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钊本想跟着去探望蒋紫英伤势,但见吕神医面色惨白,忙道:“前辈受伤甚重,还是疗伤要紧,有吴前辈给紫英看病,想来没什么事。”吕神医点点头,道:“唉,方才胸口中了万真安一掌,觉得并不怎么重,哪料道会伤的如此厉害,嘿嘿嘿,替人看病易,为己疗伤难啊。”说着,闭目行功。周元钊见状,便走到吕神医身后,伸出右掌抵在吕神医后背至阳穴,将一股内力缓缓送进吕神医体内,助他疗伤。
吕神医得他相助,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睁开眼来,向周元钊道:“多谢小兄弟,老夫没事了。”周元钊这才放开了手。
这时,吴长安从外面进来,面色甚是凝重。吕神医便知不妙,忙问道:“师弟,怎么?”吴长安道:“那位姑娘凛性大弱,师兄所给的药,药力有些猛,抵受不住,大人倒无甚相干,只是胎儿怕有些危险,只怕要多多调养些时日或许能够保得住。”
吕神医一听,扬手拍了一下脑袋,懊恼道:“唉,都怪我太大意了,方才若是再多看看,也不至于如此。这样吧,这位姑娘便留在这里,老夫细细为她调养诊治,一定要保住胎儿,哎,这不是差点要人命吗,什么神医,当真狗屁神医。”周元钊见他不住的骂自己,忙道:“前辈不必如此自责,只要保住了胎儿,那便没什么事了吗。”吕神医道:“对,对,老夫一定尽我所能,保住胎儿。师弟,你先带那位姑娘去后面的小屋里安顿下来,我去配几付药来。”说着,起身向里间去了。
周元钊便同吴神医一同出门,接了蒋紫英在林中小屋休息。他不敢向蒋紫英说病情,只私下给向明远略说了几句,向明远听说孩子有事,自是心忧。
周元钊想了半日,自己不便在此地久留,蒋紫英既然不能走,少林寺自然不暂时不可去了,而且卓谨师兄弟都在此处,不如先去崆峒山寻找步剑尘,弄清楚杨思雨的身世再说。
当下便同司马渊等来商议,司马渊师兄妹三人离家日久,自也替师父担忧,听了周元钊所言俱点头同意,只有慕影皱眉道:“周大哥,杨姑娘方才几次向小妹问及那蝴蝶玉佩之事,小妹知道周大哥未曾向杨姑娘明言,是以也没有明说,不过小妹看杨姑娘似乎对此事有些怀疑,周大哥,咱们是现在告诉她真相呢,还是待见到了家师再说明白?”
周元钊沉吟了一会,心想:“步剑尘是否当真便是思雨的亲生父亲,此事尚未曾确实,若现在说了,将来又不是,那便如何是好,不若先不说,见到了步剑尘再说。”心想到此,便道:“依在下的意思,还是不要明说,待见了尊师再?鞫ǘ崛绾危?”司马渊点点头,道:“这样也好。”
当下,周元钊便到吕神医屋中来,向他辞行。吕神医正在同吴长安两人为蒋紫英斟酌医案,见周元钊来辞行,也不深得奇怪。此时岳钰已经将外面众人的所中之毒尽数解了,陪侍在吕神医身边。
吕神医便道:“钰儿,你便去收拾收拾,同大家一起历练历练。”岳钰一惊,道:“师父,您真要将弟子逐出师门啊?”吕神医笑骂道:“傻小子,师父舍得吗,嘿嘿,你这二十年来,一直陪伴在师父身边,也没有机会去外面见识见识,都快成真傻子了,这回看你们几个小辈甚是投缘,乘此机会,你也去闯闯才是吗,总不能在这里待上一辈子啊。”岳钰一听,大喜道:“多谢师父成全。”吕神医笑道:“去吧,把你师娘和你媳妇接过来,你媳妇现在也有身孕了,怕得有人照顾着点,若再过几个月临盆后,你小子想出去,只怕也出不去了。现在蒋姑娘在这里要待上几个月,正好让他们作个伴。”岳钰一听,答应一声,出门而去。
周元钊见吕神医居然允许岳钰外出,想起他先前跟自己所说的话,不禁暗暗纳罕,吕神医看他奇怪,道:“怎么,又发什么愣啊?”周元钊道:“前辈既然认为江湖凶险,却何故又放岳兄外出呢?”吕神医呵呵一笑,道:“怎么,你以为老夫糊涂了是不是,嗯,江湖虽然凶险,可是不曾亲身经历,谁会有切身感受?钰儿一直想到外面去闯一闯,只是不得其便,上次在长安城,跟田令孜的侄儿打了一架,蒙你相救,钰儿便有些心动。总要他出去闯闯,才能够收心回来,你看那笼中的鸟雀,虽然锦衣玉食,毫无衣食寒暑之忧,然而却终日不乐,总想着脱离鸟笼之困,翱翔九天之外,可是等经历了风霜之苦,却又想起了安乐窝中的好处。人何尝不是如此啊。”周元钊点点头,道:“前辈说的有理,既然如此,晚辈待岳兄回来后,再一同出发。”
说着,便告辞出来,却见杨思雨孤身一人,在竹林中发呆,不禁心中奇怪,走上前去,道:“思雨,你怎么了?”杨思雨听是周元钊的声音,也不回头,只低声道:“没什么?”
