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的一刹那，人们糙杂的哭喊声伴随兵刃切开血肉的场景，总是缠扰着我。
我是个逃兵，有愧于联盟的徽章，仿佛无数的死者都在儿旁喊着我的名字——克劳修斯。
他们无私地送了我一个头衔——叛逃者。
落日之战的第四天，帝国目前的局势很不乐观，风华城与布伦纳尔沦陷。激流城每天都在经受联军不停地进攻，西部大陆的补给已经到了，随之而来的是新加入联军的几个国家，这不是激流城可以承受的，援军正在赶来，现在可谓分秒必争了。
“艾伦如果没有给那些禽兽血的教训，我可不饶他！”塞蒙举着一把很不趁手的剑将敌人的头颅砍下，但是眼前都是不知死活的联军。
“得了吧，你能活下来再夸下海口也不迟！”萨特斯推开身上的死尸，疯狂的敌人又朝他扑了过来，“我真想揍那小子！”
天空中呼啸而来的巨弩被防御兵器逐一击破，那些爆开的碎片像雨点般从头而降，混战的两方军队都受到了不小的损伤。比起这个小问题，已经进行了整整三小时的白刃战让第二军团的兵力急剧减少。
不止是激流城一方在损失实力，联军的营帐里新赶来的几个国家的将军正皱着眉头，他们这次是亲眼见识到了尚武之国的恐怖了。
“摩根将军，我对刚才的话正式向您道歉，仅代表我个人的看法，与我们法里斯王国无关。”一位身着黑色铠甲的中年人略微躬身地对卡洛特说道。
卡洛特摆了摆手，营帐内的气氛略显尴尬，他对自己的儿子使了一个眼神。福迪尼立刻会意，开口说道：“由于各国的相助，不超过一小时肯定能攻下激流城。”
这位年轻将领的话让在场的每个人心里稍微好受些，原本嗤笑联军是乌合之众的男人们只能微微一笑，没什么话语权。
“莫诺在哪？我有个计划。”
“我去找他，父亲大人！”
看着儿子离开营帐，卡洛特心中暗叹：“终于要拿下那座铁桶般的城市了，代价可真大！”
主战派第一刽子手拜伦•斯科特率领他的先锋军团在蹂躏了风华城后，又将魔爪伸向了南方的布鲁城，现在他的部队距离布鲁城只有不到十公里了。
“赫丽斯特小姐在哪里？”拜伦直视前方对副将问道。
“她……将军您知道的，毕竟发生了那种事……”副将有些难以开口。
“我只问你她在哪？”拜伦加重了语气。
“还在风华城！”副将额头渗出冷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颤抖。
拜伦嘴角掠过一丝邪笑，冷哼道：“可惜了，可惜了！”
布鲁城外的翎矅镇，这个原本静谧的小镇现在人满为患，比起布鲁城这里还不算很拥挤。布鲁城的军队在小镇周围设防了，从风华城逃亡至此的基本都是没钱没势的平民，贵族们早就不惜重金进入了城市，有的买了一辆马车继续朝南逃亡。
这其实是明智的行为，就连布鲁城军事总指挥都觉得无法与那嗜血残忍的风暴王国先锋军团相抗衡，好像一交锋就会溃不成军。
“一个个来领粮食，别拥挤！”年轻的士官尽量发出最大的声音，为了不被人声鼎沸潮流所淹没。
尽管如此，推搡争吵的现象时有发生，那些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的人们，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能让他们疯狂的了。
“你不是刚才领过粮食了吗？让开！”冗长的队伍里有个妇女被推倒在地，周围的人听到这句话都向她投去鄙夷的目光。
“可我有三个孩子啊！他们又不能排队，都已经饿昏过去了！”妇女跪了下来恳求道，可惜回应她的是一双双冷漠的眼神。
一只手将她扶了起来，妇女抬头看去，那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大婶，我有粮食，跟我来吧。”他指了指远处的角落，妇女半信半疑地跟了过去。
遍地都是哭泣与辱骂声，妇女在看到粮食时，眼睛都发亮了，她快步奔了过去将那仅存的三块面包紧紧抓在手里。此时她才发现一个问题，周围的人应该都很饥饿，为什么没人来抢呢？
“克劳修斯，那是你最后的食物了，这样下去可是会饿死的！”旁边的一个壮硕青年说道。
小伙子也就是克劳修斯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当看到妇女激动的热泪时，他明白又帮助了一个小家庭。
