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亦步亦趋,缓缓踱入塔来。塔内与一般所建之塔无异,无非是些供桌、果品,另有几尊佛像、一个古铜香炉。只是,所有物件上皆蒙了厚厚的尘土,想是很久没有人进来过。一阵翅膀拍打之声,竟是一群蝙蝠从屋顶梁间飞出,可见此处荒废之久。须莫王子用手指按按桌上尘土,竟然有一指深,当真是许久无人打扫。二人正做没计较处,突然听得“哐当”一声,看时,原来是塔门自己关起,将他们关在了塔内。
紫舒奔过去,用力拉门,却未拉动分毫。这下可慌了手脚。
“行者,怎么办?”紫舒焦急万分。
须莫王子已运气于掌,紫舒深知这一掌恐有千斤力道,当下赶忙退到一边。须莫王子举掌发力,霍霍霍连出三掌,打在门上,威力之大,只震得那些供桌、神像也颤抖起来,看那门时,却是丝毫未损,当真坚固得紧。
“看来,这门我们是出不得了。”须莫王子擦擦额上的汗珠,坐下调息,方才三掌,已经用了七成功力,莫道是门,就是精钢也早已折损。可见此门当真古怪至极。
“行者,你辛苦了。我想,连你都无法打开,这门我们真的是出不得了。”紫舒更加无计可施,只好就地而坐,望着须莫。
须莫给她瞧得面红耳赤,幸好脸上肌肤尽如枯皮,才不易发现。
“方姑娘,都怪我法力不济,害你被困于此。”须莫王子道。
“行者,你怎如此说?难道我方紫舒是怕死之人吗?这一路你我共同御敌,我早已当你是朋友,你两次救我,我一直感激在心。快莫说这生分言语!”紫舒道,脸上似嗔似怒,显是有些气恼之意。
须莫见紫舒动怒,当下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手忙脚乱,不知如何辩解。
“方姑娘,你……你千万莫要生气。是我太愚笨,尽说些不知轻重的蠢话,惹你生气,是我的错!只盼你打我骂我,莫要气坏自己才好!”须莫道,脸上十二万分的抱歉。
紫舒看着须莫王子,脸上现出羞赧的神情,内心也翻江倒海,思忖良久。虽然须莫王子几次有意无意地向她表明心意,但是她都没有注意到,或者说,当局者迷,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直到此刻,她才感觉到须莫王子似是对自己别有情意。想想自己多次蒙他搭救,不由得心生感激。她虽过得一十八岁,正当妙龄,然对这男女之情却懵懂不知。心道,他相貌虽丑,然心地却不坏,这一路又几次救我于危难之时,可见待我不薄,人生得此良朋足矣。然而说到男女之情,却又摇头,认真审视自己的内心,发现自己对他只有朋友之谊,没有儿女之情。倒不是嫌弃他的样子,只是,自己还有许多事情都没有做,也无暇多想儿女情长。再者,毕竟苦皮族人与凡间之人不属一类,若真跟他有什么感情,总觉得怪怪的。但是,自己若是据实以告,不仅会让他面上难看,就是日后二人相处的时候,也会觉得很尴尬。想到此处,不由得进退两难,皱起眉头。
须莫王子见紫舒又是摇头,又是皱眉,还道是自己又说错话了惹她烦恼,当下再不言语,只是轻轻叹气。二人俱是缄口不言,气氛当真尴尬,须莫王子悔恨自己一时冲动,将内心所想说了出来。自知相貌奇丑,紫舒定不会对他动情,只盼她还似从前一样,莫要对自己不理睬才好。
“哦……行者,你看接下来我们如何应对?”许久,紫舒打破了沉默。
“啊,这个……,我想,我们还是上去看看,这塔共有七层,现在我们在第一层。说不定上去之后能找到出口。”须莫王子见紫舒开口说话,当真欢喜得紧,心里一块石头总算放下。
“也好,反正也出不去,倒不如四处看看。”紫舒同意。
二人小心翼翼,顺着木梯一步一步上去,木梯年代久远,许多地方已腐朽不堪,走在上面发出“咯吱”的声响,在这空寂的塔楼里,格外刺耳。眼见就要到达第二层,突然一阵阴风传来,隐隐夹杂着一丝血腥味,紫舒机变无双,登时握紧皮鞭,丝毫不敢大意。
募得,斜刺里冲出一个人影,披头散发,满脸鲜血,身上的白色衣袍已破烂不堪,不由分说,便向着紫舒和须莫而来。二人飞身上楼,赶忙招架。这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倒是厉害得紧,紫舒鞭子挥动,却伤不到他分毫,须莫王子掌掌发力,招招毙命,都被他一一躲过。看来,却似是他占了上风。
“行者,这人着实古怪,似乎我们的法力都伤他不得。”紫舒一边出招一边道“现下不是说话的时候,方姑娘,小心啊!”须莫王子道,掌中发力,却不敢怠慢。
