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若不是妹夫智谋超群,骁勇救我,我早已是金兵的刀下之鬼。如今张大人来此,怕不是为了辰儿的百日之喜,而是为了求贤而来啊!”曲端苦笑的说道。
当初曲端一是为了报恩,二来,也是为了留住这位智勇双全的大贤才,而将其妹嫁给了他。两年来,诸葛叙执意不肯为官,只做幕僚。帮他治兵强将,赏罚恩威并下,训练出了威震金兵的曲家军。
而曲端很清楚,诸葛叙乃是人中之龙,自己这一小边疆僻城定然留他不住。只是,他却不忍诸葛叙被人抢走,毕竟,自从诸葛叙帮自己出谋划策到现在的两年,金兵始终不敢冒然来攻,泾州也是百姓安居,他这泾原路经略安抚使才坐的如此安稳。
“大哥放心,我无意为官,即使给我在大的官职,我也不会离开泾州。更何况湘妹待我不薄,我又岂能薄情于她?”诸葛叙自然清楚曲端心里想的什么,于是忙出言安慰道。
曲端却摇了摇头,道:“大丈夫当志在四方,为国效力,岂可为了儿女情长,弃国家兴亡于不顾!妹夫,若是张大人真有意予你为官,你万万不可推辞!如今大宋北有辽,西有金夏,朝中奸臣谗党乱政惑君,正缺少像你这样的大忠大智之贤。”
“大哥。”诸葛叙却猛的站了起来,似乎有些微怒的说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哥,你我二人镇守西关,金兵不敢来犯。而如今朝野中,奸臣排挤忠良,视大哥这般忠良为毒刺,恨不能除之。而我却在此时入朝为官,那岂不成了他们眼中钉,肉中刺?到时你我二人皆危已,大散关危已啊。”
“这……”曲端愣了半晌,他到没有想到诸葛叙竟然想的这么远,心中多少有些自责,叹道:“可是那张大人若是……”
“我一闲云野鹤,本就来去自由。”诸葛叙略微一顿,道:“大哥,若我算计不错,那张俊定不会冒然直接强索我过去。”
“那他……”曲端有些摸不到头脑,似乎诸葛叙话外有话,于是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这个妹夫,希望他能想一个两全其美之计。
诸葛叙微微闭眼,深思了一下,睁开了眼睛,道:“张俊位处高官,且在朝廷中颇有威望,怕是奏明圣上,表大哥你抗金之功绩,迁任大哥到其左右为将。这样一来,我便不得不跟着大哥一同前往,他便一箭双雕,既不与大哥撕破脸皮,又能名正言顺的让我去为他出谋划策。”
曲端听后顿时大吃一惊,暗道诸葛叙果然是难得奇才,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要离任大散关,去做他张俊的帐下之将了。
“不过,如此一来,大散关突然换将,怕是会乱了军心。大哥,若是你愿听我一言……”
“妹夫直言,我定当听你之计。”
诸葛叙点了点头,道:“我本是闲云野鹤,不闻政事,不屑为官。说句实话,当年是见湘妹一女儿身,却能披挂上阵杀敌。这才……呵呵,往事不提,往事不提。如今,湘妹与我相濡以沫,又诞下辰儿,我早已无意在过这戎马生涯……”
“什么!”曲端猛的清醒了,站起来抓住了诸葛叙的肩膀,眼中满是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颤抖的问道:“莫非你要离我而去?就算我曲端人轻言微,不能留你在此。可是你真的就忍心弃这泾州百姓而不顾么?”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诸葛叙忙解释道:“我与湘妹隐于深山,为的是躲避开张俊。我若算计不错,张俊定会奏明朝廷封你为官,当他发现我不在后,说不定还会将你派回泾州驻守。到时,我定会想办法再与大哥联系的。”
曲端这才恍然大悟,只是他却依然有些犹豫,这样一来,原本幸福美满的一家就要被拆散了。
“妹夫,大哥对不起你……”曲端眼中隐现泪花,哽咽的拍着诸葛叙的肩膀,道:“我当初自私,见妹夫你雄才伟略,不想放你离去。这才撮合了你与湘儿。可我本敬重张俊是不世英雄,却未想到那厮竟要打你的主意。我……”
“大哥!”诸葛叙心里自然清楚当初曲端出于什么意图,不过,他的确是因为对曲湘一见钟情,才肯舍弃自己云游四海的理想,而在此安家立业。他笑了笑,安慰道:“大哥莫要伤心,生死离别,人自有之。待那金辽西夏虏寇一破,还我大宋河山之时,当是光明正大的重逢之日!”
