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飞天一行人带着五花大绑的义团头领莫问之回到了哈塞国内。队伍走在街上,忽然听见有人喊胡壹凡的名字,正是周思缈,王裴希,以及那位陈有为老人。
胡壹凡赶紧招呼他们过来一一给楚飞天认识。楚飞天奇到:“陈兄弟,好久不见,我记得当年你到玛格里来是……”
陈有为打断他:“楚兄稍后再叙,眼下有件要事请你帮忙。”
楚飞天点点头,朝莫问之努了努嘴巴:“待我把这琐事料理了便随你去。”
众人到了王宫,莫问之很快被几名卫兵押走。楚飞天与陈有为步入宫殿去往议事厅。听说楚将军回来,不少人都迎到厅外询问情况,楚飞天与他们大致讲了讲,接着便说:“先进屋坐下,我再给你们慢慢道来。”
哈塞的理事萨缪尔森告诉楚飞天:“今天早晨来了一位客人,正好给楚将军引见。”楚飞天一楞,走进议事厅,见诸位领导者中确实多出一人。那人穿一袭黑色长袍,身材颀长,脸上也显得削瘦无比。
然而最醒目的是他那一双漆黑得没有眼白的眼睛。
陈有为忽然打了一个冷战,悄悄侧了侧身子。楚飞天没有察觉到陈有为的异样,不过他很在意那双眼睛。他问到:“这位是……?”
萨缪尔森赶紧介绍:“这位是来自蛇岛的使者,飞蛇大人麾下五位将军之一的穿云将军。”那穿云将军靠在椅背上,并不起身,只朝着楚飞天冷冷一笑。
楚飞天怒在心里,也没向他打甚招呼便找位置坐下。陈有为低着头就站在他的身后。
待众人入座,穿云说到:“飞蛇大人很重视玛格里的危难,因此派我等前来支援。已经有一队士兵沿海路往拉斯坦去了,估计很快就会到达。”
领导们听了都默不作声,萨缪尔森笑到:“飞蛇大人与几位将军帮了咱们大忙,事后玛格里诸国定然会有重谢。”
穿云淡淡地说:“重谢就不必了,怎么说玛格里也算是蛇岛的伙伴。战争平息之后,我们会好好替你们严加防范的。”
大家听了不禁面面相觑,楚飞天哼了一声:“这不是明摆着侵占玛格里的领土吗?”
穿云深深看了他一眼:“楚飞天先生,没记错的话,你是圜国人吧?玛格里的事情与你何干?”
楚飞天怒到:“你……”这时陈有为却在身后轻轻一声咳嗽。
楚飞天略为一呆,随即明白,心想:“我在这里孤掌难鸣。连他们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领地,我又瞎*什么心呢?”不由一声苦笑,转身离开了议事厅。
胡壹凡等人正在宫殿外等候,见二人出来急忙迎了上去。这时陈有为才向众人说:“刚才那个穿云将军,便是杀害张慧师傅的凶手了。”
楚飞天听到此话不禁埋怨到:“那你不早说,老子进去劈了他!”
陈有为赶紧向他摆摆手:“楚兄莫急,先听我说完。张慧虽然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但对玛格里人却是一文不值。刚才那阵势你也看见了,如今蛇岛已经与玛格里成为盟友,咱们无凭无据,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再者……”
楚飞天说:“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陈有为尴尬地笑到:“恐怕你我二人合力也只能与他打个平手。”
众人大吃一惊:“那个穿云将军有这么厉害?”
“不然的话,我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张慧死在他手中?”陈有为叹气到:“只因实力过于悬殊,老夫也是惭愧无比啊。”
楚飞天说:“陈兄弟你也不用自责,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清醒了不少。对了,你说有事找我帮忙,现在便说给我听吧。”
陈有为赶紧将张慧去礼堂找那神甫的事向楚飞天交代了一番。楚飞天点了点头:“如此咱们便立刻出发,玛格里这些麻烦事老子也懒得管了。”
大家主意既定,当下便往那礼堂赶去。
此时拉斯坦的城墙之上,杀声四起,火花纷飞。
没受伤与受轻伤的,都上前拼命顶着。城中的大街上,早已摆满了重伤者和战死士兵的尸体。段离也在那里安静地躺着,身旁一名同寿堂的姐妹正在为他紧急救治。
逸然与付雨蝶同时跑了过来,那名女弟子向付雨蝶道:“师姐,这人……恐怕没救了,他的多处内腑都受了伤,虽然我为他暂缓了失血,但是也坚持不了多久的……”
付雨蝶仔细观察,只见段离胸膛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从左肩一直划拉到右边髋处,确实是伤得很重。那名女弟子只能靠法术为他止血,仅此而已。逸然急到:“好姐姐,你们可一定治好他,他福大命大,不会就这么死了的……”
付雨蝶叹了口气:“我们会尽力的。你……赶紧回战场去吧!”
