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真定大师行功毕了,大抵知晓了蛇丹妙效,心中欢喜不已,便想着要给辰儿、王贵吃了,便是解不得毒性,或有奇效,也未可知。便在此时,忽听后院一声恐叫,听来似是惊怕不已。真定大师心道:“在周师侄家中,莫不成还有那不开眼的贼人前来?老和尚头上动土,那可是要命的很,倒是要管他一管。”当下收功起身,慢步向后院踱去。他身形看似缓慢,每跨出一步,却是足足有两丈有余,乃是龙行虎步中,最高深的步法。
不过片刻,真定大师到了后院。却见院中一女仆,正对了墙角叩拜不止,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发颤,显是惊恐之极。吴妈站在一旁,不住拉她起来,只是不听。不多时,周侗、诸葛叙俱来,见了真定大师,施礼完毕,周侗问道:“师叔,这是怎么回事?”真定大师摇头,说道:“老和尚也是刚来。”
周侗听了,喊道:“吴妈。”吴妈听见周侗喊了,忙放开那女仆,紧忙跑了过来,普通跪在地上,说道:“老爷,阿玛尼快疯了,求老爷救救她罢。”周侗扶起吴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妈说道:“今天早上,阿玛尼来后院挑水,我见她许久不归,便寻来看看。谁知她正向着墙角发呆,我叫她她也不应,拍了她一下,她忽然尖叫一声,便对着墙角跪拜,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墙角那花,好生奇怪,昨天还没有的,今天却长这么大啦。”
此时吉青、施全也跟了过来,施全听闻,上前说道:“回禀师父,那花正是师叔祖带回来的,徒儿怕它死了,昨晚将它埋在此处,日后也好细细查探。”周侗点头道:“很好。”转头问吴妈,说道:“吴妈,阿玛尼为何要对着那花跪拜?”
吴妈知晓了那花来源,便也不怎么惊奇,当下摇头道:“小人不知,求老爷救救她罢。”周侗道:“救自是要救的,却也要想个法子才成。”又道:“师叔,您看•••”
诸葛叙忽道:“吴妈,那阿玛尼是哪里人氏?”吴妈道:“这倒是不知,只是听她说,好像便是从云南逃难来的。”诸葛叙奇道:“云南大理国段氏,贤名素著,虽无大邦,却是富庶之极。兼之无甚战事,国内百姓,据说比我大宋,尚且自在,怎么还有逃难之人?”吴妈摇头道:“回二老爷,这个小的却是不知。前当日阿玛尼饿倒在门,我看她可怜,便央求老爷,将她留下了。她的身世,却是未曾细问。”
诸葛叙道:“云南苗疆之人,熟知各种毒花异草,这个阿玛尼行止怪异,似是识得这毒花,难道她是苗人?”真定大师道:“极有可能。”周侗走到阿玛尼身后,出手如电,拇指按住阿玛尼大椎穴,阿玛尼忽的停下身形,手脚麻木,动弹不得。周侗松开拇指,手掌翻出,食指点玉枕穴,但见阿玛尼双眼一翻,便自晕了过去。
周侗一把扶住阿玛尼,叫道:“吴妈,将阿玛尼扶回卧房,好生照看,待她醒了,快些告知于我。”吴妈忙道:“是,老爷。”躬身背了阿玛尼,快步走了。她身形本就高大,又是苦农出身,寻常力气活,堪比个男子,背个女人,自是轻而易举。
真定大师走到那毒花近前,看了一翻,喃喃道:“这花却是有个甚么名堂?能让阿玛尼如此敬畏?莫不是这解毒之法,当真在这毒花之上?”端详了半日,那毒花除了蓝幽幽的毒刺,便是那墨绿花朵,看来便也是毒物,都不似是解毒之物,当真是奇怪也哉。
其时天色大亮,真定大师看得分明,反复看了几遍,将那针针叶叶之间,瞧得水落石出,却是未曾发觉异样。施全道:“师叔祖,此花根上有几个奇怪果子,却不知是何用。”
真定大师一拍脑袋,说道:“哎呀,这个老和尚怎么忘了。”一边自哀自怨,吩咐施全,取了小铲子过来,却将那浮土,细细挖了开去。正挖之间,真定大师忽觉手背发冷,浑身便打了个冷颤,心道:“不好,有东西。”真定大师放下手中活计,四下看了几眼,但见墙角处盘着一条小蛇,吐着信子,正盯着真定大师。蛇头一伸一缩,似是要向前游动,却又有甚么东西,让它极为害怕。
那蛇不过是个寻常草蛇,并非毒蛇。说它小了,不过是与那巨蛇相对而言。只是天下又有几个那般的异数?这蛇约有手臂粗细,身子展开了,怕是有个七八尺长短,在寻常草蛇之中,也算是个庞然大物了。真定大师笑道:“原来是你这东西,倒是让老和尚惊了一下。若是于平日里,碰到了老和尚,说不得,要超度你一番,今日老和尚高兴,饶你一条性命,你好生走罢。”真定大师不忌荤腥,抢、杀、盗样样精通,五毒俱全,江湖人人知晓。寻常时日,便是要寻这么大一条蛇,取蛇胆泡酒,也是难的很。只是真定大师,方才已然将那巨蛇之胆,泡了足足两坛好酒,若是不出意外,也够喝些时日啦。这寻常草蛇,上好的蛇丹,也不过泡五七斤酒罢了,成色足不足,倒还要另说,如今真定大师财大气粗,自是不把这蝇头小利,看在眼里。
谁知那蛇听了真定大师言语,非但不退,反倒进了两尺,盯着真定大师眼前毒花,不住扭动身形。真定大师心中暗暗称奇,心道:“寻常小蛇,见了人来,总是要躲得远远的。这毒花也不知甚么名堂,对那蛇居然有如此诱惑。”周侗、诸葛叙也见了此事,都是面面相觑,心知那毒花有怪异之处,却是不识得那花有何用处,心中干自着急。
却见真定大师放下手中小铲子,退后两丈站定,倒要看看那大草蛇,要作何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