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杜甫诗篇
竹影江南2015-10-25 03:014,159

  彪子猛的吼一声,吓的一哆嗦。我回过头看向彪子,彪子的身子在不远处飘飘忽忽的,身子好像没有抓在藤条上一样,在来回的左右摇摆,我揉揉眼再次看去,还是前般摸样。我心里了然了,定是下面的水汽氤氲上来,看上去模模糊糊的让彪子误以为是绳索在摆动,刚要开口对彪子说怎么回事呢,苏姑娘冲我说:“柏大哥,快看,你快看!”

  我连忙转过头,顺着苏姑娘指着的方向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跟前的绳索上突然出现了一张极其微小的纸卷,如若不细细观察根本就发现不了。这绳索本就是用了多少年的绳索,草根木棍的都粘插在上面,纸卷的颜色跟草根木棍的颜色大差不差的,新亏苏姑娘眼尖,要让我还真发现不了。

  苏姑娘揽过绳子到怀里,轻轻取下插在绳索缝隙里的纸条,纸条上面写了一行字:安得广厦千万间。苏姑娘念完奇怪的问我:“这句话是你们的隐语行话?”

  “怎么会呢,这些的都他娘的是些什么狗屁东西,我连听都没听过,什么安得广,千万间的,这不是孤哀子写的吧。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纸笔容他写这些个东西。”

  苏姑娘听我说完莞尔一笑道:“这句话可不是你说的那样一文不值,此句话出自唐代大诗人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诗中的千古称颂的名句,那容你这么随口玷污了大诗人的诗篇。”

  见她说到杜甫,我心里猛然想起好像确实有这么个诗人,不过我也没怎么背过什么诗词歌赋的酸腐东西,倒是小时候跟彪子在学堂里念过几篇诗句,隐约记得杜甫这个人。好像知道有句‘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的诗句就是苏姑娘口里称颂的杜甫写的诗篇。不过这句话里暗藏着什么玄机我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安得广厦千万间,这字体是孤哀子写的无疑了,但他这个狗杂毛的想告诉我什么东西呢?我最他娘的讨厌文人写的些个酸腐的文章,可孤哀子就是好这口,念了十几年的书总是要在我跟彪子这两个大老粗跟前儿显摆显摆。

  彪子见我跟苏姑娘凑到一块儿在说些什么,便也大声的说:“你大爷的,有什么东西你腋腋藏藏的,给老子也说说。”

  我一时懒得理彪子,这个五大三粗的东西,有时候净他娘的添乱,一点儿忙都帮不上。我头也不回的小声骂彪子,“你大爷的。”但不知怎么地了,苏姑娘竟然破天荒的对我说:“你告诉他吧,你们都是这一行的,有些说不定他比你清楚的多。”

  “哈!他比我懂的多?”我一听苏姑娘这么说心里一下子不满起来,彪子这家伙怎么可能比我懂得多呢,“你说他比我懂的多,这他娘的还真成了笑话了。”

  苏姑娘见我打哈哈的样子便正色说:“闻道有先后,彪子比你大,有些你不知道的那他肯定了解一点,有些他不知道的你就知道,这都是先后远近的关系,你告诉他说不定还真能帮咱们一把。这都什么关头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古话都说的有。你赶紧告诉他。”

  我看苏姑娘坚持的样子,只好转过头对彪子说:“你他娘的听着啊,孤哀子个狗杂毛写了句诗,听好了,就这一句啊。安得广厦千万间。”

  说完我转过头,刚转过头彪子就喊道:“你倒是说啊!”

  这一嗓子喊的很大,我转过头说:“你他娘的耳朵里塞猪毛了啊,安得广厦千万间没听见啊你。”

  彪子听完说:“安得广杀钱婉吉安,这他娘的不就是申屠老儿跟他那狗杂种杀了钱婉儿吗,有什么好琢磨的?”

  猛的听到彪子这么一念,我心里猛然的开朗。原来孤哀子用的是谐音,安得广就是申屠安和申屠景在吉安杀害了钱婉。可转念一想,广又怎么解释?我冲彪子喊道:“广是怎么回事?”

