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离忽然想起,在前往玛格里的途中,确实听付雨蝶说过“罕莫之地”的传闻。他问到:“这里是无人区的沙漠地带?”
女子点了点头:“从这里出去便是沙漠。”
段离干笑两声:“姑娘还请放我出去,小子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然而我实在是有要事在身,可不能一直待在这个地方。”
那女子叹口气,说到:“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自己已经死去了呢?我告诉你吧,这里是一个梦境,你的灵魂虽然能够进来,却不能出去。就算你回到现实中也找不到归宿,只会成为一个漂泊的亡灵。”
段离不禁打了个寒战,突然记起一事,赶紧问那女子:“梦境?这里是‘梦与现实’所筑的世界?”
女子奇到:“你知道‘梦与现实’?没错……的确有人称它为这个名字。这是一种古老的魔法……你怎么会知道的?”
段离兴奋莫名:“姑娘有所不知,之前我曾在玛格里进入过这个世界”,他边说边环顾四周,“怪不得我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那些飞鸟,巨兽,你看,还有那种半人半兽的怪物!没错,我来过这里。我知道怎么出去了,只要在梦境里死去,就可以返回现实!”
那女子静静看着激动的段离,又是长吁一口气:“你这人真是蠢得要命。我都跟你说了,你就算回去也永远不能复活,你的身体已经死啦。”
段离怔怔望着女子,呆了半晌。他突然说到:“我不信。就算是死了,我也要回现实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子点点头:“好吧,你用这个刺入胸膛。”说着拿出一枚银针。
段离一阵惊奇,心想这不是玛格里的那种银针吗?他也不管那么多了,拿起银针便往胸口那么一刺——周围骤然变成了一片漆黑的世界,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
段离使劲地睁大眼睛,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间失明了。好黑暗的世界,没有光,没有声音,就连一丁点儿温度也感觉不到。这时他忽然听见有人在说话:“你看见了吧,这只是个死亡的世界。”正是那个银灰发女子。
段离怒吼一声:“不!”
然而就连他自己也听不见自己的吼叫!
段离呆住了,他竟然连自己是怎样的呆相也感觉不到。
我正跪在地上吗?
我在哭泣吗?
我……真的死了吗?
“是啊,我早告诉你了,”那女子又道,“放弃吧,我马上引导你进入罕莫之地。”
段离坐在地上,一声不吭。
女子“扑哧”一笑:“得了吧,每个人死后都是这样一脸的无奈。你也别太难过,毕竟在梦里也没什么不好。”
段离不由得好奇:“此话怎讲?”
女子向他招招手:“你跟我来。”段离赶紧站起身,随女子一路走去。
“姑娘,还未请教……您是何方神圣?”段离小心问到。
那女子“呵呵”一笑:“你太抬举我了,我不是什么神仙。不过这个地方,确实是一位大神所造。”
段离抢到:“是海神玛格丽特吗?”
女子摇摇头:“不是她。玛格丽特想必也会这种魔法,但是这个梦境,是由另一位大神创造的。”
两人来到了一个斜坡之上,只见坡顶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十字碑。女子叹息一声,轻轻说着:“这是罕莫大神的墓碑,是我为他立的。四千多年前,他在众神的混战中殒命,临终之时将精元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女子看着段离道:“我是他的爱人伊卡琳娜。”
段离紧盯着伊卡琳娜,大气也不敢出。“……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他觉得四千多年时间似乎太长了。
伊卡琳娜笑了笑说:“我再带你去个地方。”二人离开了那座十字碑,沿着一条小溪往下游走去。
“你叫段离,是吧?”伊卡琳娜回头问。
段离点点头。“那就是这里了,看。”伊卡琳娜手指正前方,一个围着栅栏的小庄园赫然呈现在二人面前。
段离慢慢走上前去,这才发现周围有好多类似的庄园。每个庄园的门口立着一块木头牌子,上面刻着些什么东西。这时有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从一座庄园里走了出来,他一眼看见段离二人,招手到:“嘿,伊卡琳娜,又有新人来了吗!”
伊卡琳娜朝他微笑着说:“是圜之国的段离,内脏受损而死。”
段离不禁瞥了眼伊卡琳娜,嘟哝到:“你能把它再说得可笑一点吗?”
伊卡琳娜作了个鬼脸:“习惯就好了,这里常常会有新的朋友加入。这位是圣波多利安的乔治森大叔,几十年前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最后被活活饿死了。他的厨艺可是非常了不起的哦。”
乔治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那种丢人的事就别提了,还有,你又叫我大叔了,伊卡琳娜。这里面就你是四千多岁啊,干吗总叫我大叔!”
