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真定大师几人看见辰儿醒转,不由喜出望外,这蛇丹居然有如此奇效,当真是出人意料。诸葛叙坐到床边,满面喜色,低声说道:“辰儿,觉得如何了?”
却见辰儿双眼朦胧,眉头紧蹙,低吟数声,说道:“爹••••••爹爹,喝••••••水。”诸葛叙听闻,急忙起身,杨再兴已然倒了杯水,递了过来。诸葛叙点点头,接过茶杯,一手将辰儿托起,一手擎了杯子,慢慢喂辰儿喝了。
辰儿喝了水,精力倒是恢复了些。只见辰儿环顾四周,见周侗伯伯、真定大师、岳杨二位师兄俱在此处,皆是神色关切,不由心中感动,他虽是中了蛇毒,又受了惊吓,方才晕了过去,昏迷之中,却也明白的很。想起先前蛇口挣扎,死里逃生,恍如梦中一般,当下说道:“辰儿多谢师叔祖救命。”真定大师呵呵笑道:“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和尚积些功德,日后方能归了极乐。”他满嘴胡说,众人都是心中欢喜的紧,那里管他那些,听听也就罢了。
诸葛叙道:“儿子,还有那里不舒服?”辰儿咧咧嘴,轻轻摇头说道:“头疼的很。”诸葛叙伸手把了把辰儿脉门,闭目凝神半响,却是查无病根,想来是中毒方醒,余毒未清罢,当下说道:“乖儿子,你好生休息,不多时便会好了。”辰儿道:“是,爹爹,妈妈怎么样了?”岳飞道:“小师弟莫要担心,师叔母正在母亲处安歇,并无碍事。”却见辰儿长出口气,浑身上下,登时松懈,辰儿道:“爹爹,我要睡觉。”诸葛叙忙放开辰儿,掩好被子,说道:“好罢,你要睡便睡会儿,等你醒了,就没事了。”
当下安顿好辰儿,几人出了小屋。岳飞忧心忡忡,说道:“师叔祖,义父,师叔,如今辰儿已然醒了,王贵当如何是好?”真定大师道:“想来无妨,老和尚已然喂他吃了蛇丹,料来已无大碍。只是怕他中毒甚深,还要等些时候罢。”岳飞道:“师叔祖••••••”眉头一皱,欲言又止,真定大师道:“你有话,便直说罢,何必吞吞吐吐?”
岳飞长吸口气,说道:“禀师叔祖,徒孙方才见师叔祖喂王贵吃了小的蛇丹,想那王贵中毒,比辰儿深重的多,师叔祖如此行事,却是何道理?”周侗面色一变,低声喝道:“飞儿,休得胡言乱语!师叔所为,自有他的道理,你瞎问甚么!”辰儿吃了大的蛇丹,周侗也是见了,只是辰儿、王贵亲疏有别,大些的蛇丹,给了辰儿,他自是没甚想法,反倒是觉得该当如此。却听岳飞道:“回禀义父,孩儿尝闻义父教导,医者父母心,咱们学了医术,济世救人,便当亲疏无别,远近皆宜,岂能行那不公之事?”又向诸葛叙施礼说道:“侄儿并无偏视之意,还望师叔见谅。”诸葛叙一愣,方才想起真定大师适才确如此行事,自己爱子心切,却把这节忽略了,不由脸上微红,说道:“师侄说的对,这倒是师叔的不是了。”
周侗喝道:“飞儿,你胡说甚么!还不向师叔祖、师叔赔礼认错?”岳飞盎然道:“义父,孩儿但知,做人当光明磊落,公正无私,岂能因亲而袒护,以生而冷落?这些道理,都是义父教导孩儿的,义父难道忘了不成?”周侗气道:“你••••••你•••••••你”手指岳飞,浑身发颤,愣是说不出话来,心中却也不知是该愤怒,抑或是该欣慰。
却听真定大师呵呵笑道:“原来是为这事。呵呵,你若不问,老和尚还真是忘了。你既然问了,老和尚便说与你知晓,也要教你知道,医者父母之心,也不是白说的。我墨氏后人,岂是那等的心胸狭隘之辈?”岳飞躬身施礼,听真定大师作答。真定大师又道:“那蛇丹乃是天下奇物,老和尚亦只是听说罢了,却是未曾见过。若是不知其效力,匆忙之间,喂了两个孩儿,却不是要出乱子?”众人皆点头称是,岳飞亦是无话可说。真定大师说道:“神农尝百草,乃成一代医神,享誉华夏。我墨家九术之中,有医之一术,便是以神农为尊,警示后人,行医济世,当常怀慈悲之心,淡定以化世人,故而祖上墨翟,方才留下墨家医术,以荫后世。老和尚因不知蛇丹之效,已然先曾尝试过了,那蛇丹之药效,心中却也知他个八九不离十。那颗小的蛇丹,足以救活王贵,只是王贵非我门下之人,又无武功底子,能救他一命即可,多余的蛇丹,吃了也是无用。辰儿内功初成,若是得了蛇丹之助,或可更进一步,倒是不至浪费罢。老和尚物尽其用,想来是没错罢?”
