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辰儿正闭目待死,但听噗的一声,一个物什重重跌在地上。辰儿偷眼看时,却是那巨大蟒蛇,被一分为二,落得身首异处。那硕大蛇头,兀自瞪了眼睛,狠狠盯着辰儿。两丈余长的蛇身,肆转扭动不止。断身之处,腥臭蛇血汩汩冒出,蛇身甩动,点点飞溅,洒的四处皆是。忽见那半截蛇身躬身发力,腾地弹起,直冲半空,蛇身滚动,直直砸向辰儿。辰儿尚未从惊恐之中清醒过来,身子僵直,手脚发软,那里能避得开?眼见那巨大蛇身堪堪落到辰儿头顶,辰儿已是呆滞,心中一片空白。
电光火石之间,且听一声低喝‘呔’,辰儿但觉一阵猛风吹过,龙吟声起,身子一紧,便被人紧紧搂在怀里。那巨大蛇身,砰的落在地上,扭动片刻,便僵直死寂过去。辰儿犹然惊魂未定,将那人抱的越发紧了。
喘息良久,辰儿方睁开眼睛,看清那人却是师祖真定大师。真定大师正笑吟吟看着辰儿,目光之中,多有赞赏慈爱之意。辰儿缓过心神,忽觉悲从中来,忍不住要放声大哭。却见真定大师手指练点,封了辰儿几处大穴,辰儿神情一顿,就此昏睡过去,眼角依是落泪滚滚。真定大师叹口气,从怀里摸出那油光锃亮的布袋,摸索出一粒黑色药丸,捏开辰儿小嘴儿,塞了进去。那药丸沾水即化,倒是不必费神寻水冲服。
且说真定大师救下辰儿,凝神细听,远处城墙之上,隐隐有兵马调动之声。想来是城头值夜之人,察觉了此处异动,要来查看一番。真定大师左手抱了辰儿,又将王贵一起抱了,待要走时,心中一动,将两个孩子轻放在地上,抽出随身宝剑。那宝剑剑鞘古朴,刃锋出鞘,三尺有余,黑夜之中,兀自难掩杀气,正是诸葛叙夺自吴麟的灵宝宝剑。只见真定大师挥剑割下一处袍袖,罩住一朵毒花,却将宝剑斜插入地,暗运内劲,轻轻一起,便将那毒花连根撬出。真定大师收剑入鞘,剑鞘斜挑,将那毒花挑起,飞手捏住袍袖一角,手势连转,眨眼功夫,便将那毒花包的严严实。
真定大师将毒花挂在腰间,走到那蛇身边上,挥动宝剑,将巨蛇身上带有金色斑纹的一段蛇身,切了下来。蛇身有水桶粗细,真定大师抱了辰儿王贵两个孩子,待要拿那蛇身,多有不便,只得将自己外衣脱了,将那蛇身包住,打个包袱,负在身上。那尺余长的蛇身,足有五六十斤之重,真定大师负在身上,虽说不觉沉重,却也暗暗心惊不已。
且说真定大师都收拾停当,但听得墙外隐隐人喊马嘶之声,院内远处,也是火光闪烁,想来是大队人马,要前来搜查了。真定大师不便久留,纵身跃起,轻飘飘翻过墙头,落到院外大街之上。四下打探一番,果见远处城头方向,一对火龙蜿蜒飞奔,料来不过片刻便至。真定大师呵呵一笑,甩开身法,疾如奔马,轻若鸿烟,眨眼便离了这是非之地,去得远了。张俊这厢见了金龙之死,却是如何乱法,暂且不提。
且说真定大师一路疾走,回了周家,周侗、诸葛叙、岳飞、杨再兴、吉青、施全、小沙弥颖明、岳云诸人正在正堂等候。安氏、赵氏自在内堂照料曲湘,不曾分身。众人见了真定大师,不由齐齐起身,周侗、诸葛叙更是心急,跨前几步,将昏迷不醒的辰儿、王贵接着,平放在地上,细细把脉。辰儿已然服了镇定大师的丹药,呼吸之间,倒也算是平稳,脉搏之中,虽是稍有异象,料来或是惊吓过度所致,诸葛叙也未做多想。只是辰儿左手中毒,虽是早早用腰带缚住手腕,截了血脉,终是难阻其毒气,毒气上行,已然近了肩膀。整条手臂,便幽幽泛着蓝色,也不知是甚么剧毒,居然如此怪异。辰儿左手,却是肿的跟馒头也似,手心伤处,早已是结了痂,诸葛叙握住辰儿左手,微一用力,但见血痂一圈,汩汩流出毒血,却也是幽幽泛蓝。
