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森林形成的沼泽,由于营养不良,树木生长得并不好,看起来缺乏生命力,长得歪歪扭扭,整片森林沼泽光线阴暗,布满零零散散的潮湿水洼,偶尔能够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显得有些诡异和恐怖,在月光之下更添一抹神秘。
风轻轻地吹拂起来,已经进入了秋季,又是位于大陆的北方区域,带着凉意,让人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凄凉和萧瑟。
就在这样的环境之中,独孤丝濛眼神迷离,思想回到了数年之前,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历历在目,没有特殊的遭遇,没有轰轰烈烈的经历,但是就这样深深地烙印在记忆之中,永远也无法抹去。
他们两个人的生命,从出生开始,就已经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不可分割。
“那时候,我不明白嫁给你的意义,你也不明白娶我的意义,父母那样说了,我们就这么认为了,你说,是不是很荒唐?就像是政治交易上的牺牲品一样,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独孤丝濛仰头,透过稀疏的枝叶望着昏暗的天空,只有并不算明亮的弯月悬挂天际。
独孤丝濛轻轻地抚摸着吕忘的脸庞,那狰狞的伤口上翻卷的血肉让她的双手不断颤抖,即使如此昏暗的环境,如此凄凉的境遇,如此狼狈的现状,也无法掩盖她倾国倾城的美丽,就如同时上天留下的完美艺术品一般,每一个曲线都令人沉醉,连靠得稍微近一些都会自惭形秽。
“我觉得自己好幸运,因为我遇到的是你。”她低下头,眼神柔和得仿佛能够融化万年冰川,就这么深深的凝望着吕忘丑陋的脸庞,他额头上的雷纹依旧在闪烁着淡淡的紫金色光泽。
吕忘的眼角微微抽动了几下,似乎是牵扯到了伤口,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喘息的声音明显变大,终于,他睁开了眼睛,紫金色的光芒亮起,与那漆黑色的眼眸深深对视。
“……遇到你,我也很幸运。”他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温柔的话。
这一刻,似乎有一座山峰崩塌了。
独孤丝濛温柔一笑,心中的幸福越来越多,她没有停下,鼓足勇气说道:“和你分别一年之后,我终于尝到了思念的味道,那时候我才十一岁……就只是想你,因为他们和我玩的时候,眼神都不像你一般清澈。
你知道吗?女孩子总是早熟的,我十三岁的时候,就知道你将是我未来的丈夫,也许将会陪伴我几百年,因为我们注定要成为这世界上顶峰的强者,那个时候,我有些惶恐,从来没有想过嫁给你原来是这个样子,不过,我从来没有抗拒过。
你又知道吗?当你提出退婚的消息被我得知之后,我有多悲伤?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毁掉了,我觉得,我从出生以后就在一直被人欺骗,所有人都在哄骗我,我想找你,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不愿意要我,我生气了,我在乎了,你知道吗?”
