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齿山脉最高峰,这里荒无人烟,一眼望去什么生物都不曾生长于此。杰克浑身上下都在发抖,这里十分寒冷,空气稀薄得让他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断气一样。
“你确定是这里?我们上周不是才来过么,什么都没发现。”杰克很想蜷缩起来,可他怎么说也是男人,又是“长辈”,他始终勉强坚持着风度。
“伪装在任何时候都是必须的。”弗雷亚环顾四周空旷的地带,“恐怕我们很早就到了目的地。”
杰克左顾右盼,除了寒风外他找不到任何能看得见的东西,反而山下面还有些植物。“这里有什么?我们在这里转悠了十分钟,什么也没有,哪来的伪装?”
弗雷亚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她蹲下身子,用手指在地上刻画着,不一会儿功夫,一个复杂的铸炼阵就完成了。纤细的双手按在地面上,弗雷亚闭上双眼,便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杰克搞不懂眼前的女孩究竟想干什么,似乎每次只有他一无所知。
铸炼阵突然冒出紫色的玄妙光彩,随后呈圆形区域扩散,杰克看着脚下的地面,自己也被覆盖其中。“这……”杰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紫光掠过他的身体后,原本站在山峰之巅的自己,却出现在一个未知的房间内,而弗雷亚已经站了起来。
“幻术,也是一种伪装。”弗雷亚淡淡地说。
杰克一阵恶寒,用猜测地口吻说道:“我们第一次来这里时,已经中了幻术?”
“是的,准确地说,在虚幻中度过了所谓的一周。”弗雷亚开始打量周围,漆黑的房间里只有铸炼术所发出的淡淡光晕,简单的木制家具摆放到位,这里更像是一间卧室。
“唰”,房间突然亮了起来,白色烛光摆放在米色桌布覆盖的床头柜上,不足一百三十公分的孩童床上摆放着各种绒毛玩具,它们构造很简单,甚至有些破旧。洁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似乎是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但画上的人却让弗雷亚与杰克全身不自在。
“虽然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但我不得不说这里的摆设看上去挺温馨。”杰克笑着自嘲道,“尤其是那幅充满戏剧性色彩的画,卡利亚与赫丽斯特,还有他们的……孩子?”
弗雷亚眯着眼睛,那对男女并没有让她多留意,反而是他们共同牵着的小女孩,天真活泼的笑脸惹人怜爱。
“吱呀”房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位美貌的女子,没有了妖媚与诱惑,端庄秀气的打扮让她充满了成熟的女性韵味。当她看见了弗雷亚,立刻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莎佩瑞娜,你爸爸回来喽!”
杰克不由地朝后退了一步,赫丽斯特,那个恐怖的女人,现在正站在他们的面前。不知为何,那一脸的善意似乎没有任何虚伪的装饰。
“好的,妈妈。”出乎杰克预料,弗雷亚居然如此回答。
美丽的母亲转身走了出去,杰克现在有很多问题,不知先问哪个好了。“静静地看着,究竟会发生什么。”弗雷亚说着也走向门口。
杰克带着满脑子的疑惑,紧跟着弗雷亚走出了这件卧室。“喔——上帝!”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杰克目不暇接,足以容纳百人聚餐的大厅,璀璨辉煌的吊灯随处可见,一时间让人睁不开眼,长达十米的方形餐桌上摆放着各色的菜肴,杰克估计没错的话,够他吃一周了!餐桌周围摆放着三张椅子,是的仅仅三张。
弗雷亚缓缓走到一张椅子旁,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距离她一米之外便是另一张椅子。“冒昧的问一下,爸爸妈妈和女儿都有椅子,我呢?”杰克有些尴尬地笑道。
“这里仍旧是幻觉,笨蛋。”弗雷亚看向餐厅的尽头,那扇久违的大门正缓缓开启了。
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跨步走了进来,美丽的妇人立刻上去帮他脱下外套,那是一件纯黑的风衣。男子的表情却不像他的外貌那般吸引人,愁眉不展的他快步走到餐桌前,在距离弗雷亚只有一米的椅子前坐了下来。
“卡利亚……”杰克几乎是躲在了弗雷亚的背后,自从这男人走进屋子后,仿佛这里的温度都下降至冰点以下。
美丽的妇人走到最远的椅子旁坐了下来,与她的女儿相隔九米,正对着十米外的男子,那是她的丈夫。
“开动吧,弗雷亚!”妇人慈祥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她的丈夫埋头吃了起来,没有说一句话。弗雷亚静静地看着那两位演员,举止,谈吐,行为,无一不像极了记忆深处的某个片段。
弗雷亚缓缓站了起来,朝餐厅的尽头——那个男人进来的地方走去。杰克看着满桌的食物,有点忍不住,可是理智告诉他,这些也是幻象。
“弗雷亚你要去哪里?乖乖吃完晚餐才可以玩哦。”温柔的话语不带任何的怒意,纯粹是慈母对女儿的关切。
“看戏。”弗雷亚说着就推开了大门,头也不回地踏进去,杰克紧随其后。
“吱呀”,大门关上了。红月当空,如血一般的耀眼,这种现象似乎从未见过,杰克看向背后,那扇门没有了,仿佛根本不曾存在过。如潮水般的喊叫声从前方传来,杰克朝前望去,少说足有千人在围观着什么,他们口中都在喊同一个声音。
“他们在做什么?”杰克咽了口唾沫问道。
“处理所谓的叛徒。”弗雷亚缓缓走向前方。
当弗雷亚与杰克穿入人群中后,那一直回响在身边的呼喊声听得杰克耳膜在震颤。“处死珊蒂斯!处死珊蒂斯!”