“快去给你的孩子吧。”克劳修斯说着就原地而坐。
“谢谢你！”没等克劳修斯反应过来，那妇女已经跪了下来拼命地磕头了，或许是她赶时间，磕了三秒钟后，马上站起来朝着自己孩子的方向奔去。
克劳修斯看着周围的难民，他很清楚不久之后这里也会发生与风华城同样的事情。“你说帝都的援军会来吗？布鲁城肯定挡不住这么多入侵者吧。”听着身旁人讨论着没有悬念的话，他将头彻彻底底地埋在两腿之中。
“克劳修斯，你小子还在这干什么？”黑暗中，他又记起来那个男人对自己说的话。
“哈里斯大人，为什么我要一个人逃跑？我也是联盟的一员，我要战到最后！”克劳修斯手持自己的武器不甘地喊道。
“滚！你这样的废柴留在这里也是徒增一具尸体罢了，护送那些人们离开风华城，这是命令！”哈里斯瞪着眼睛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哈！我竟然真的听那个光头的话了！”克劳修斯自嘲道，“那些逃命时还带着大量钱财的贵族一点都不值得我去保护！”
一股肃杀的气势从远处传来，浓郁得让一个普通人都能清晰感受到。克劳修斯抬起头，前方的人群让出了一个小口子，背负着一柄利剑的金发男子让周围的人自觉地避让开，他一红一黑的眼眸实在是太诡异了。
“喂，你是什么人？”士兵们围了过来，为首的百夫长指着金发男子质问道。
“风暴王国的军队在哪里？”他冷漠的声音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士兵们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克劳修斯愣愣地盯着那个男子，传闻他已经失踪了很久，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艾伦•杰克逊！”克劳修斯对金发男子招手喊道。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男子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青年，微皱眉头，这个人有点映象。黑色的眼瞳渐渐淡去，随后红色眼瞳替代了原来的颜色。
“小子，你到底是谁？”百夫长故作镇定地说道。
艾伦指了指左胸的联盟徽章，由于杀气内敛，这时那些士兵才看清楚。“原来是英雄联盟的强者，您请便！”士兵们本就不想与这个死神一样的男子对抗。
难民们同时松了一口气，又开始争先恐后地继续排着长队。克劳修斯从新认识了眼前的铸炼师，简直就是一名剑客。
“哈里斯大人，艾伯特老师，还有……”艾伦一口气将他认识的人名字都报了一遍。
克劳修斯苦笑着叹了口气：“很遗憾，除了那些长老级的人，联盟只有不到五人还活着，很可笑的是我就是其中之一。”
艾伦听完对方的话随即转身就要走，克劳修斯一把拉住他：“你想做什么？一个人去泄愤吗？”
“可以这么说，但我还不会这么快就死。”艾伦知道他的话让每个听见的人都会觉得是愚蠢的行为。
克劳修斯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力，虽然不知这个铸炼师为何有如此的自信，但刚才外露的杀气却说明了他如今的实力。
“先锋军团很快就要到翎矅镇了，我觉得与其硬着头皮上，不如带着难民逃离这里比较好。”他说出这么窝囊的话马上就觉得羞愧不已，随时都准备等着对方鄙视他。
“嗯，记得活下去。”出人意料的回答，在克劳修斯心里点燃了一丝火种。
“艾伦！”他满脑袋都是疑问，跑到金发男子面前，“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个懦夫的行为吗？”
对方的这个举动没有在他的考虑范围内，稍微想了想，艾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活下去才能保护更多的人，不是吗？”
“将军，落日帝国的军队就在前方，他们身后是一个小镇。”传令兵汇报完后得到拜伦的指示转身离去。
