屋内。脸色骤变,过了几天,找借口把周邦彦贬出汴京。”辰儿笑道:“又是一个被贬的。”
周侗笑道:“这个周邦彦还算命大,没被贬到琼州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周邦彦离京之时,李师师为其送行。他便又作了一首词,唤作《兰陵王》,这首词,也是名传一时。”顿了一顿,道:“柳荫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谶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桑条过千尺,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映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剪,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凄侧。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记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沈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辰儿拍手道:“这个是好词。”周侗道:“唔,怎生个好,你说来听听?”辰儿羞道:“我是听不大懂的,不过觉得里面倒是有些悔恨之意,似乎还是舍不得离开京师。”周侗大笑,说道:“正是如此,你说的,倒是差不多了。”辰儿咧嘴便笑。
周侗道:“后来李师师把这个词唱给了徽宗皇帝听,徽宗皇帝听了,也觉得太过严厉,就又把周邦彦招了回来,封他为大晟乐正,命其酌定正雅乐。这个周邦彦因祸得福,倒是升了官了。”
辰儿道:“这两个人,一个讽刺徽宗皇帝,一个直接便找了他小老婆,结果一个被贬,一个升官,伯伯,想必又有些人,要不老实了罢。”
周侗笑道:“可不是么,这以后李师师的院子,当真是门庭若市。宋江去见她时,都是花重金约定了时间,方才见到。不过自打见过你师兄燕青后,这个李师师,倒是常常闭门谢客。”
辰儿听了‘师兄燕青’,忽然道:“哎呦,伯伯,你倒是说说,在太行山时,你是怎生知晓,是师兄技压群雄,立了赵家前辈牌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