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散关熬兵
九天潇浪2015-10-25 03:004,240

  行尽碧溪曲,渐到乱山中。山中白日无色,虎啸谷生风。万仞崩崖叠嶂,千岁枯藤怪树,岚翠自蒙蒙。我马汗如雨,修径转层空。登绝顶,览元化,意难穷。群峰半落天外,灭没度秋鸿。男子平生大志,造物当年真巧,相对孰为雄。老去卧丘壑,说此诧儿童。

  作这一首《水调歌头》词的,乃是元朝时候高丽的一位诗词名家,名叫李齐贤。此人不但文采卓绝,风华盖世,更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术高手。只可惜当年忠肃王掌权高丽,此人心胸狭窄,善变多疑,对让位于他的忠宣王非但不知恩图报,反而将忠宣王流放到吐蕃一带,对忠宣王提拔过的官吏更是不遗余力的打压迫害,甚至如李齐贤般文武双全的不世之才都难逃此劫。李齐贤隐身中原二十六年,早年多次潜回高丽刺杀忠肃王,却是行事不周,刺杀不成,反遭毒害,一身修为化为流水。举目无望之下,李齐贤只得改头换面,藏身于市井之间,埋名于乱世之内,以待良机。期间李齐贤结交了众多名士之流,诸如姚燧、阎复、赵孟頫、元明善、张养浩等皆引为知己,传下诸多脍炙人口的诗词歌赋。俗话说“天不遂人愿”,李齐贤这一等,恍惚便是足足十数年之久。直到忠肃王去世,李齐贤亦不曾寻得时机再行刺王之举。后来忠穆王即位,宣召李齐贤回国任帝王之师。此时李齐贤已是花甲之年,途经大散关,感其气势巍峨,雄关壮阔,回念自身朽陋之躯,垂暮老矣,颇多感慨,作下此词。后人只知此词前段写的是大散关壮美景致,“万仞崩崖叠嶂,千岁枯藤怪树,岚翠自蒙蒙”,殊不知在这叠嶂崩崖,枯藤怪树之后,却是别有玄机。此时闲话休提,本书所要说的是前朝故事,大宋风云,却是跟这大散关息息相关。

  大宋朝自立国以来,重文轻武,原因无他,只为大宋开国皇帝太祖赵匡胤,一朝黄袍加身,从前朝的殿前都检点,摇身变成了权倾天下的天子之身。赵匡胤即位之后,整日战战兢兢,寻思自己帝位便是来路不正,生怕那天部将争相效仿,黄袍纷纷,恐怕自己亦是无能为力。思前想后,却是教他琢磨出个法子,摆上一桌酒席,请老部将赴宴,席上杯酒之间解除了部将们的兵权。是威*或是利诱,其中猫腻儿不足为外人道也。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杯酒释兵权”,大宋从此开了文人带兵的先河。所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兵权握在酸秀才手中,总是比那般大老粗让人踏实得多。文人不知兵,战时无所用。大宋朝自此兵不识将,将不知兵,自太祖之后,兵马之威之盛一日弱似一日,到了徽、钦二帝,兵马羸弱,几无一战之力。多少英雄豪杰,啸聚山林,不复为国家所用。数年之间,大金兵马长驱直入,横扫河北,如入无人之境。屯兵黄河北岸,秣马厉兵,欲与大宋决战于中原腹地。

  此时是大宋绍兴三年夏天,宋金两国交战的第十五年。老将种师道扼守黄河要口,帐下韩世忠、张所、刘光世等皆世之名将,与大金苦战数月,将金国大军硬生生挡在黄河北岸。张俊镇守西北,帐下大将吴玠、曲端等,却是数次于大散关大败金军,使得大金国望大散关而却步。时值入夏,天气渐热,金国无力南袭,大宋虽有心反击,奈何粮草不继,士气低落,只好作罢。

  两国暂止兵戈,倒也随了大宋钦宗皇帝的愿,皇宫之中依旧歌舞升平,其乐融融。东京大街之上,亦渐恢复生机,暂且不提。

  此时,大宋朝暗流涌动,群豪并起,惩恶锄奸,驱除外侮,成就了无数轰轰烈烈的英雄故事。

  --------------------------------------黄昏,西风烈,宋字大旗在散关上飘扬着,几声马嘶长鸣偶尔从关外传来,隐约一股萧杀之气在不远处腾起。

