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沙河。月钩儿挂浪,惊起两鱼梭。浅碧依痕,嫩凉生润,山色轻染修蛾。钓船在、绿杨阴下,蓦听得、扇底有吴歌。
一段风情,西湖和靖,赤壁东坡。
——宋廖莹中《一萼红》上阙
又在景瞻家度过几日,沈玲珑却是实在拗不过家中爷爷的召唤,便与前来接她的根叔一同返回沈家去了。沈玲珑与景瞻约好,一旦沈家重入正轨便来寻他。
这天夜里,景瞻像往常一样,重又修习起仙壶道经,治疗起现在体内乱七八糟的情况来,此时的景瞻经脉纠结在了一起,经过仙壶道经这些天的温润重塑,也只是让自己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离自己原有的那金丹中期修为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也是当时情急,啸天剑魄在最后关头挥剑击出,那啸天剑魄的唤醒使用,本来就是需要庞大的真元灵力的,若是说平时自己凭借对仙壶道经的习悟,慢慢积攒也是能达到那一庞大元气的,但是一下子供出那么巨大的真元灵力,与涸泽而渔焚林而猎无异,所以景瞻现在才会感慨。不过当时情况危急,祭出啸天剑魄想必是最好的办法。
“以后如果时机不到,功法未达高阶,打死我也不自量力去逞英雄了。”景瞻心中暗想,其实这次对听月楼完全是*不得已,那听月楼留着对自己必是大患,老是被一个作恶多端的听月楼惦记着,自己岂不是食不下寝不安,自己倒是不要紧,可是却是不想身边的人受到别人一点胁迫的。
“嗯,你能这么想就好,我就怕你一时骄傲自满,撑破了自己肚皮。”
景瞻闻言,大喜过望,这便是那梦得真人终于恢复了过来,梦得真人的虚影便显影到景瞻的面前,正对着景瞻抚须微笑,说罢自己便自责起来了,说是只传了景瞻修内的仙壶道经,却没有其他攻击型的法诀招数,这才让景瞻陷入这次的险境。
景瞻却是大大地不敢让梦得真人这么想的,如果不是梦得真人,自己还只能活得懵懂一世,现在这种能随着自己心意地去生活,景瞻是万分满足了,却又怎敢奢望梦得真人让自己一步登天,成佛成仙之类的呢?
两人进到了景瞻自己的识海里,去看景瞻那日唤醒啸天剑魄传进来的玄奥剑诀,在识海里,景瞻与梦得真人围绕着剑诀,梦得的眼界比景瞻强上了不知道多少倍,看那剑诀,一见就知道是宝贝,还把剑诀上用一些“古文”写的字给景瞻做了解释,等两人把这啸天剑诀看完一遍,梦得忍不住抚掌赞道,“妙啊,妙啊,这啸天剑诀肯定是哪位大仙留下来的东西,看来那啸天庄果真是不简单哪。”说罢,又与景瞻说起这啸天剑诀练成的好处,这景瞻现在不是内有仙壶道经修心修身了,正缺一攻击型的功法,这啸天剑诀正像是专为景瞻订制的一般,剑诀讲求每剑势大,但是却又精妙绝伦,此剑诀还是没有完善的功法,只有前半部的功法,后面得自己完善,因为这部功法奇就奇在它本身就像一个缺少了核的武器般,就像没有了灵魂的人类,充其量也只能是个躯壳,而那核就是学此功法每个人对武道的真悟,而景瞻对武道的真悟却是有自己一套独特的领悟法则的,就是在自己的识海中幻化模拟与自己交手过的人不断的对战。可是说,景瞻学这套功法是不存在什么障碍的。
“能创出此等功法之人绝非一般的惊才绝艳可以形容啊!”