周元钊听杨思雨话音有异,走到她面前,却见杨思雨手中拿着那块蝴蝶玉佩,脸上略带一些忧色,便问道:“怎么了,有心事么?”杨思雨轻声道:“元钊哥哥,你说这玉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方才我问起慕姑娘,慕姑娘吞吞吐吐,言辞闪烁,似乎在刻意瞒着我什么,只说是见到了他师父,自然一切明白。可是,他师父是谁,我从不认识,这玉佩跟他师父有什么关系呢?”
周元钊问道:“思雨,你可曾听你爹爹提及过侠盗这个人?”杨思雨道:“侠盗?没有啊,哦,对了,我爹爹虽然没有提及过,但好像听师父偶然说起过他,这人武功很高,师父倒是对他很是佩服。”
“楚大侠!”周元钊微感意外,那日听杨诚章说起荆襄群雄追杀步剑尘,这楚沧澜,也曾参与,好像还曾被步剑法打成重伤,若说他对步剑尘有敌意,倒也还说得过去,却没想倒楚沧澜会佩服步剑尘。
杨思雨道:“是啊,我记得好像是有一次师父在教我们练剑,同大师兄拆招时,一个不留神,被大师兄划破了衣服,我们看见师父胸口居然有一道很大的伤疤,便觉得有些奇怪,师父武功之高,当今武林中,能够伤得了他的人,屈指可数,怎么会有剑伤在身。师父当时便向我们提及了受伤的事情,说是被一个叫侠盗的人刺伤的,嗯,那人好像本名姓步吧,师父说那时侠盗当时才二十来岁年纪,年经比他大不了多少,可剑法武功却远在他之上,若不是那侠盗剑下留情,师父恐怕早就被他给杀了。元钊哥哥,你问这事做什么?”
周元钊一愣,没想道当年楚沧澜同荆楚武林中人追杀步剑尘,必欲除之而后快,步剑尘居然会对楚沧澜手下留情,想了半日,这才道:“嗯,司马兄他们三人,便是那侠盗的弟子。”
杨思雨“啊”了一声,道:“什么,步剑尘当年不是被杀了吗,怎么会有徒弟呢?”周元钊道:“步剑尘被你爹爹他们打下了山崖,却没有死。”
杨思雨又是一惊,道:“什么?你说步剑法是我爹爹杀的?”周元钊点了点头,将步剑尘被追杀之事略说了一遍。
杨思雨不禁一呆,此事轰动武林,父亲居然从来没有向自己提及过,低头看看那玉佩,道:“莫非这玉佩跟便是那时落入步剑手中的吗?可是,如果是他抢了我爹爹的玉佩,又怎么会派司马渊他们再送回来呢?”
周元钊不愿胡思乱想,便要劝她,杨思雨却突然道:“莫非此事与我忍娘有关?”周元钊脸色微变,以为她猜到了什么,心中拿捏道:“你,你怎么会这么想?”杨思雨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但是我那块玉佩是我娘临死时给我的,只怕连我爹爹也不知道还有另外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服存在,不然的话,这么多年了,他为什么不没有向我说起过呢?”周元钊见她越想相切深,只怕心中隐隐起疑心,便道:“思雨,想那么多干什么,不论真相如何,咱们若是见到了步侠盗其人,不就真相大白了吗?”杨思雨想了想,也实在想不出其中的缘由,只好废然而罢,转而又笑道:“算了,想起来让人头痛,真相是什么,就算什么吧,元钊哥哥,咱们还是去看看紫英姐姐吧!”