  城垛之上,年仅三十出头的曲端身穿戎甲,腰跨配剑,双手按在城垛之上,皱着眉头望着远方。

  他隐约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远方,荒野之地,一马平川,最适合骑兵不过了。他镇守泾州,与金兵交手数战,多次击败金军,虽然如此,他也依然深知金兵的狡诈与厉害之处。

  金兵善于骑射,且战士身材高大,生性凶猛,个个骁勇。若不是他们对攻城器械并不精通,怕是这大散关早已是金兵馕中之物了。

  “大哥,天这么凉,回去休息吧。”就在这时,一件厚实的披风搭在了曲端的肩膀上,一个听起来颇为甜美的声音轻轻的说道。

  “哎……”曲端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妹妹曲湘,多少有些感动的说道:“妹妹,怪只怪你生不逢时,本是花容正貌,理应有媒婆说媒搭线,找个好人家嫁了的年纪。如今却在这与为兄上阵拒敌……”

  曲湘同样穿着一身戎甲,身材虽娇小,眼神却炯炯有神,他与曲端一母同胞,生的却是白净俊秀,柳月弯眉,薄唇粉腮,双眼灵韵有神,若是换上了女儿的红妆,怕是一位倾倒终生的美佳人。可是,曲湘与兄长无异,从小勤习枪术,熟读兵书,好武胜过男儿,豪迈非常,就是上阵杀敌,也是一骑当千,骁勇非凡。

  “大哥……”曲湘脸上微微一红,埋怨道:“大宋垂危,散关乃百战之地,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奸贼祸国殃民,百姓如釜中之鱼,水深火热。小妹身为将门之后,自当与大哥你一样,誓杀金贼,当为将豪。”

  “哎……”曲端叹了口气,勉强的露出了一丝笑容,正欲转身与曲湘走下城垛之时,忽闻一声长啸马嘶远远鸣起。他的身体一震,猛的回头望去,只见数里开外,黑压压的一片骑兵,急速的朝着这边杀将过来。

  “敌袭,敌袭!”守城的士兵慌忙的大喊了几声,哨楼之上的号角兵紧急吹响了战争的号角,城下的军营之中,士兵们快速的取攻拿剑,秩序井然的跑上了城垛之上。

  “关门!”就听城下一声令喝,大门缓缓的被关上了。关中百姓开始聚集在城墙之下,他们从城墙角下搬起石块,木头等送上城垛,十分默契的与士兵们做着战前的准备。

  曲端神色异常冷静,他微微的闭上眼睛,听着远方那沉重而又震撼的马蹄声,心中略微的有了算计,缓缓道:“大概有三四千骑,妹妹,你持我手令速调五百强弩兵到此固守。”

  曲湘抱拳,道:“得令!”说罢,转身跑下了城垛。

  三四千骑的金兵不是一个小数目,由于他们的机动性高,擅长游击战,平日里百十骑兵便敢前来骚扰一番,弓箭根本射他们不到。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强弩迎击,只是,强弩兵在城北大营,并不全部驻扎在此,固需要持令调度。

  “报……报将军,城外左翼一里处发现有西夏游骑兵三千余,正朝我军袭来。”

  “报……报将军,城外右翼一里处发现有西夏游骑兵两千余,正朝我军袭来。”

  “报……”

  曲端的脑海中猛的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西夏兵竟与金结兵一处,想要夺下大散关。若真如此,散关一破,则大宋危矣。

  “传我令!命所有将士换上弓弩,全军待命,敌骑不近百步,不得还击!”曲端十分冷静的下达了抵抗的命令。

  一万骑兵强攻大散关恐怕是有些吃力,金人不会傻到以己之短,搏人所长。所以,他们定还有后手,曲端有种十分强烈的不好预感,这一仗,恐怕是要打的极其惨烈,甚至大散关都有可能在自己的手中丢掉。

  杀声震天,西夏骑兵率先发起了进攻,数千铁骑在城外快速的奔跑着,箭矢如同飞蝗般射上城垛,守兵纷纷将盾牌立于头上,弓手则依然在等待着,丝毫没有要放箭的意思。

  曲端很清楚,箭过百步则只能伤人,而且敌方都是骑兵,命中率也甚低,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接近百步,宋兵的弓弩兵才能射杀他们。