“赫丽斯特?”杰克呆呆地看着那名被钉在高台十字架上的女人,不就是刚才的“母亲”?
鲜血从她的每一寸伤口缓缓往下流淌,原本端庄的美貌看上去已经如同死灰般,没有任何生气。此时一个男人站上了高台,他依旧那么英俊潇洒,冷漠的气质让他仿佛神的使者般,不受周围那些人的影响。
手中的利剑从腰间缓缓拔出,女人慢慢抬起头,她笑了。利剑毫无征兆地刺进了她的胸膛,鲜血飞溅至男人的脸上,他也笑了。
“卡利亚杀了赫丽斯特?不对,你的父亲杀了……”杰克刚想说出他的猜测,弗雷亚却已朝前走去。
周围的喊叫声戛然而止,人群凭空的消失了,唯有那高台上的两人仍旧对视着。弗雷亚一跃跳上高台,男子收起笑容转身离开,似乎根本看不见眼前还有另一个人。
弗雷亚看着被剑刺穿心脏的女人,几分钟前的她还是那么端庄慈祥,弗雷亚右手一挥,那些肮脏的钉子直接消失了,女人倒在了地上,她使劲地用双手向前爬,直到那轮红月被弗雷亚的身体遮住,她尽可能地露出最关爱的眼神,抓着弗雷亚的腿慢慢支撑起来。
弗雷亚冷漠地看着那个女人,当她接触到那双充满温暖的目光时,她几乎不用动脑子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女人双手弹开,点点白光化作了一只花瓶,颤抖的手紧紧抓住它,似乎有什么液体正在里面晃荡。
痛苦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坚定的眼神时刻注视着手里的花瓶,女人将它置于弗雷亚的胸前,似乎等待着什么。
“承载回忆的泪滴,在舌尖触碰的那一刻,苦涩辛酸的味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弗雷亚苦笑道,她的眼神落在花瓶里的液体上,“可我不想再品尝第二次了。”
“啪”,花瓶落地时摔得粉碎,而那个女人已经被紫色火焰完全包裹起来,瞬间化为了灰烬。
“弗雷亚,你做了什么?她可是你的……”杰克显得有些激动。
“你太入戏了,杰克。”弗雷亚转身朝他微笑,然后看向那轮红月,“‘幻觉使者’瑞克拉诺,你的戏演完了吗?”
当杰克还在为这个陌生的名字思索时,周围的环境突然改变,黑色气氛笼罩了整个大厅,身披红色风衣的金发男子正背对着他。
“艾伦!”杰克惊呼道。
“你不觉得很无趣么,瑞克拉诺。”弗雷亚拦在杰克身前,时刻注视着那名男子。
金发男子突然转过身,红色眼瞳是那般显眼,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说着什么,可杰克什么也听不到。那不正是艾伦吗?弗雷亚阻止了想要上前的杰克,绿葡萄般的眼瞳对上了那个男子的视线。
“弗雷亚!救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脑中,此时的男子表情十分痛苦,弗雷亚眉头微皱,没有任何举动。
“这也是幻象?”杰克小声地问道,他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
“默念你那所谓的光明法术,净化你自己的心灵,不然几分钟后,我就不用管你了,你会陷入永久的幻术中,无法自拔。”弗雷亚警告的话语让杰克吓出一身冷汗,赶忙不停地吟唱起光明咒语。
弗雷亚没有管眼前的人,而是看向这个黑暗的大厅。“瑞克拉诺,滚出来!不然我要净化这里了,连同你那肮脏的灵魂一起烧成灰烬!”