吕忘眼眸猛烈地闪动了一下,嘴唇剧烈哆嗦起来,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胸口突然传来巨大的疼痛,猛烈地咳嗽起来,一口又一口的鲜血喷出,将他染成了血人。
独孤丝濛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安抚吕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情急之下,只能再次动用自己的能力来控制吕忘的伤势,这一次,感觉到自己体内斗气飞快的流逝,她的俏脸上布满了安宁和幸福。
这一下,吕忘再也无法说话,紫金色的眼眸之中,透露出了隐约的焦急,如此微弱的表达,对他来说却代表着巨大的震撼和不平静。
独孤丝濛没有注意,而是继续沉醉在自己的回忆之中,想要将这些年的经历和思念一股脑地倾诉出来。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快,当时心中除了对你的怨恨,再也没有其他的情感,可惜,我出不去,所有关于你的消息都无法得知,那也是我第一次真正察觉到,家族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保护伞,而且是一个牢笼,我所有的一切,都是通过家族来实现,命运并不在自己的手中,我意识到,真的能嫁给你,比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要强上太多。”
说着说着,独孤丝濛笑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她讷讷地说:“奇怪吧?我当时既怨恨你,又想嫁给你,连自己都不明白整天在想什么,身边根本就没有一个能够倾诉的对象,接近我的人,我都不相信。
除了你……
于是我每天都想你,早晨狠狠地想你地错误,晚上想你的好,就这么的,时间慢慢流逝,不知不觉之间,我发现自己就真的越来越在乎你,越是不愿意,就越是这样,掉入了一个死循环之中,我又恨又爱,于是就拼命修炼,想要让自己再也不去想这样的事情,刻意避开其他人。
父亲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宣布大陆风云会的胜利者有迎娶我的机会,我知道的时候,心情很糟糕,但是你明白的,反抗没有用,大家族之中的弟子,哪有什么自己的生活?不过是傀儡一般罢了,女子尤其如此。
外界盛传,我是天下第一美女,呵呵,真是好大的口气,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啊,这天下之间女子如此多,沉鱼落雁之容何止数千?这个名声平白让人看扁了我,可是,我又能说什么呢?其实这大陆风云会传承了如此多年,也早已经不似之前,至少在五大世家的眼中并不足以重视,不过是看看天下间的年轻人大致情况如何罢了,真正的强者,总是要藏起来的。
即使真的让别人得了第一,我也不会轻易嫁给他,因为他不是我要的人!”
独孤丝濛停顿了一下,眼神清澈而倔强,看着吕忘的双眸。
“后来,我想到了你,我想看看,你会不会来,哪怕即使不是为了我,我也想看看,那个背叛抛弃我的男人,到底如今是什么模样!
……所以,我逃了出来,其实,我出来,他们那些老家伙知道,又怎么可能瞒得住?可是就这么让我出来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后来才知道,你回到南宫世家,就被人排挤,被称作废物,十四岁的时候依旧还只是人境四重天左右,在五大血脉世家之中,可是难得一见的天赋绝差,没有人相信,你拥有参加大陆风云会的资格。
你永远不会知道,你登上山顶那一瞬间,我心中到底是什么感受,尽管多年不见,你变化巨大,但是我一眼就能认出来!愤怒、怨恨、激动、兴奋、欣慰等等,我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可是,为什么你对我那么冷漠?连期盼之中的那种不屑表情都没有!对一个你抛弃过的女人,竟然能够做到如此冷漠!
你变得好陌生,一点也没有以前的样子,就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还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我好失望,我好恨你……你杀了寒夜,打败了白虎,展露了让所有人震撼的强大实力,我看到之后又是高兴有是痛恨,你能理解吗?你懂吗?你不懂……
所以……所以我问你,可是你不答啊,可是你不理我啊,我讨厌你的眼神,它太伤害我了……我毁了你的容貌,心中虽然好痛,但是也好欢喜,因为你再也找不到其他女人了,除了我,再也没有人在乎你,再也不会有人愿意见到你,我怕,怕你更恨我,但是我不后悔,因为你身上永远有我的名字……”
说到这里,独孤丝濛的眼泪哗啦啦的留下来,如同是阻挡在眼前的一座大坝瞬间崩溃,难以阻挡,她泣不成声,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
吕忘现在终于明白,两人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误会,但是身体虚弱,又被独孤丝濛施展了凝滞的能力,想要张口却总是不能实现,急火攻心之下再次昏了过去。
卡拉卡拉……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了起来,仿佛是骨骼碰撞一般的声音,独孤丝濛泪眼朦胧,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距离他们不是非常遥远的一处低洼水塘之中,一具浑身斑驳腐朽的骷髅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空洞的眼眶之中燃烧着晶莹的绿色火焰,全身多处骨骼碎裂,但是依旧奇迹般地活动着。
一股寒流瞬间蔓延了独孤丝濛全身,整片森林沼泽之中弥漫着令人心惊地黑暗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