说罢,那梦得真人更是喜不自禁,因为他从啸天剑诀里找到了能治疗景瞻现在身体混乱情况的办法,急忙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景瞻,原来刚才梦得真人参教那啸天剑诀,看到啸天剑魄的另外一用途,凝脉炼神,也就是说,景瞻可以将啸天剑魄炼化与自己的紫丹合一,然后将啸天剑魄凝练的经脉为主导,再重新激活自己体内混乱不堪的经脉,这样两者合一,景瞻的功力就更加会突飞猛击了。
连灵虚之境都可窥看也不可知也,梦得真人越想越激动。
灵虚之境便是修真九重天里的金丹期的往下一层,到了灵虚期,人便生出了灵识,可以隐隐与一些有灵之物通识了,随着精神力的增长,灵识,而且这时候的人能灵魂出窍,到了灵虚之境,可以说是真正有别于凡人的一层了。修真短短三个月,居然有可能修到灵虚期,这样恐怖的速度,已经不能用惊才绝艳,一代天骄来形容了,太可怕了!梦的真人自己也是咂舌。不过这些他倒是没有说出来,一是景瞻现在是恢复期,不可太好高骛远,说出来扰了他心境,二来不能让他骄傲自满之情滋生。其实倒是梦得真人多虑了,景瞻历经多事,心境岂是那么容易扰乱的。
景瞻旋即依言,退出了识海,按照识海里面的啸天剑诀,开始将那啸天剑魄,收入丹田之内,置于紫丹之上,只见那啸天剑魄恢复那晶莹剔透之体,悬浮在紫丹之上,慢慢旋转了起来,一道银光泻下,那缓慢转动的紫丹像是受到了带动刺激一般,居然慢慢加快了一点转动的速度,接下来,那银光又慢慢浸入景瞻的经脉中,景瞻心知这银光应该就是啸天剑魄所凝经脉了,心下也不迟疑,慢慢地将这银光经脉伸向自己原来的经脉里,就像是两个空气球的原理一般,你外面的那个气球已经干瘪,纠结了,直接打气进去怕是不行了,那你再放置进一个新气球,将原来的经脉撑起,然后在缝补修复,这样便比你直接小心修补,让后再直接吹气球直接涨坏是一个道理。
景瞻小心地引导着啸天剑魄的银光经脉,慢慢前伸,进行着修复,一盏茶功夫后,景瞻睁开了眼睛,满头大汗,看着面前紧张的梦得真人,缓缓点了点头。
此法果然可行,那现在所需的便是时日了,毕竟经脉的修复也不可能是一朝一夕之事。
…… ********************************************************************** 景瞻身穿道袍,正襟危坐,却又是被那扶摇子老道给捉去帮忙卖卦儿去了。景瞻现在都是夜里练功,白日里还是向往常一样生活。
今天看来也像往常一样坐着运功调息便可以收工了。三宝也不知道去哪玩了,只剩下景瞻自己与扶摇子老道在守着挂摊儿。
本来以为像往常一般可以休闲收工,这日上午,临镇的祝员外却是派人来请扶摇子老道去帮忙做场法事。
扶摇子老道见有生意上门,当然是乐不可支,但是仍然要摆出世外高人的样子,这祝员外家里殷实,却是不缺钱的主儿,扶摇子自然是应承下来,让景瞻收拾了些法符,带些道具便同往了祝府。
来到祝府,本欲铺开法事就开坛净宅的扶摇子和景瞻却被祝员外拉住,说是道长远来祝家,先请用些饭食再提除妖之事,那扶摇子老道自然想不到祝员外热情如斯,其时,扶摇子和景瞻这老小两只狐狸心中已是乐开了花儿,这又有银钱儿收,又能蹭顿饭食的好事谁遇上心中不欢喜儿?
那祝员外便吩咐了下人去准备酒席,请扶摇子老道和景瞻入座用膳了。
席间主客同欢好不欢快,正值酒足饭饱之际,扶摇子老道便提出了要做法事儿,可看向祝员外那边,此时的祝员外却是面露难色。
景瞻心中觉得蹊跷,做场法事之类的事情是那祝员外请来要做的,怎地客人着急,主人不急起来。
那扶摇子老道却是看出了一点端倪,但是扶摇子老道自然不是什么嫩茬,这种时候主人不说自己也就不好多问的。
“不瞒道长说……”扶摇子老道暗呼一声,来了!
“鄙宅前些日子出了妖异。”祝员外是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
景瞻与扶摇子老道心中都咯噔一跳,不过两人所想的却是有所不同就是了。
只听那祝员外接下来将前因后事娓娓道来:“这怪事自半月前遇上,话说我那小女爱画,对其中一副夏荷图颇是钟爱,把那幅画卷置于自己房内,而那副画卷里画的是一株荷花,还有伸出来的几根树枝儿,那荷花本是盛开的,那树枝上本来也是满坠着叶子的,可是自半月前,小女一觉醒来,发觉房中不知为何落满了红叶,我家庭院中并无栽种会落红叶的树,本以为是府上丫鬟恶作剧儿,我叫了所有下人来小女房中对质,不想却便下人发现小女钟意的那幅画……那本应盛开的荷花儿重新变成了花苞儿,那长满绿叶的树枝,已是一叶不剩,只剩了那光枝条儿。”
景瞻与扶摇子老道那是猛吸一口冷气,手心中是都捏了一把冷汗。此等怪事真是闻所未闻!景瞻这时早把自己先前的想法否定了,妖怪!真是妖怪!
到底还是扶摇子老道老辣,很快便镇定了下来:“祝员外,你确定那画儿不是被人换了?”
“绝无可能,那画儿是小女喜好之物,老夫也自端详过,觉无可能再生二样,而且……”
“而且此怪事后,我便不敢让小女独睡,让她搬入与我和夫人同房,将小女原来的房间锁好命人不准入内,可是每每醒来还是发现小女身边积满了红色落叶,自那以后,小女身体每况愈下,而那本来上锁的小女房间,下人常禀密室却有吵闹之声,可开门却不曾见得有人。”
景瞻却是问道:“这妖异半个多月,怎的未见请什么道长前来降妖?”