  “你他娘的傻了吗,申屠景有个双胞胎哥哥不是叫申屠广吗?”彪子攥着藤条往上爬去,一边爬着一边回复着,我看着下边的水面,一点儿都没有变化,彪子往上爬什么呢?

  苏姑娘听到彪子提起申屠广表情霎时间变的黯淡,我心中猛的懊恼起来,怎么把这岔事儿给忘了。彪子一见钟情于苏姑娘就是因为申屠广,当初我还不叫柏广,就是因为申屠广前往南京办案,没想到的是申屠广在南京给耽搁了,遇上了长毛攻打南京。

  申屠广那时候在京城刑部挂职,具体是怎么挂上的职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长毛攻陷南京后申屠广便被困在南京。长毛定都天京后但凡是满清官员一律杀害,申屠广也没有例外。只不过等申屠老爹知道的并不是这个消息,朝廷声称申屠广被遣往广州驻职,一直到长毛被消灭也没有申屠广的一点消息。正因如此申屠老爹才让申屠南下广州找申屠广。没想到的是这一找便是四年之久。

  之所以懊恼自己没记起申屠广是因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也没怎么挂怀。但苏姑娘对申屠广可是一往情深,自从申屠广消失后便再没有申屠广的消息,就好像从没有这个人一样,一直杳无音讯。至于苏姑娘跟申屠广有着怎样的一段纠葛那也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没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令人遗憾的就是两人之间就是因为苏姑娘是窑姐儿,因此申屠老爹才坚决反对两人的婚事,那时候苏姑娘还不是凤鸣斋馆的当红,要赎身也是容易,但如果赎身后了没有依靠那可就更可怜了,加上申屠老爹坚决反对,因此才把赎身苏姑娘的事儿给耽搁了。这一耽搁不要紧,从此阴阳两隔,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彪子是受申屠广之托平日里好好照顾苏姑娘,那曾料到彪子一见苏姑娘便自此变了个人,有事没事老往凤鸣斋馆跑,落下个烂赌狂嫖的恶名,不过彪子可不管这些,只是一心扑到苏姑娘身上。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两人就这么一直纠缠着。

  我看那段日子里彪子食不甘味寝不安寐的,便想着去帮帮彪子,更没料到的就是苏姑娘见到我后便跟我纠缠不清,闹得不清不白的,整日介打发人去找我。一开始我还不好推脱,到后来便让彪子恼火了。我就只好天天在外省倒斗,苏姑娘不知怎么打听到的,便暗中跟踪我,后来次数多了也就跟着我们一起。算是长了一番见识,跟往日在温香软玉里和一帮子无耻下流的公子哥儿琴棋书画斗酒喝茶新奇多了。

  渐渐的我们只要一有个什么墓要去盗,她也不知从哪儿来的消息便跟着我们,慢慢的就和我们一起去了。只是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很是奇怪,彪子喜欢苏姑娘那是尽人皆知的,苏姑娘跟我也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而我跟彪子那是从小一泡尿和泥玩到大的,我自然不能跟苏姑娘有什么瓜葛。彪子也是明眼人,看破不点破,冷眼瞧着苏姑娘跟我闹得不清不白的。一直到钱婉的出现,苏姑娘才跟我冷落了一段日子。

  钱婉原是京城泰兴和顺绸缎庄老板家的千金,前几日苏姑娘心血来潮非要让我跟她一块儿去泰兴和顺买绸缎布料。一时架不过苏姑娘的软磨硬泡的,只好陪她一块儿去。那日泰兴和顺的掌柜的不在,钱婉也跟苏姑娘似的心血来潮的扮了男装在铺子里帮忙,没承想到了铺子里苏姑娘左挑右捡的没中意的款色。泰兴和顺是什么店,京城里没有的布料他这里全都有,要是泰兴和顺都没有的布料那就是逛遍整个京城也别想找到第二家有的。钱婉一时气不过苏姑娘,两人便吵了起来。苏顾念本就不是个善主儿,两人吵吵的差点儿打起来,记得有个先人都说过小孩儿跟女人最难养,我不知道小孩儿怎么个难养法,但我是知道女人是他娘的最难缠的了。

