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里时不时传出木柴炸裂的声音,整个小屋的温暖全部由它来提供,在这个寒冷的夜,郊外少有一处能像这里一样。女孩蜷缩着身子,这样可以让她感觉热一些,看着跳动的火焰近在咫尺,却不敢朝那里挪动半寸。
“给我老实呆着!”
男人转过头来了,他朝女孩骂了一句,那眼神就像是见到了垃圾似的,充斥着烦躁与不屑。女孩暗自庆幸,被对方骂一句实在是不算什么,只要不受皮肉之苦就行了。
屋外的寒风发出“呜呜”的呼啸声,随时会破门而入将里面的人全部冻死。“别进来,别进来……”女孩低声呢喃着,她不祈祷未来有多美好,只求今晚能睡个安稳觉。
可惜现实往往事与愿违,“嘭”的一声,屋门被野蛮地开启了,女孩吓得把头埋进双腿中,大风要来冻死自己了吗?
“喂,你小子一个人在这里爽吗?”三个粗狂男人闯了进来,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冲着炉火旁的男人喊道。
“你们风光快活去了,把我留下来盯着那个不值钱的‘东西’,现在反而说起我的不是了?”男人马上翻脸,一肚子的怨气倾泻而出。
“好好,你最辛苦了!兄弟们几个也差不多,谁让那‘东西’没人买呢?”满脸横肉的男人边说边朝女孩那边瞪了一眼,吓得后者蜷缩地更紧了。
“嘭”的一声,最后一人粗鲁地关上了屋门,女孩松了一口气,刚才积蓄的热度差点就被寒冷席卷而空了。
四个男人围坐在一起聊天,也许是太冷的缘故,他们几乎是互相贴着的。角落里的女孩瑟瑟发抖,即使她缩成一团也无法隔绝寒意入体。她闭上眼睛,幻象自己躲在厚厚的被窝里,刚吃完母亲煮过的热牛奶,今天的面包做得太香了,父亲的手艺又进步了……
“笃笃笃”的敲门声让快要进入梦乡的女孩一下子惊醒,对于那扇门她特别在意,一旦开启就意味着仅存的温暖也要被夺走了。
“妈的,这么晚了是谁?”
四个人面面相觑互相推搡着,最后还是那个留守屋子的人去开门了。“嘭!”刚刚开启一条缝,寒风就鱼贯而入,男人一时间睁不开眼。
“可以进来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还很悦耳,角落里的女孩心里一阵不安,她在替对方担忧。开门的男人咽了口唾沫,即便女人穿得严严实实,性感婀娜的身姿仍旧凸显出来,她的容颜简直是艺术品,完美至极!
“请问,可以进来吗?”她又询问了一遍。
“嘭!”男人吃力地将大门合上,看着身边的美丽女人,就算让他关一百次这种门都无所谓。屋内的三个男人眼睛里流露出异样的光彩,虽然他们刚从那种地方回来,但仍经不住这个女人无意间的诱惑。
满脸横肉的家伙似乎是四人的老大,他一副献媚的神态,笑起来五官都合在了一起。“尊贵的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呢?”这种口吻一听就是典型的性骚扰语气,接下来一定会发生什么出格的事情。
“找人。”女人简短地回答。
“找男人吗?”一旁的精瘦男子调戏道。
“是的。”
“喔——”
四个男人异口同声地嘘了一声,女人对此并没有流露什么不快之色,她微笑着说道:“请问你们知道守望镇在哪吗?”
那满脸横肉的男人一听就乐了,装出一副可惜的样子回答:“这里是南部,守望镇离这里不知道有多远呢!”
“是这样么……”女人点点头,继续问道:“能告诉我具体位置吗?”
