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日光,尤其在午后。之所以被称为“毒日头”,就是因为一旦人体暴露在阳光下,用不了多久就会产生中暑的症状。所以即将开战的两军此时都被各自的指挥官严令在帐篷里休息,不得擅自外出。不过,两军的指挥系统并没有趁此机会打个瞌睡什么的,而是紧张忙碌的做着各自必须要做的事情。
在外城墙上,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里。展鹏和手下大将司剑川正在对着外城地图商议着什么。卫士走了进来并报告说孟浩来了,展鹏叫卫士马上带他上来,他知道孟浩冒着酷暑从后方来,定是有要事相告。
“拜见族长,拜见司将军。”孟浩进帐后首先对两人行了大礼“不必多礼,快起来。孟浩,有什么事尽管说。”展鹏扶起了孟浩并且亲自从水壶里倒了一碗水。
孟浩也不客气,席地而坐后一口气的把这碗水喝光。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族长,大军何时发动进攻。”
“嗯,就在今天。毒日头过后,日落之前。由司将军亲自出战。”展鹏一股脑的把作战计划告诉了孟浩。
“哦,是这样的。玄城军指挥使叫江吉,族长不会陌生吧。他还有个孪生弟弟叫江祥。如果司将军待会对阵的是他们两人,请务必活捉。千万不要伤害了他们。”
“哦,这是为何?”展鹏和司剑川非常不解。
“族长有所不知,这两人自幼丧父,被他们的母亲白氏抚养长大。三十多年前,白氏再次出嫁,拖着他们弟兄两个下嫁给了玄城富商司古达。此后,司古达送年仅十来岁的兄弟两人参了军,兄弟两就相依为命,一直到今天。”孟浩先说出了两人的身世。
“这和我们打仗有什么关系。”司剑川还是不明白。
“因为他们是轩辕族人。”孟浩一字一字的说出了这句震惊两人的话。
“族人?不可能的,我族虽然也有不少人居住在玄城,但绝不可能帮塞北人卖命。”展鹏不相信孟浩说的这句话。
“族长,司将军。数月前,家父得到消息说首辅子坤和午神王翻脸,连夜逃出中都城。他预感到这是轩辕族人翻身的最好的机会,所以便开始联络城中族人。当一百多个轩辕族人和家父聚在一起的时候,其中一位前辈告诉家父,玄城军指挥使的母亲白氏也是同族之人。当时家父和两位一样,根本不相信一个天朝大将的母亲居然会是同族。那位前辈见此,便安排了家父和白氏见了一面,起初白氏根本不承认。但是当家父说出了“轩辕不死”的口号后,老妇人先是一个颤抖,然后哭了起来。由此家父基本上相信了那位前辈所说的话。”孟浩说完这些,拿起桌上的碗,又大大的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后来,家父与白氏再一次见面,这次白氏将他们的身世原本的告诉了家父。由于当时午威还没有将玄城戒严,属下相对可以方便的见到家父。所以对这件事也是很熟悉。”
“那,他们的父亲是谁?”
“他们的父亲叫江华山,原本在对岸采石场打工的。后来认识了白老夫人,身边也攒了点钱,便来到了玄城生活。可惜,不到三十岁便去世了。哦对了,他应该是江东庭大人的叔叔一辈。族长若还不信,可以召江大人查看家谱。”孟浩说着说着,想起了江东庭,便提议展鹏查阅江姓家谱。
“嗯,不过东庭肯定不会把家谱带在身上。剑川,过一会开战如果遇到江吉或者江祥,你直接劝降。”
“不可不可,族长不知。那兄弟二人,父亲去世时还在娘肚子里。十来岁的时候便进了军营。也许是司古达待他们还不错吧,他们一直以为自己的塞北族人。直接劝降,肯定没有用。只能活捉回来,从长计议。”孟浩打断了展鹏的话,着急的说道。
“哦,也可。剑川,随机应变,尽量抓他们回来。”展鹏明白孟浩的意思。
“孟浩,你父亲现在何处?”司剑川听到展鹏的命令后点了点头,然后想起孟浩的父亲一直没有露面,便问起了孟浩。
“嗯,家父此时应该还在内城中。”孟浩一边说,一边看向了内城方向,眼中充满了担忧。
见到相来乐观开朗的孟浩居然有此表情,展鹏说道:“孟浩,今日破天门,你父亲功不可没。为何不与大军会和反而进入内城?”