“弗雷亚!”金发男子跑了过来,伸开双臂想要拥抱前面的女孩。
“啊——”紫色的火焰将他完全覆盖,痛苦的呻吟声不绝于耳,杰克不忍看下去,但惨叫声却不想放过他似的,一直缠绕着在身旁。
“你怎么下得了手,尊贵的雅恩特小姐!”清脆的童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个人。
弗雷亚和杰克同时转身看去,秀气童真的少年,蒙着双眼的老人,永远冷漠的男子,妖娆妩媚的女人,好像还少了什么。
金发男子的呼救声仍旧没有停止,弗雷亚猛然转身,紫火顿时收敛,可惜晚了一步,男子已经烧焦了。现在眼前的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弗雷亚……”男子用仅剩的一口气艰难地说道。
“他真是艾伦!这……我们不是在幻象中么?”杰克开始吟唱起光明祝福,他想拯救那已经成为准尸体的男子。
“不可能的!这是幻术的一部分,杰克你快停下来!”弗雷亚情绪有些不稳定了。
“那刚才是谁收住了自己的怒火?雅恩特小姐,是你吗?”瑞克拉诺笑着问道。
弗雷亚现在头很疼,艾伦肯定在这里,眼前这个到底是不是幻术,背后的四人是不是真的?紫火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瑞克拉诺面前,可惜被某种屏障所挡住了。
已经容不得弗雷亚再做思考,她在烧焦男子身前蹲了下来,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泪水不禁滑落,滴在焦炭般的手指上,男子停止了挣扎,不再动弹。
“艾伦!”杰克有些力不从心,他的呼喊代替了弗雷亚此时的想法,脑海中最后一丝理智也在此崩溃了。
“瑞克拉诺,你必须死!”弗雷亚几乎是用灵魂在怒骂,大厅里环绕着她的愤怒。
“扑哧”,杰克一怔,一把粗得离谱的巨剑穿透了一旁女孩的身体,随后一个来自地狱的声音笑了起来:“你想要守护我么?多么可笑,你杀了我呢!”
弗雷亚整个人一动不动,鲜血已将那焦黑的尸体染成了红色,杰克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子,金发黑瞳,纯粹的邪恶气息让他快窒息了。“艾伦,你在做什么?”杰克脑袋里一片混乱。
“维格罗斯,这是我的名字。”邪恶的笑容让这张脸看上去扭曲得如同恶魔一般。
“《背后的女人》改编得如何?”瑞克拉诺轻笑着说道。
“主人,实在是太美妙了,没想到我也能有贤妻良母的一面,好开心呢!”赫丽斯特的嗲声嗲气听起来十分刺耳。
弗雷亚动了,她缓缓地站了起来,不顾身体里还插着一把巨剑。“‘幻觉使者’与‘重生之眼’,你们两兄弟还是那么恶趣味。”弗雷亚平静地说道。
维格罗斯眉头一皱,眼前的女孩理论上来说不可能站得起来,她留了满地的血还没事?巨剑提利姆斯从女孩娇小的身体中抽了出来,没有溅出一丝血滴,维格罗斯缓缓退后,他已经感觉一股恐怖得无法形容的威压正从弗雷亚的身体里散发出来。
弗雷亚缓缓转过身来,衣衫破损不堪,胸前的伤口大得离谱,她的身体似乎随时都会崩溃。瞥了一眼原本笑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弗雷亚微微一笑:“赫丽斯特对吗?你的演技不错。”
赫丽斯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知何时额头已经冒出冷汗。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压倒性的威压,就连瑞克拉诺也无法保持他轻松的笑容了。
“背后的女人……”弗雷亚看向眼前的五个人,她笑得很灿烂,“我的母亲是你们可以亵渎的?”
背后的尸体化作了灰烬飘散而去,大厅里突然莫名起风了,而且那些气流正绕着弗雷亚的身体旋转。
“我也算是背后的女人吧?呵呵,那就让你们知道背后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今天写得很顺畅,悲剧式的构造总能让我很投入。
女主角怒了=。=我好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