“风华城逃难的人都集中在那里吧？为了一群穷光蛋卖命，真是一群令人敬佩的勇士。”拜伦难得赞赏敌人，身边的副将却不会因此佩服他的将军，通常这样的话一出口，后果肯定是非常极端的。
拜伦一挥手，沉重的攻城兵器发出隆隆的声响，在大地上缓缓前行，他对身旁的副将说道：“魔法师部队发动第一波攻击后，让骑兵把整个小镇围起来，一只蚂蚁都别放过。”
“遵命，斯科特将军！”副将领命立刻去执行了，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零散的垃圾群聚在一起，只能是一堆大垃圾罢了。”他不屑地望着远处的敌军。
一声嘹亮的号角将小镇里的喧闹全部掩盖，来自风华城的难民们仿佛被雷击一般，条件反射地恐慌起来。母亲们的心弦由于孩子的哭声而紧绷起来，就连男人们都开始手足无措了。
“来了，那群畜生来了！”有人愤怒地喊着，那号角声正是先锋军团冲锋的标志。
艾伦和克劳修斯相视一眼，他拍拍对方的肩膀：“虽然我们不是很熟，但看到你还活着我挺高兴的。活下去，我走了。”
“艾伦！”他憋了半天对方都要走远了才开口，“替哈里斯大人他们报仇！”
“谁杀了他？”
“一个叫做拜伦•斯科特的男人。”
“好。”
就在昨天自己也是背负着武器的勇士，而现在却成了一个逃兵，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了下去，平民惨死的一幕幕也“幸运”地被他目睹。
“再当一回逃兵吧……”克劳修斯朝着军队指挥者的方向跑去。
当第一轮灾难般的火雨落下时，帝国的守备军没有退路只能朝前冲锋，他们的号角虽不如风暴王国那般嘹亮，却在每个人的心中回荡着。不时有人翻滚在地上，尽力将自己身上的火焰扑灭，可惜这是徒劳的。
“他们冲过来了！”铁蹄踏在地上卷起一片尘土，先锋军团的骑兵部队好像一股洪流涌了过来，而防守方就像是濒临崩溃的河堤，遇到这种冲击马上就溃散了。战马将头颅踩成烂泥，守备军的生命就像纸糊的一样脆弱不堪。
“哈哈！去死吧！”冲在最前头的骑兵队长高高抬起战马的前蹄，准备将倒在地上的那个早无战意的年轻人踏成碎片。
“呼——”马蹄始终没有落下，那名队长睁着异样的目光，甚至看不清是谁把他和战马一起劈成了两段。平坦的地面突然凹陷下去，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骑兵们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根本来不及收住前冲的趋势，与他们的座驾一起跌入深坑之中。各别停下马蹄的骑兵很快就迎来了新的噩梦，西姆弗莱斯战刃在他们眼前一闪而过，大概过了几秒钟后，他们的身体才开始喷涌鲜血。
凹陷的深坑范围并不大，却成了守备军的一道防线，骑兵们这时最大的危机不是跌落下去，而是那个根本看不见身影的剑客。
“这把剑比提利姆斯强多了，我热血沸腾了！杀光他们艾伦！”嗜血的维格罗斯正在暗示他的另一重人格。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这种感觉挺不错的。”艾伦面露狰狞笑容，每一次挥动西姆弗莱斯战刃都可以看见几朵鲜艳的红花绽放，此刻这对他来说是最美丽的景观。
“将军，骑兵队伍遇到个棘手的问题，有个人正在他们之中进行……屠，屠杀！”传令兵吓得已经有些口吃了。
“什么？”拜伦望向远处尘土飞扬的战场，看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却一点都不紧张，“没想到这么早就要用王牌了，告诉那三个疯子，随便杀。”
艾伦正沉浸在无尽的杀戮中，突然从远处冲来一个身影，他用左手去格挡，整个人被震飞了出去。
“哟，还能接下我的攻击，不赖嘛。”说话的人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艾伦，随后他身边又出现了两个人。
西姆弗莱斯战刃发出淡黄色的光晕，深邃的黑瞳微米着，嘴角微微上扬，他毫无顾忌地向那三个人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