谁知伊卡琳娜的脸色突然变得冷冰冰的:“因为……我要永远保持年轻。你明白吗,乔治森大叔?”
莫说乔治森,就连段离也被她这个表情吓了一跳。乔治森苦笑到:“明白明白……你可保持青春四千多年啦!”
伊卡琳娜顿时又眉开眼笑:“行了,以后你们还有的是机会交流,我先带段离去找到他的梦境。”
“我的梦境?”段离疑惑不解,只能快步跟上。
转眼二人到了一座小庄园面前。段离走近一看,突然一声大叫。
原来庄园门口立着那牌子上面,俨然刻着自己的名字。段离惊到:“这……这是怎么回事?”他转头望向伊卡琳娜,“原来我命中注定会死在这里吗?”
伊卡琳娜“嗤”了一声说:“当然不是,这是我之前写上的。你有个朋友,背着你的尸体走过了大半个沙漠。我只晓得他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要将你送回圜之国治疗。不过你还是死掉了,哎……”说着就把逸然的模样讲给段离听。
段离听得呆了,心道:“逸然兄弟果然视我如同手足,只恨段离今生已经无以为报了。”
伊卡琳娜指了指庄园里面:“这是另一个魔法世界了,属于你的魔法,是你段离的世界。”
段离楞了一下,伊卡琳娜笑着说:“进去看看吧。”
段离点点头,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自己的庄园。
刚一进去,他便感觉有束强烈的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努力往前走,那光芒也渐渐黯淡了下来。段离看了看周围,不禁大奇——刚才在门外所见的那些农房,耕田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龙城外环的街道。
段离正惊喜万分,忽然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阿离,你来了。”
段离一呆,赶忙转身道:“师父!”只见一名正气凛然的中年男子正微笑看着段离,竟是段离的师父段俊杰。
“叫了师父不叫你师兄,你小子找死是吧?”旁边这人却是萧云鹤。
段离张大了嘴巴,面前居然都是以前的朋友伙伴们。逸然,娜娜,欧阳花火,欧阳羽飞,甚至还有卡琳莉娅和小鱼人梅洛德•宾可……
段离只觉热泪盈眶,激动地说到:“你们……怎么都在这儿……我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能见到你们……”
他的身后隐约传来伊卡琳娜的声音:“因为这是以你为中心构造的世界,‘梦与现实’,就是为了完成人们活着无法达到的梦想。”
段离一呆,问到:“那么……我的亲人呢?我能见到他们吗?”
伊卡琳娜沉默一会儿,说:“恐怕你没有见过你的亲人吧,那样就无能为力了。”段离听到这话,不由得缓缓低下了头。
突然他面前的伙伴们拥上来道:“我们不就是你的亲人吗,段离!别在意那些事情了,你会过得很开心的!”
段离点点头,向大家微微一笑:“没错,死后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片刻之后,段离从自己的梦境中走了出来。
伊卡琳娜问到:“怎么样,还不赖吧?”
段离点头赞许:“太厉害了,我活着也没享受过这种生活。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伊卡琳娜笑了笑:“我不是说了吗,这是我丈夫罕莫所设计的梦境。你看那些山川,那些动物,事实上这是以上古时候的世界为模板所创造的。这一切都是罕莫的功劳,我充其量只是个管理梦境秩序的人罢了。”
段离道:“四千多年恐怕得有不少人进来吧,这可难为你了。”
伊卡琳娜摇摇头:“我只会接收在沙漠中部遇难的人,如果我来得及救活他们,也不会把他们带到这儿来的。这里的人数量确实不小,也有些很有意思的人,不如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识一下吧?”
段离赶紧道:“求之不得!搬了新家,总要认识认识街坊四邻呀。”
伊卡琳娜捂着嘴浅浅一笑:“你还真逗,可不像个刚死了的人。”
段离作一脸无奈的表情说:“这也是跟你学的呀,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吧段离。”
伊卡琳娜哈哈大笑。两人便往其他庄园走去。
“我要是突然闯进他们的梦境,会发生什么事?”
“便是走进了你现在看得见的地方而已。”
“这么无趣?那不是看不见别人的梦境了?”
“嗯,这么说也没错。不过,你可以见着他本人。那样也就不错了,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故事,也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人哦。”
“呃……不知道他们又怎么会死?”
“哈哈,你自己问他们吧。”
“好吧……。”
“段离,你会在这里开心地呆下去吗?”
“嗯,我会继续另一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