周元钊正有些意,当即点点头,拉了杨思雨,向紫英休息的屋子里走来。走进门来,只见紫英斜倚在床上,半靠着向明远,正低声在说些什么,两人面带微笑,想来定是些私房话儿。见了周元钊进来,医疗费紫英脸色微红,开口道:“元钊哥。”向明远忙站起身来,扶着蒋紫英躲下,这才回过头来,那脸色却较蒋紫英更红了三分。
杨思雨见状,便嘻嘻笑道:“哟喂,向大哥,你们小两口说什么悄悄话呢,能不能让小妹也听一听啊?”向明远的脸色越发的红了,喃喃道:“没有,哪,哪有啊。”
原来,两人正在低声着商量,要如何给孩子取名字,两人又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况且向明远与这文字上的事,远不如蒋紫英,便不肯妄拟,蒋紫英却认为取名字是做父亲的必许要做的事情,定要向明远取一个来,两人正小声为此事争执不下,却被周元钊二人打断。
周元钊见向明远一脸羞色,怕杨思雨再打趣他,便忙将自己决定西去之事说了,又道:“紫英既然身子不适,向大哥便留下来照顾紫英吧,此去崆峒山料来没什么危险的事情,我们几个人去便可以了,待从崆峒返回后,再同去少林不迟。”向明远想来甚有道理,便点点头,蒋紫英本想说什么,见丈夫点头,便也再没有开口。
一时岳钰接了妻子苏纨回来,那苏纨本是长安郊外一户富家之女,当日在长安街头被田令孜之侄*侮,幸而岳钰碰道,救她一命,后更有周无钊相助,苏纨感岳钰救命之恩,后以身相许,此时也是身怀六甲,见了周元钊,复又谢那日相救之恩。众人客气一番,这才稍作商议,辞别了吕神医等人,一起下山西行。
刚走出十余里,只见向明远竟然赶了上来,众人只道谷中又出了什么事,忙上前相询,哪知道向明远犹豫了一下,才道:“紫英说,她身子无什么大碍,劝我还是跟周兄弟你们一道西行的好。”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只有杨思雨笑道:“呵呵呵,紫英姐姐真是好本事,她说什么,向大哥便听什么,都说是夫唱妇随,这回却是妇唱夫随啊,赶日我得向紫英姐姐好好救教一番,问她是怎么将向大哥治的这么听话?”众人一听,哈哈大笑,原来,蒋紫英心想,此番周元钊救了二人性命,此时周元钊有事,向明远自然也该随行相助才是,况且向明远身负血仇,自己父母之仇亦未曾报,若单靠向明远的武功,决难报此大仇,日后,自然还有依赖周元钊之处,此时正可同众位少年朋友一起闯荡,对将来报仇大有好处。只是向明远性子朴实,想不了这么远,便是想到了,也绝不肯如此同众人套交情,少不得蒋紫英来打算,却并不向向明远明说,只劝他来相助周元钊。向明远向来对妻子尊重,便随后赶来。
此时听杨思雨取笑她怕老婆,向明远涨红了脸,道:“杨姑娘休得取笑。”
杨思雨还待要取笑,却忽听慕影道:“杨姐姐,你向紫英姐姐学这本事干什么,莫不成将来你也想把周大哥管教的服服帖帖才行吗?”这下轮道杨思雨脸红了,扬手便打慕影,道:“你敢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慕影嘻嘻笑道着,躲到了周元钊身后,笑道:“周大哥救命。”
杨思雨见打不着慕影,突然顿了一下,回头却向司马渊道:“司马二哥,你可要小心点哟。”司马渊愣道:“我小心什么?”杨思雨笑道:“可千万别让慕妹妹也学了去,将来可有你的苦头可吃的。”大家在一起,早也看出了司马渊同慕影有情,此时听杨思雨一说,也大笑了起来,只有卓谨,虽然笑着,眼神却是一跳。慕影从周元钊声后转了过来,红脸倒:“你胡说什么呢?”
这样一路说笑西行。众人都是少年心性,虽然卓谨性格内敛,不苟言笑,向明远性子质朴,言语也少,但其余诸人却都是畅谈开怀,一路上倒也并不冷清,虽然到崆峒山走了近二十天,倒也并不觉得路程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