  我看两人再吵下去就打起来了,便在中间劝架,哪知苏姑娘一时恼怒打了我下。钱婉不愿意了,两人又吵起来。最后,苏姑娘不跟钱婉吵,打起我来了。闹到后来,我就忍着让苏姑娘出了几口气打了我几下算是息怒了。刚好这都被回来的泰兴和顺的掌柜看在眼里,等我们走后钱掌柜请我给我赔礼道歉,还让钱婉出面给我赔不是。

  钱婉跟我赔不是算是对我赔上眼了,钱掌柜看我也顺眼,想要撮合这门儿亲事。后来被我给婉拒了,毕竟这婚姻大事还得申屠老爹说了算,申屠老爹一直都没跟我提过这事儿,那我更是不敢提起了。这事儿就算是不了了之,哪知钱婉还卯上我了,跟苏姑娘似的,三天两头的派下人找我。当时想着两人之间要我选一个那肯定是钱婉比苏姑娘好多了,至少钱姑娘不任性,找我的时候我拒绝一次她就不再强请了。但每天都找人请我,我只要一口回绝那下人决不多说一句话,时间长了也不好意思老这么回人家,便也应承几次。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苏姑娘红了眼,冷了心,一下子不再理我。彪子也跟着倒霉,连苏姑娘的面儿都见不上,只能在凤鸣斋馆门外转悠着,这是手里有着大把的银子画不出去啊。

  对于苏姑娘我也是有种数不出来的感觉,对钱姑娘也是敷衍应付,这钱姑娘也看出来了,可她不说破。我也没有跟钱姑娘有什么纠缠,对苏姑娘也是不冷不淡的,两下里就这样应付着。

  彪子旧话重提,忽的又撤出来申屠广把苏姑娘心中的伤心事全都给拉出来。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闷着头想着死去的申屠广怎么会出来把钱婉给杀掉,钱婉与人无争的怎么会惹来如此的祸事。一开始听到钱婉被杀害掉我心里没什么感觉,只是感觉死了一个人而已,与我没什么大关系。干我们这一行的见到的杀人越货的事儿多了去,自然不会对这种事有什么惊奇。但过了一会儿,心中猛然沉重起来,往日里钱姑娘对我的千般好万般爱的一股脑的涌上心头,一时心下里竟然难受起来,不知该干些什么。且对申屠老爹的敬重全都化成仇恨。

  想了一会儿,反倒是苏姑娘打断我的思绪。说:“我觉得彪子说的不对,申屠老爹跟钱姑娘无冤无仇的怎么会杀害她呢,再者申屠广多少年都杳无音信,这一下子出来就杀钱姑娘也是说不通的,彪子肯定是想的有错,定是那里有错了。孤哀子去长沙三个月了,怎么会有消息知道咱们在这里呢?”

  苏姑娘一句话说了三个疑点,我点着头不知该怎么解释。彪子在那边见我跟苏姑娘又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心里着急的喊着:“他娘的,你上不上倒是给个话啊,别他娘的在哪儿胡扯瞎掰的,赶紧的走吧。这水涨高了,再不上去一会儿大家都做炖猪肉去。”

  我猛地低头看去,身下的水果真是涨上来了。怪不得彪子刚才往上爬,他娘的早料到了也不跟我们提个醒,只顾着自己的死活,彪子他娘的可不是这种不讲义气的东西。当下跟苏姑娘揪着藤条往上爬,手中揽着绳索,生怕散开摆到别的地方,那就这一根救命稻草也丢了可完蛋了。

  爬了一大截,往下看去,水竟是还在往上涨,爬了一截它紧跟在我们的脚下,只有七八寸的距离。我心一横,对彪子喊道:“你爬过来,我他娘的豁出去了,爬上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我他娘的死这儿了,你他娘的,钱姑娘的事你定要给我查个水落石出。不然我死都不饶你!”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冒出阵阵心酸,鼻子怪难受的。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彪子听了说:“你他娘的就不能说点吉利点儿的,谁他娘的盼着你死啊。赶紧的,麻利的。”

继续阅读:八十一 攀梯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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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魂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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