三人相斗,不分胜负,自是免不了斗转腾挪、纵横飞跃,小小的塔楼里,刀光剑影,真个惊心动魄。这人影所使兵器甚是古怪,乃是一把长刀,刀身泛着寒光,在刀背上却又造出许多钢刺来,个个长有三寸,若是刺入肉体,定然鲜血迸流,命丧黄泉。紫舒几次想用鞭子夺了这兵器,却被敌人一一识破,终是不成。
不觉过得几个时辰,又是日落月升,紫舒和须莫王子正苦于战胜不得,突然,那个人影忽地不见了。
“咦,这倒奇了!他怎么不见了?”紫舒真是想不通。
“是啊,当真古怪。难不成放我们过去?”须莫王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二人相对无言,各种缘由无法参详得透。
“唉呀,我怎么忘了这个法宝?”紫舒喜道,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来,便是那融通三界物类、汇集天地之灵的《三界法典》。
“这是……《三界法典》?世上果真有此奇书?幼时曾经听父王提起过,说是有一本奇书,记录了天界、人界和鬼界任何物种,凡世间存在之物,这书中都有记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书。只是从未有人见过,姑娘怎会得到这书的?”须莫王子甚是好奇。
紫舒便将师父如何遇害、自己如何从井中得此奇书之事尽数说了,须莫只听得啧啧称奇。
“姑娘的一番话,倒教我想起来一桩往事,实不相瞒,我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便在此定居下来,一住就是三百年,一方面这城中百姓都已死去,也是个安静的地方,再者,我也想在这里找找有关那魔头的线索。当然,如姑娘所知,我的收获甚少。在这三百年里,我从未见过有人来这里。直到有一天,城门口忽然来了一位年轻和尚,我心想,这禁城久无人来,此人来此又是为何?只见他看着城门,微微摇头,似乎有所顾忌。耳听得说:‘二十年后,灵兽归位之期,自当入得此城,救出虎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完竟飘身而去,再不见回来。我当时想,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既说二十年后,定会有人卷土重来。当然,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位年轻和尚居然是姑娘你的师父,也没想到,二十年后,卷土重来的人居然是你!”须莫慨叹道。
“怪不得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连我来这里找虎兽都知道!我还以为你未卜先知呢,原来,你早就见过我师父了。”紫舒恍然大悟。
“是啊,当时我本想问问他的来历,谁知,他转眼就不见踪影了,我又不知他是敌是友,是以没有再理会。没想到,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令师。”须莫王子叹道紫舒这才知道,师父收养自己在清风寺中,原来早有深意。想必他早已料到自己会被杀,才将《三界法典》和神鞭置入井中,为的就是不让敌人发现。他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于紫舒,为的也就是让她日后寻得此城,完成遗命。
“只是不知师父为何如此看重此事,十二生肖与他又有何关联?”紫舒心中还是有许多疑团。
“这个,我也参不透。我想,一切总有水落石出之日,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须莫王子道。
“嗯,不管它了。还是找找看这法典中是否有关于这个古怪人影的记载吧。”紫舒说着,便开始翻看《三界法典》。
许久,才看到一行小字,写道:地府逃生艺无双,嗜血如命恶豺狼。神具怨灵接地气,千兵万仞不得伤。因果轮回终有报,天命不可见月光。
“行者你看,是不是这个?”紫舒示意须莫王子。
须莫看到这行字的前面有一个名称:冥府鬼君。
“‘冥府鬼君’?这人竟然是‘冥府鬼君’!”须莫王子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