  不过,西夏的骑兵颇为狡诈,皆不靠近百步,只在百步只外放箭骚扰。而金兵的大军也是转瞬即到,若是金兵也加入骑射,恐怕曲端就要被动了。

  忽然,曲端的眼睛微微一亮,猛的看到了金兵的队后似乎有些高大的抛石车,大约有三十左右,这让他大吃一惊。金夏之兵本是蛮夷,对抛石器的制造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可是事实却是,他们的确拥有抛石车。

  曲端大感不妙,抛石车对城池伤害过于巨大,城中民房多为土木搭建,并不坚固,若是他们用火攻,散关必破啊!

  这时,曲端才明白,原来西夏兵之所以远远骑射,只是为了拖延住自己的守军不能出城迎战,这一万多骑为了就是保护那三十多的抛石车。

  “传我令,骑兵与我上马,准备迎敌!”曲端大声吼道,飞一样的跑下了城垛,接过了兵士递来的银尖枪后,一跃上马。

  马厩中的战马纷纷被牵出,恐怕谁也没有想到,面对金夏万骑,曲将军竟然会有这种出城迎击的念头。待千余精骑整装持器,准备与曲端冲杀出去的时候,却见曲端的副将慌忙的跑了过来,大声的喊道:“将军且慢,将军且慢!”

  曲端皱了皱眉头,问道:“何事?”

  “将军三思啊,城外蛮骑万余,而城中守兵不过八千,骑兵千余,现在冲出去岂不是自寻死路啊!将军万不可为一时的意气风发而枉顾送了性命啊!”副将并未看到城外那些被隐蔽的很好的抛石车,以为曲端被敌军的骚扰给激怒了,忙出声劝阻道。

  曲端一扬银枪,喝道:“那金夏骑兵来犯,为的就是怕我军出城迎击,他们军后有抛石车数十余,若是用火攻,那大散关危已!”

  副将这才恍然大悟,惊道:“将军恕罪,末将刚刚未见其抛石车,险些耽误了战机。”

  “无妨!”曲端并未责怪,而是转过身,高举手中银枪,怒喝道:“金兵狼子野心,妄图犯我边关,夺我城池,尔等皆为大宋精锐,当与我冲杀出去,杀退金军,保我边关!”

  “杀退金军,保我边关!杀退金军,保我边关!”众将士已经听到了刚才那番话,心中暗暗佩服曲端的机敏,若是让那抛石车临近,后果可就危险了。此时再被曲端一番鼓舞,顿时士气大振。

  “开门,迎敌!”

  城门缓缓的被打开了,本还游射的西夏骑兵显然没有预料到宋军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慌忙的抽出了腰中的弯刀,不过因为是仓促之间,顿时西夏骑兵阵形大乱。

  “杀!”

  在曲端的一声怒吼声,宋军杀声震天,千骑破风而袭,城上箭如雨下,西夏兵虽是做好了迎击的准备,不过他们却未料到宋军竟是如此的骁勇,顿时吃了暗亏,两军短兵相接,西夏兵却抵挡不住,节节败退。

  西夏骑兵与那金骑却不同,他们并无金兵凶狠善战,而且战马虽然健壮,却是外强中干,几乎是一战几溃,这到让曲端挥下的骑兵多少有些意外。

  西夏骑兵且战且退,不过曲端却发现,他们的死伤并不是很大,几乎和自己的骑兵交手几下就掉马狂奔,引自己的兵士追击。

  诱敌深入啊!

  这可是他曲端以前经常干的事,可是如今,他不得不冒险追击,若不将那抛石车的威胁除去,恐怕身后整个城池都要沦陷。

  “尔等将士,杀一人者赏钱百枚,杀十人者官升一阶。破金军抛石车者,当表功上报朝廷!”曲端一枪挑下一西夏骑兵后,银枪高举,振臂高呼。

  顿时,所有将士为之一振,一人百枚,十人升官,破金军抛石车还能表功上报朝廷,此正是杀敌立功之时,岂能放过。众人顿时如同凶猛的野兽一般,急颠马腹,猛追西夏逃兵。

继续阅读:第2章 危局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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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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