“救人。”孟浩漠然的说道。也许是怕展鹏不明白,便补充道:“族长,在玄城内有记录的族人一共有二十多户。午威见我大军,必定会全城搜捕,一旦我们的族人落入午威的手里,那必遭杀戮。家父在内城,应该是和其他长辈一起,想办法救人。只不过,要帮他们暂时躲过搜捕不难,但如果要强行冲出内城,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希望他们不要被发现吧。”
听到这里,展鹏和司剑川也明白了孟浩担心的原因,司剑川短暂沉默后说道:“要救出这些人,必须全力进攻,突破内城三门。只有那样,才能拯救势单力孤的内城族人。而且还必须快,多一分时间,他们就多一分危险。族长,请允许属下前去准备。”
“嗯。”展鹏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如果对上江氏兄弟,能抓就抓,不能抓就让他全身而退,记住做的隐蔽些。”
“领命。”司剑川说完便退了出去。
展鹏又看向了刚刚起身的孟浩,说道:“孟浩,你就留在这里吧。后军已到,也不怕节外生枝了。我们谈谈这几年你和你父亲是怎么过的,来。”
孟浩担心父亲的安慰,也想亲眼见证族人破城,便点了下头,又坐了下来。
就在他们畅谈的时候,午威也没闲着。他先是登上了西门城楼,眺望远处的敌军。后又回到城楼的内屋,召见了主将江吉。
“江吉,战书你也看过了。狂妄的叛贼居然号称先冲玄城,后攻中都。完全没有把我们塞北族人放在眼里。你看着办吧”在详细查看了江吉递交的战斗计划和人员安排后,午威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指着桌上那份范云龙送过来的战书说道。
“大将军请放心。”江吉硬着头皮,大声的回道。因为在他心中,此时包括母亲在内的三个人,已经完全被午威捏在了手里。
“很好,你的父亲司古达和本王也算是相识。如果你们为国捐躯,本王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母亲。”午威还年轻时便认识了司古达,后来司古达介绍过江氏兄弟是他妻子带来的孩子,非常喜欢。久而久之,午威心中也认定了江氏兄弟是司古达亲生的了,这个时候用司古达和他们的母亲点一点江吉,作用肯定明显。
“大将军大恩大德,末将和弟弟叩谢了。”说完后,江吉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午威挥挥手,示意江吉可以退下了。就在江吉刚刚走出门口,内屋的后门走进来两个中年人,一个就是昨日见到敌军落荒而逃的李言,另外一个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打仗的武将。
“李言,休息够了,该做事了。你去次将军府,带着我的令牌调动卫队,然后去江吉的家,把里面的人全部给我控制起来。”
“领命。”不用打仗,目标只是一个老夫人和几个伺候的丫鬟,李言自然开心领命而去。
“至于你么,出动全城捕快,将登记在册的轩辕族人全部拘押,然后送到这里来。”
“是,王爷。臣告退。”说话的这个人叫刘凯,官居玄城城主。看来,孟浩顾虑的午威也想到了,果然要拘捕居住在内城的轩辕族人了。
江吉当然是不知道午威布置给李言的任务,他忧心忡忡的出了西门,来到了即将出战的弟弟江祥的营帐内。刚一进门,突然发现此时应该坐镇南门的副将罗沽正在和江祥说着什么,两人都是眉头紧皱。一见江吉回来,江祥先说道:“大哥,娘失踪了。”
江吉虽然一惊,但还是说道:“冷静,罗沽,你怎么来了?”
罗沽急匆匆的说道:“指挥使,刚才内卫队将吕正那个废物的人头送到我们南门,说是传达大将军的命令要我们好好打仗,避免和他一个下场。所以末将担心家人便偷偷的回家看了看,还好末将的家人安然无恙,也没被控制。到是路过将军家中时,看到一片混乱,几个丫鬟到处跑。末将见状进去问了问,才得知老妇人昨晚入睡后,今天一早便失踪了,具体去哪里丫鬟们也说不清楚。”
“什么,你说什么?”江吉怒了,他还以为午威已经下手抓走了他的母亲,准备立刻去质问午威。但是冷静一想,就觉得不对。午威要抓母亲,必定是出动将军府卫队大摇大摆的冲进家里抓走母亲,用不着做的如此偷偷摸摸。那到底是谁干的呢?
“大哥,我去找午威,和他拼了,也要救回娘。”江祥见大哥发愣,以为大哥也没了主意,于是便起身准备去找午威要娘。
“小弟,小弟。冷静啊。”江吉一把拉住了自己这个弟弟,然后幽幽的说道:“大将军请母亲去一叙,你不必紧张。毒日头快要过去了,你准备下吧。你放心,大哥去见大将军。到时候和母亲一起等你凯旋。”
知道大哥的苦心,也知道自己冲过去质问午威根本没用,惹怒了这个亲王还会连累母亲遭到毒手。见大哥如此一说,也就冷静了下来。重重的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营帐。
“罗沽,你也快回南门吧,这里人多眼杂。被他看见就不好了。”
“是,指挥使,那末将回南门了。”没过多久,便听到了江祥大吼了一声“擂鼓聚将”。
江吉仍旧坐在帐内,他还是想不明白究竟是谁抓走了母亲,目的又是什么?
坐镇西门城楼的午威一听到鼓声,两眼散发精光。他知道,与“叛军”的正面对抗,终于要开始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已经被冤枉了,冤枉他的人,就是潜伏在他眼皮底下的第二代龙令特使,孟浩的父亲—孟天涯。此时,他正在安排三十多位刚刚从各处接来的族人躲进家里后面的一个地窑,人群中有一位气质雍华的老夫人,她就是让江氏兄弟牵肠挂肚的白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