祝员外也没有注意景瞻此言奇怪,老实答道:“倒是请得几位道长,但俱都不见能有甚起色,几位道长回了去,都先后生病了,派人再请,却说妖物法力高强,爱莫能助也。”
果然,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是还是抱着一丝希冀,可等听到其余道人结果也不怎的时,还是犹如被泼了一头冷水般,“还望道长顾念我家老小,救我小女于水深火热之中,事成之后必有重谢。”这救命稻草必须得抓啊。
虽知情况不妙,但也不曾想得要此等麻烦,扶摇子老道心中其实已经是打了退堂鼓儿。
但是又实在是不能毫无作为地便就退去,心中敲好算盘,眉头一震,大义凛然道:“降妖伏魔本是吾等方外之人份内之事,员外请带我们去看那闹鬼房子。”其实心中打的是,若那妖能降便降,不可降则急流勇退,赖那妖物道行高深便是,自己也做不得用。
祝员外看那老道大气凛然,以为老道是成竹在胸,心下便淡定了几分,恭迎了扶摇子进去内堂。
一干人等,便来到了那小姐原来的闺房前,只见那门门窗窗到处贴满了黄色符咒儿,定是先前的道士所为,四周却安安静静的,不曾见有人声。
“祝员外,你说那宅子常有人说话吵闹之声,怎地我们来这么许久,却不曾见得?”
“嗯?……是啊?!奇也!”
命人开了锁来,几人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间,环顾四周,只见那壁上画卷正是盛开的荷花,茂盛的枝头,四周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扶摇子老道:“祝员外,你平日里生闷打算作弄于我等不成?”见周围一点异常都没有,自己居然信了祝员外的什么妖异之说,自己都有些羞愧了。
祝家员外见往常闹得贼凶的妖物现在却是丝毫不见异常,心中苦到,想这妖物知道自己请来了得道高人,不敢显露人前,不曾想这妖物还通了灵智,苦也。
“我虽方外之人,却也不禁得你如此戏耍,徒儿,咱们回去也。”跟景瞻挥手,扶摇子转身就要脚底抹油。
“道长,请留步,我……我这便派人取来火炬烧了这厮,*这斯现形,道长留步啊!”
“你不用阻拦我等,我等这便……”本来还欲与祝员外纠缠几下的扶摇子老道却是有些狐疑地发现祝员外并没有过多纠缠,只是见那祝员外示意自己往身后看去。
扶摇子老道这下可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艰难地转过头去,此时的景瞻也是看到痴了,连仙壶道经都忘了行转,却是那画卷上的荷花已经收拢,合成了花苞儿,那树枝上的叶子,也纷纷飘落,落到地上却成了红叶,可是这还未完,那画卷的树枝还往下长了两根长触,像人长了两腿一般,硬是靠着这两根长触从墙壁上走了下来。
“妖妖怪啊~~~”不知道是哪个家丁先喊了出来,众人轰的一声全都撒腿往外跑去,景瞻与扶摇子跑得稍慢,那先跑的人竟是未了防止妖怪跑出来,把庭院的门给关了起来。那祝员外人虽长得胖,可到真跑的时候居然是第一个冲出房门和庭院门的,等见后无追者,这才折返,听说老道还和自己徒儿还在里面除妖,心中那个佩服之情是完全抑制不住的了。
殊不知此时的扶摇子和景瞻在里面多是懊恼,扶摇子在懊恼自己怎地不年轻个几岁,不跑快点,景瞻则是懊恼自己身上还有伤,跑不快儿。这俩哥们此时却是一门心思。
那长腿的画卷竟是直接在庭院里追赶起了这一老一少来,可怜了这一老一少,一个老的老,一个伤的伤,这画卷虽是跑不快,但是这两人却怎地耍它不掉。
这幅逗趣的追赶图却是没有人看得到,那两个一老一伤,眼见就要被追上了,异变又陡然生起,那大半日不见的莲童三宝,却是不知道从那哪里冒出来的,银铃般的童声在景瞻和扶摇子老道耳边响起:“爷爷~~哥哥~~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呢?三宝也要玩~”
景瞻和扶摇子暗呼悲哉,这小爷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跳了出来,眼见这粉嫩孩童不知凶险地奔向画妖,扶摇子老道却是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猛折了身,闭上眼睛朝那画妖砍去:“该死的妖怪,休伤我孙儿!~”
那身上有伤,此时上气不接下气的景瞻,着急地朝三宝喊道:“三……三宝,快跑,这是坏蛋儿,小心它伤了你!”
“哎呀~原来是个坏蛋儿~~还欺负我爷爷和哥哥~~三宝生气了~~”三宝这时明白过来了,说罢腮帮一鼓,猛吸一口气,赤色莲火应时喷出,与那扶摇子老道的桃木剑儿一起落在了那画妖身上。
那在外面门缝正在偷看里面情况的祝家老爷和几个家丁却是因为角度问题,只看到那扶摇子老道挥舞着桃木剑冲向画妖,当那“仙剑”砍中画妖时,接下来那画妖便全身起了火,烧得散去,只听到劈哩啪啦的烧火声,不多会儿,就只剩地上一片灰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