诸葛叙心中着急,却是无法,抬头望真定大师,真定大师摇摇头,说道:“阿弥陀佛,老和尚也看不出是甚么毒。”诸葛叙黯然道:“师叔,那该如何是好?”真定大师道:“辰儿中毒已久,我观辰儿却是气色温和,想来这毒不过是怪异罢了,却是不甚猛烈。如此便好,毒性怪异,总是有法子解得,倒是不必心急。”诸葛叙亦是恍悟,倘若辰儿中的毒,当真是见血封喉,或是无药可解,那会是一条小小腰带,便能封的住的。
只听真定大师道:“你把辰儿手上毒血挤了,好生照看,再慢慢琢磨解毒之法。这个娃娃,伤的却是颇重,若不及时救治,怕真个便是性命堪忧。”真定大师说的,正是王贵。诸葛叙听了,解了辰儿腰带,手指连点,封住辰儿半身大穴,双手抓了辰儿左臂,潜运内劲,将那蓝色毒血,一点点*出辰儿手臂。
且说周侗已然用内力护住王贵心脉,听了真定大师言语,说道:“师叔说的正是,这个孩子,倘若真是不能及时解毒,待毒气攻心,怕就真是无力回天啦。”周侗不识得王贵,一旁岳飞却是急了,他救过王端性命,见王端亦是谈吐不凡,两人颇有交情,对这个王贵,也是多有爱护。若非如此,岳云日日与那王贵厮混,淘气作恶,他又岂能坐视不理?岳飞跨前一步,急道:“义父,他•••他要如何才能救醒?”
周侗看看岳飞,道:“怎么?你识得他?”岳飞道:“这孩子名叫王贵,孩儿与他爹爹王端,颇有些交情。”周侗知晓岳飞在秦州,颇有侠名,结交的人物,亦多是良善侠义之辈,想来这个王端,便是个不错的人物。
周侗沉吟半响,说道:“先用人参温养心脉,吊住他的阳气,尽快寻到解药,或可有救。”岳飞一愣,不由有些为难。周侗说的,虽是简单,这个人参,却是极为贵重之物,周侗受徽宗皇帝恩宠,也不过赏了几条百十年的人参,又多给岳飞母亲安氏滋补身子,用去大半,如今也不过剩下不足半条。看王贵的样子,怕是要日日以人参续命,那许多的人参,却又从何而来?
真定大师呵呵笑道:“人参之事,倒是不必发愁。那个张俊的府上,想必多的吃都吃不完的。待老和尚去借些过来,也就够了。只是这解毒之物,还需尽快找寻。若是晚了些,怕是不妙。”众人听得真定大师要到张俊府上借人参,都是忍俊不已,凭着真定大师的本事,张俊府上的宝贝,怕是都要被借走不少。
真定大师又道:“老和尚顺手把那毒花弄了一棵回来,外面黑灯瞎火,也看不清楚,如今倒要好生看看,这奇花异草,到底有何怪异之处。俗话说,毒草百步,必有解药,说不得,这解毒之法,还要落在这毒花之上啦。”说罢,真定大师解下腰上挂布,轻轻一抖,一棵拇指粗细的毒花落在地上。但见这毒花生得好一副诡异之气,拇指粗细的柱径,歪歪斜斜生了许多蓝刺,花茎顶上,独独长了个盘子大小的花骨朵。那花骨朵看来便如蘑菇一般,却透着绿油油的鬼气。花茎根上,却是挂了十来个乳白色果子,看来晶莹剔透,也不知能不能吃。天下居然有这等奇异花草,虽说是有毒之物,众人见了,却也都是惊叹不已。真定大师呵呵一笑,又道:“老和尚还有好东西咧。”背上包袱一解,一截巨蟒身子,咣当砸在桌子上,震得桌上茶杯当当直响。
众人但见真定大师取出的物什,有水桶粗细,一面黝黑光亮,一面却是玄金之色,两端被截之处,均是血淋淋一片,都是心中好奇,咦道:“这是何物?”真定大师道:“此乃蟒蛇之身?”众人听了,都是心惊不已,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