逸然点点头,却楞在那里一步也不离开。这时旁边躺着一人忽然撑起身子说:“他……他可不能死,他是龙神的儿子……”说话之人正是贝斯特,周围的人听闻此言均是一脸惊奇。
付雨蝶说到:“就算是神仙的儿子也未必救得了啊!你看他的伤口这么深,内脏给切开了好几处。再说这里是战场,又不是在龙城的同寿堂,若是师父她老人家在此,或许还有办法……”
她一边唠叨着,一边与那女弟子一同为段离施放治愈法术。贝斯特忽然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说:“这是海神玛格丽特留下的‘魔法之泉’,你快给他灌进去。”
逸然赶紧接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往段离嘴里倒。付雨蝶还没来得及制止,那一小瓶“魔法之泉”已经全部进了段离嘴巴。很快地,那神奇的液体就起了作用,段离的伤口似乎被一层薄膜覆盖,渐渐地止住了流血。
贝斯特喘着气说:“段离体内还有一股能量,那是冷谦对他所施的咒法……内外交加才让他受到如此重创。小妹妹,你那个师父……离这远吗?”
付雨蝶一呆:“龙城离这当然很远了……”
贝斯特转过头道:“逸然,你可找得到龙城?”逸然赶紧点头。
贝斯特说:“你现在就将段离送回龙城。乘坐‘飞车’很快便能到达斯桥尔德,然后就是圜之国的沙漠,你快出发吧!”
付雨蝶不由惊到:“贝斯特先生,这里到龙城怎么也要好几天,段离坚持不了那么久的……”
贝斯特瞟了她一眼:“不试试怎么会知道?难道让他在这里等死?”他转头望向濒临死亡的段离:“这个孩子是未来的希望,他决不能死在这里……”
此时逸然已经将段离背在了身上。他朝贝斯特使劲点点头:“您放心,我会尽全力将他送回龙城。”他向付雨蝶询了她师父的情况,便即使出轻身功夫往东南方向奔去。
楚飞天等人到得礼堂,从侍女那得知了神甫杰丘扬的所在。众人谢过侍女后,便上二楼走进了一个敞开的小房间。屋内空空如也,只有一名耄耋老人站在其中。老者虽已发须斑白,却依然显得是精神烁烁。
楚飞天忽然看到他额头中间那枚细小的红痣,顿时滑下身子单膝跪地,怔怔问到:“阁下可是单惟单将军?!”
众人大吃一惊,那老者微微一笑:“你是楚飞天吧,四十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盛气凌人。你快起来吧!”
万万没有料到,这名自称杰丘扬的神甫,竟然就是四十四年前大战飞蛇的三位英雄之一——单惟。
楚飞天站起身来:“当年飞蛇被逐之后,您三人便就此失踪了,盟军的弟兄们一阵好找。所幸今日得见单将军,却不知另外两位英雄……身在何处?”
单惟叹了口气:“两位兄弟在四十年前便悄然离世了……”
众人均默不作声。
单惟将面前每个人都看上一眼,犀利的目光仿佛要将人给看穿。只听他缓缓道来:“你们是从张慧那儿来的?是到我这儿来拿钥匙的吧。”
众人闻言不禁莫名奇妙,陈有为道:“单将军,张慧师傅遭奸人谋害,我们也是痛心不已。据说张慧师傅留有一副字画,您若是略知一二,还请告知我们几个。”
单惟沉吟到:“你们是哪一家的人?”
楚飞天与陈有为对望一眼,说:“我们辅佐的是飞龙•银松将军的后人。”
单惟点了点头:“四十一年前,我们弟兄三人在飞龙大神的协助下重创飞蛇,盟军也拿下了圜之国大部分的城池。原来以为咱们便要就此隐退山林,那飞龙•银松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众人不解其意,单惟又道:“你们也该知道,飞龙•银松本就是飞龙大神的儿子。自上古以来,飞龙一族与飞蛇一族已经争斗了亿万年,而四十四年前的碰撞,更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所有人都凝神细听,似乎马上会有一个惊天秘密从他口中讲出来。
单惟娓娓说到:“这世上曾有十数位大神,各据一方。然而一山尚且不能容二虎,这个小小的世界又怎能存在这么多神呢?就是大神们自己也不愿意与别人共享这个世界。于是他们开始争夺属于自己的领域,当然就少不了无数次的互相残杀……
“千万年的纷争造就了一个稳定的格局——南有飞蛇,北有幻龙,西有玛格丽特,东有梅洛德,中原地区则由飞龙和清龙坐镇。这个局面已经维持了数千年时间,六位大神互相制约,再也没有爆发大场面的战争。为了避免对世界造成太大的伤害,六位大神还作了一个约定,凡是两神相遇,均不得使用神力。”
楚飞天道:“这我听说过,据说大神们拟定了一段被称作‘诸神铁律’的咒文,咒文附有六位大神的强大神力,似乎是一种只对神有效的咒文。”
单惟点点头:“正是如此,众神的行动被限制了不少。然而他们当中有一位却不甘心与他人共同拥有这个世界——那就是飞蛇了。他苦苦思索了上千年时间,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终于想出了能够脱离这个铁律而独自存在的力量。”
胡壹凡不由说到:“难道……便是那种黑暗魔法?”