四人同时笑了,他们表情不一,笑得最为阴险的莫过于那个脸部赘肉最多的家伙了。
“小姐,现在很晚了,外面又这么冷,不如明天再赶路吧……”
“冷吗?”女人一副奇怪的表情,好像对方说的是无稽之谈。
四个人以为那个女人在开玩笑,可他们始终没有发现一点,那就是自从进了这个屋子后,男人们还是围坐在火炉旁,而女人却始终站着。
“两千金币,告诉我守望镇在哪里。”女人抛出了一个钱袋,落地时发出沉重的闷响,看来里面装的东西分量不轻。
精瘦男子一个激灵将钱袋拿了过去,打开一看全部都是金币,就算没有两千也差不多了。
“看来小姐是诚心问路嘛……”男人脸上的横肉微微颤动,看上去有些狰狞,“不过两千金币是不是少了点?”
“大哥,这里有三千金币!”精瘦男子忽然喊道。
这位大哥眉毛一扬,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一种贪婪的欲望。“三千金币似乎还是少了点吧?”他准备和这个女人玩玩。
“两千金币问路,一千金币买人,你们不是人贩子吗?”女人理所应当地说道。
四人皆是一愣,他们是人贩子可不是从表面上能够看出来的,这个女人进屋之后也没有朝角落里的那个女孩瞥过一眼,为什么她会知道呢?
“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人贩子无非是求财,钱我已经给了,你们不会是不想赚吧?”
“呵呵……怎么有人不爱钱呢?只不过……问路费得再加点,至于还想要人,那就要更多的钱了。”
身为老大,男人怎么能不为自己多谋取一些钱呢,他不止要钱,还要人。女人又抛出一个钱袋,精瘦男子立刻接住,似乎比刚才的袋子还要重。他并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虽然屋子里有些昏暗,但凭借炉火的照明,精瘦男子可以肯定袋子里全部都是金币,少说得有一万以上。
满脸横肉的男人瞥了一眼钱袋,干这行那么多年,从袋子的外形上就能猜出里面有多少分量的东西。这个女人还真是有钱!男人要重新审视对方了,他心里的天平正在剧烈地摇晃。
女人朝角落里瞥了一眼,那个女孩正闪着明亮的眼睛朝自己看,海藻般的乌黑秀发让女孩显得十分惹人怜爱。“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她心里想着,回过头来看向那四个男人,他们脸上的表情竟然如出一辙。
贪婪,好色,这四个男人脸上写满了他们的欲望,女人眯起了眼睛然后转过身去。四个男人第一反应就是不让到手的肥羊溜掉,不顾寒冷直接将她围了起来。
“闭上眼睛,孩子。”
女孩以为自己幻听了,但还是用手捂住了眼睛,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而且很可怕。炉火烧得很旺,柴火又发出“噼啪”的响声,而且越来越激烈,直到烧尽为止。
“起来。”
时隔好久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女孩听见了那个曾让自己闭眼的声音,她小心地抬起头,女人将她的视线全部挡住了。
“跟我走,别乱看。”
这个声音很好听,却异常的冷漠,女孩很想站起来,可是她冷得身体不听使唤了。
“真是麻烦!”
女人伸出手指,指尖燃起紫色之炎,她轻轻触碰女孩的额头,对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好暖……”女孩发出梦呓般的声音,她想看看女人背后的情形,却被对方用手按住了头。
“你现在是我的了,我让你别看,懂吗?”
“哦……”
女人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女孩吓得低下头,就算不看也没什么关系,那群坏蛋肯定都死了。没错,刚才的惨叫声她听得非常清楚,四个男人不是一起死的。他们有的在骂声中倒下,有的祈求女人绕过他,有的拼命想逃可惜来不及。最后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女孩从他的声音里辨别出来,他不停地喊着:“烫死了!烫死了!”
屋子里弥漫着血腥味和尸体烧焦的臭味,女孩有些忍受不住了,虽然身体已经温暖了,但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冷了。
似乎察觉到了女孩的不安,女人摸了一下海藻般的秀发,轻声道:“跟我走吧。”
“嗯……”
女人打开了那扇通往外部世界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是彻骨寒风,然而女孩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冷意,紫色的火焰在她额头上跳动。
“我叫莎佩瑞娜,你呢?”