“好!妹夫,大哥信你这话。”曲端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拍了拍诸葛叙的肩膀,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说道。
诸葛叙回身仰望夜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官场,终究对他这种闲野之人来说,不适合啊。
次日,诸葛叙携妻曲湘,刚满百天的儿子诸葛辰,辞别了曲端后,驾车离开了曲府,曲端心中悲伤万分,三人就此离别。
------------------------------------------------------------宣和五年,七月,前辽国将领、金平州留守张觉以平州降宋。十一月,张觉事败逃奔刚成为北宋燕山府的原辽燕京,金人以私纳叛金降将为由问罪,北宋燕山府不得已斩了张觉。后来,完颜宗望以张觉事变为由奏请攻宋,最终导致“靖康之难”。
靖康之难后徽宗、钦宗二帝被俘,包括皇后,嫔妃,皇子,公主等皇室员和机要大臣,宫廷女官,宫廷乐师,厨师等都被金人俘虏北上;而此时,徽宗第九子康王赵构,被钦宗派在外任河北兵马大元帅,成为侥幸躲过这场劫难而成为皇室唯一幸存的人,在大臣推举下南京(应天府,今河南省商丘市)登基,后迁都于临安(但南宋统治者实际上并不承认临安为首都,称其为“行在”),恢复宋国号,称南宋,赵构便是宋高宗。靖康二年(1127)五月,赵构正式即位,是为宋高宗。(以上为史料记载)
高宗即位后,重用北宋抗金将领,而接下来的事情正如诸葛叙所料,张俊拜曲端为威武大将军,知渭州,统率西军,抗金南犯。不过,当张俊得知诸葛叙已经多年前便离开后,心中顿时大叫失策,不过却又不能对曲端有和颇词,只能是虚以委蛇,假意重用,实则对曲端的意见丝毫不做理睬。
曲端受到冷落,心中大感不愤,却无奈不能和张俊撕破脸皮,只好请求张俊调他回任泾州,固守大散关。没想到,张俊却称:将军之才可安天下,区区泾州偏瘠,怎可大放拳脚。于是,曲端只能留在了渭州,焦急的等待着诸葛叙的消息。
十年了,十年间,北宋灭亡,南宋也是汲汲可危,曲端却已然愁白了头,不时的驻城西望,盼望着诸葛叙能早日与自己相逢。
------------------------“妈妈,妈妈!”山野林间,一个年纪十四五岁左右,长的眉清目秀的小男孩,而他,其实不过十岁而已。只见他背上背着一把强弓,手中拎着两只被箭射穿了头颅的兔子,兴奋的跑到了一间茅屋前,大声的喊道。
“辰儿!”这时,屋中走出了一位丰韵尤存,依然貌美的妇人,她便是曲湘。而这小男孩,则是他与诸葛叙唯一的儿子,诸葛辰。
曲湘徉装怒意,瞪了一眼诸葛辰,埋怨的刮了下他的鼻子,道:“妈妈不是和你说了么,书未读完,不准出去狩猎,你怎么又不听妈妈的话,偷偷跑出去了?”
诸葛辰吐了吐舌头,将那兔子放在了地上,嘻笑道:“当年爹爹离家之时,曾告诉我,好男儿当习武报国,我这可是遵循爹爹的意思,每天都有刻苦的练武。狩猎兔子也是为了练弓嘛!”
“胡说。”曲湘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笑骂道:“你个小鬼头,当年你爹爹走的时候,明明说的是,好男儿当武能安邦,文可治国。你却把那文给吃掉了?”
诸葛辰努起了小嘴,小声的嘀咕道:“学那些文邹邹的东西又能干什么,又不能拿来杀敌。”
“你呀你,你可知你爹当年五百精骑大破金兵万骑,靠的是什么么?”曲湘笑了笑,随手拿过了一把竹椅,坐在了上面,问道。
诸葛辰点了点头,兴奋的说道:“靠的当然是天下无敌的武功,杀的三进三出,鬼哭神嗥,才吓跑了金兵!”
“错,是计谋。你爹爹他智勇天下无双,一眼便看出了金兵诡计,既埋伏了前来偷城的金兵,又杀退了欲要围困你舅舅的金兵。这才保得大散关未失。”曲湘一提起当年诸葛叙骁勇破金,智谋伏敌时,脸上微微一红,忍不住的叹了起来。
五年前,北宋政权轰然倒塌,靖康之变后,天下被众势力割据。诸葛叙本想去见曲端,却得知张俊嫉恨,不肯放曲端回泾州,只能作罢。
当时诸葛叙临走之时,曾多次嘱咐曲湘,万不可让曲端知道她们现在的住处,否则将会害了曲端。曲湘虽然不明白其中玄奥,不过却对诸葛叙的话却信无疑。
事后,他与曲湘商量一番,决定冒险前去西域,暗中打探。每隔三月都会飞鸽传信一封给她,而信中多是提及一些金和西夏的出兵计划。曲湘将得来的情报偷偷的找人传给了大哥曲端,而曲端却不知他们身在何处。
而这诸葛叙一走五年,诸葛辰早以长大立事,每天曲湘都会教授其武功,不过,诸葛辰却更喜欢父亲留给他的一本内功心法。如今,诸葛辰身手矫捷,四石弓能拉满弧,且箭无虚发,徒手敢缠斗猛虎还能全身而退。小小年纪尚且如此,怕是长大之后,更是无人可敌。
“妈妈!快看,爹的鸽子。”突然,诸葛辰猛的指着西方喊道,足下却不犹豫,猛的顿地一踏,高高跃起,一把抓住了鸽子,兴奋的说道:“妈妈,两封信,哈哈,爹爹终于舍得再多写一封了!”
原本还很期待信中内容的曲湘却脸色猛然一变,愕然的看着那鸽子脚踝上的两个信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