“没错”,单惟继续说,“飞蛇受到‘魔法海岸’与生俱来的魔力启发,认为要想不受铁律限制,只有在现存的魔法当中寻找答案。终于,他凭着不老不死的身躯以及超越凡人的悟性,创造了这种冠绝古今的黑暗魔法。
“飞蛇自恃拥有以人间魔法为基础的黑暗力量与能够制裁其余诸神的咒文,俨然是无敌的存在,便毫不犹豫地朝圜中进发。因为他的眼中钉只有一个——便是常常与他作对的飞龙大神。他万万没有料到,飞龙大神早就知晓他的蠢动,已经作好了完全准备。
“飞龙大神与圜之国的人类结合,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个神的孩子生来就拥有不寻常的力量。飞龙通过二十余年的悉心调教,终于让这个龙之子能够用人类的身躯将神的法术运用自如。
“那人便是飞龙•银松了。我们三人当时联手对抗飞蛇,他也告知了我们有关‘铁律’的咒文。虽然他能够化为龙形,但因为‘铁律’的存在,面对飞蛇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变身为飞龙。
“飞蛇落败后望风而逃,银松兄弟居然对我们说了这样一席话:‘如今飞蛇身受不愈之伤,已经永无翻身之日。从今天起,圜之国……不,这个世界就是飞龙的世界了!哈哈哈哈!’当时我与白万兄弟听到此话真是震惊不已,没有想到他竟然怀有这种独霸天下的念头。思前想后我们都不愿意让神来主宰人类,我与白万当即作了一个决定——除掉飞龙大神与飞龙•银松。”
众人不由大吃一惊:“除掉他们?”
单惟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那天我们去追击龙城西面荒山的一支军队。当时我对银松说:‘你身为龙之子,咱兄弟两个可从没见过你的龙尊。如今飞蛇被打回老家,何不趁机让大伙开一开眼?’银松先是百般推辞,最后终于拗不过我们,那……便是他唯一一次变身为飞龙了。
“我二人见他变幻为龙神,立即小声念起那段铁律。那咒文确实强大得很,不消一会儿,他便被一圈闪烁的光环笼罩,逐渐地回复成了人型。我看他犹如触电一般倒在地上抽搐,赶紧用魔法将其封印在张慧的画纸中去。哎,那时张慧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孩子……岁月如梭,岁月如梭啊!
“不久后,飞龙大神来寻他儿子。咱们故意将其激怒,他在愤怒之时毫不犹豫地使出了神力——可他万万没有料到……我们两个叛徒竟会胆大包天地试图封印他。故计重施,他也进了那副画里。不过飞龙大神着实厉害,只那么一下就将白万兄弟弄得奄奄一息,没过多久白兄弟便与世长辞了。
“那之后我对军中职权也不再留恋,便让品行武功都尚为不错的逸少远兄弟做了大将军,把个中关系给他一一解释明白,并将白万兄弟出生没多久的儿子白奎托付于他。自此便领着张慧离开盟军,浪迹天涯了。”
单惟眼眶中忽然有泪珠闪现:“有一天,张慧告知我,‘单老爷,那画里的银松将军不见了,那条龙还在。’我大吃一惊,赶忙去看,果然不见了银松兄弟的影子。那时我才惊醒过来,他虽然贵为龙子,然而毕竟有一半是凡人,并非不死不灭之身。在画里关了那么些天,竟然被我给活活饿死了……”
说到这里,单惟将军忍不住痛哭流涕。
陈有为问到:“这么说……那个飞蛇属下拿走的字画,封印着的便是飞龙大神了?”
单惟止住眼泪,点点头:“没错,当时我听闻张慧的死讯,想到我的行迹恐怕也会暴露,便赶紧派人前往圜中通知逸家人。却没想到他们已经不在龙城,而是居住在东海的梅洛德……”
楚飞天与陈有为不禁尴尬地笑了笑。楚飞天想:“原来逸千秋与白皇岳那三人悄悄回到圜中,不是为了勾结冷谦,而是专程来接应单惟将军。”
单惟又道:“之所以要叫逸家亲自过来,只因要把一样东西转交给他们。那副字画乃是由强大的法力所铸,水火不侵。然而要想解开封印却需要我这把从未离身的钥匙。”
陈有为激动地说:“那把钥匙……在您身上?”
单惟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没错。不过就在几天前,白奎与逸家那几人便已将其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