“弗雷亚。”
三天以后,弗雷亚跟着她的主人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莎佩瑞娜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里是墓园。
弗雷亚用乞求的目光盯着她的主人,莎佩瑞娜叹了口气,从第一块墓碑开始看了起来。她们走了很久,快把墓园走遍了,弗雷亚神色越来越失落。
“在那里。”莎佩瑞娜指了指远处的一块墓碑,弗雷亚迫不及待地奔了过去,她跑得并不快却很卖力。
“主人!”弗雷亚呼喊道。
莎佩瑞娜走了过去,弗雷亚正用小手指着一个字母,那是一个字母“D”,可惜后面少了些东西,只能模糊地看到“D……s……i……y”。“瑞奇和玛丽。”莎佩瑞娜只能读出死者的名,至于姓氏只有“瑞奇”后面的那些不完全字母,玛丽名字后头的字迹完全看不清了。弗雷亚不识字,只知道父母互相称呼对方“瑞奇”和“玛丽”,她一直很想知道自己的姓氏,可惜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如果当时我年龄大一点,应该就会知道的……”
“那你已经被人卖到最肮脏的地方去了,说不定早就被人夺去了贞*。”
莎佩瑞娜说的每句话都那么冰冷,但却是事实,年幼的弗雷亚没有完全理解,不过主人是不会害她的。
“我好像再吃一次爸爸做的面包……妈妈煮的牛奶最香了……他们……”弗雷亚哽咽起来,莎佩瑞娜听不清之后的话,幼小的身体是那么弱不禁风。
“跟我走。”
“再等一会儿好吗?”
“我是你的主人。”
“哦……”
弗雷亚依依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破旧不堪的墓碑,那是她第一次去,也是最后一次。弗雷亚跟着她的主人北上,前往一个叫做守望镇的地方,由于她的身体不好,路程走得很慢。
“我拖累你了,主人。”
“我也累了,休息下。”
弗雷亚经常半夜咳嗽,她每次都背过身去尽量压低声音,生怕吵到主人睡眠。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咳嗽时会带出一些血丝,恐惧感顿时遍布全身。
“我要死了吗?”她偷偷地流泪,不想让主人知道。
自从有了主人后,弗雷亚没有明白对方为何需要自己,日常琐事全部是莎佩瑞娜自己搞定的,她自己反而处处添麻烦。
一年过去了,她们来到了一座要塞之城,落日帝国最北端的防线。弗雷亚十四岁了,已经初步展露了一个美女的潜质,小胸脯略微凸起,绿葡萄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那样子可爱极了。她在街上奔奔跳跳的,秀发如倾泻的瀑布,好似能激起层层水花。
“我肚子饿了……”她撅着小嘴朝主人撒娇。
“就知道吃,胖死你!”多么恶毒的话,不过听在弗雷亚耳中却意外甜蜜。
看着女孩开朗的样子,莎佩瑞娜冷淡的外表有些忧伤,陪着她走过一年的路程,其实正常人不用花那么多时间的。
“主人,我们去守望镇做什么呐?”弗雷亚摇摆着双腿,喝着热气腾腾的橙汁。
“找人。”莎佩瑞娜简短地回答,“在那之前,先替你看病。”
“哎……找了那么多医生都说没办法……”弗雷亚好像不是在说自己一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死的时候会疼吗?”
莎佩瑞娜将杯子放到嘴边时停住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的话,对于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和她讨论生死有必要吗?
“应该很疼吧,那些坏蛋还哭了呢!”弗雷亚笑眯眯地喝了一口橙汁。
“你不会死的,主人不允许。”她一口将杯中的饮料喝完。
冬天的夜总是让寂寞的人回想起一些痛苦回忆,莎佩瑞娜躺在床上望向星空,她曾经对比故事更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