岳飞听了,忙道:“师叔祖用心良苦,倒是徒孙唐突了。还望师叔祖、师叔、义父恕罪。”真定大师笑道:“周师侄,你收了个好儿子呀。”周侗瞪了岳飞一眼,却也心满意足,笑道:“师叔过奖啦,师叔不也有个好徒弟么?”真定大师摆摆手,说道:“我那个徒弟,只会打打闷棍,那里比的上飞儿。”一旁颖明听的直翻白眼,心道:“你只教我打的闷棍,却没教我别的本事,我非绝顶聪慧,哪能自创武功?”
忽听脚步声响,前院廊下转过吴妈。但见吴妈神色匆匆,走到周侗近前,说道:“老爷,饭菜已然备好了,请老爷用饭。”周侗点头道:“好,吴妈,辛苦你啦。”吴妈道:“老爷说的那里话,俺们做下人的,在老爷府里,已是很享福了。”却见吴妈欲言又止,周侗道:“吴妈,还有甚么事?”
吴妈顿了一顿,说道:“回禀老爷,俺见阿玛尼似是中了邪气,想着去给她找个神婆,去去惊邪,还望老爷恩准。”周侗听了,哈哈笑道:“吴妈呀吴妈,你是听谁说的,阿玛尼中了邪?”吴妈疑惑道:“她自己一个人,又蹦又跳,又哭又闹,说的话,俺们也听不懂,以前家里的老人,都说这是中邪,阿玛尼要不是中邪,那又是甚么?”
众人听了,都是不禁莞尔,周侗笑道:“非也,非也。阿玛尼并非中邪,乃是中毒,吴妈,你且去好生照看于她,待她好转了些,也好去为她解毒。”吴妈半信半疑,说道:“当真?”周侗道:“我甚么时候说话不算了?”吴妈看周侗神色淡然,一脸轻松,倒是信了七八分,又看真定大师,却见真定大师合什说道:“阿弥陀佛,老和尚不说假话,周师侄所言,句句属实。”
吴妈见真定大师亦打了保票,方才放下心来,确信阿玛尼乃是中毒。自来妇女愚男,无知之辈,对和尚道士的禅机天机,笃信无疑,趋之若鹜,殊不知晓,和尚道士的保票,最是靠不住。真定大师向来胡言乱语,如今难得保了一次确票,算是吴妈捡了便宜。
当下吴妈将几人引进厅堂,用完了早缮,真定大师吩咐吉青、施全将那段蛇肉,切碎了腌好,待中午时分,却好享用一顿美味。又暗教颖明,去取了两碗蛇胆酒回来,真定大师方道:“走罢,去瞧瞧阿玛尼,治好了她,只怕这毒花之秘,皆在她身上啦。”
于是吴妈引路,将几人带到厢房,乃是周府下人所住之处。那厢房倒也宽敞,真定大师几人挤了进去,倒也不显拥挤。但见阿玛尼呆坐床上,面色苍白,双目无神,时而神色惊恐,双手凌空乱抓一通,似是有极为可怕是物什一般,时而嘿嘿傻笑,口水肆流,连那三岁娃娃,看来都有些不如。
众人都是心中疑惑不已,不知那毒花有何怪异,居然将一个活生生的大人,惊吓至此。想起那大草蛇绕花求死,众人不禁都有些发凉。
真定大师吩咐颖明,将那两碗酒递给吴妈,说道:“把这药酒,给阿玛尼喝下去。”吴妈依言,接过酒碗,走到床前。但见阿玛尼忽的跳起,却是一头撞在墙上,重重跌了下来,双脚不住乱蹬,手指着吴妈,口中犹自呼喝不止,却是听不懂说甚么。吴妈力气颇大,平日里扛百多斤的东西,不在话下,阿玛尼身子甚是瘦弱,一身的斤两,怕还不足八九十斤,只是不知为何,力气却似增了十倍、百倍,吴妈奋力要压住阿玛尼,却只是徒劳无功,手中的药酒,也差点便打翻了。
吴妈无可奈何,只得看向真定大师。真定大师只得说道:“诸葛师侄,此事便看你的啦。”诸葛叙听了,哼一声,心中颇为不满,却也无法,从布袋里取出银针,手一扬,五道银光闪过,阿玛尼顿时张嘴不动了。
却听得阿玛尼喃喃说道:“蛇•••••泡子••••••,蛇泡••••••子。”双眼一翻,登时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