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绍睿经历了太多的沧桑,待到秦公公走后,他明显感觉有些不对,官员之间的弹劾,不是什么大事情,何况还是朝廷3品大臣弹劾5品知州,况且,也不是谁被弹劾了,就一定官位、性命不保,皇上想保谁,朝廷中还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反对。再说了,弹劾的都是些捕风捉影之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马上就是春耕了,要是等到朝廷旨意下达,淮扬郡再来搬迁征边军家眷,黄花菜都凉了。从秦公公说的情况看,皇上是默许了周世平的举动的,还来征求自己的意见,岂不是多此一举。
姬绍睿不是一般人,大风大浪见多了,他很快想到了晴怡身上,良久,方恍然大悟,原来皇上打的是这主意啊,还很隐晦派秦公公来提醒,看来,皇上很看重这周世平啊,难道就凭着几篇文章,皇上就认为周世平是俊杰吗。姬绍睿如今很想见到周世平了,看看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姬绍睿明白自己的分量,如果晴怡和周世平成婚了,满朝大臣再也不敢小视周世平了,原来许多公开的打击,会全部消失,暗地里的较量会更加激烈,甚至会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皇上的心意很清楚,让周世平成为皇亲国戚,要重用周世平,要开始清理朝廷中的有些大臣。姬绍睿很不情愿,这不是将自己拉进了朝廷纷争的旋窝中吗,进一步荣华富贵,退一步粉身碎骨,周世平有这能力吗。
“阿福,去请小姐到书房来,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
姬晴怡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眼睛有些红,不过脸上是一片茫然,似乎是遇见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了。
1月18日,周世平到睿亲王府,拜访晴怡郡主。
这次拜访,为了如何见到郡主和购买什么礼物的问题,周世平头疼了好久,按照大周习俗,周世平可不好随便去见郡主,两人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传出来是什么意思,周世平也没有什么钱,不知道晴怡郡主喜欢什么,太贵的礼物自己买不起,寒酸的礼物拿不出手,晴怡郡主可是帮了自己的大忙,肯定是要感谢的。
周元凯给周世平解决了礼物问题,周元凯将自己珍藏的一把象牙折扇交给周世平,这把象牙折扇是周元凯在户部时,一个京城富豪赠送的,周元凯为这个富翁帮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忙。
周世平仔细看了这把象牙折扇,乳白色的扇骨,洁白的绸布扇面,隐隐偷着一股花香,折扇放在一个檀香木盒子里,一眼看去就知道价值不菲。周世平看了很久,总觉得折扇似乎还缺些什么,思来想去,恍然明白,洁白的扇面上什么都没有,不合适,扇面上要么题诗,要么做画。周世平很为难,自己不会作画,也不敢请人在扇面上作画,弄不好,折扇就毁了。看来只能在扇面上题诗了。
为在扇面上题诗,周世平几乎一夜未眠,脑海里冒出了许多先贤们所做的名诗,觉得都不是太合适,爱情的不要、赞美的肉麻、慷慨激昂的不妥、低沉悲伤的不行。
周世平猛然想到了睿亲王,他不能仅仅注意晴怡郡主的想法,还有睿亲王,如果能够得到睿亲王的青睐,无形之中多了一门巨大的靠山,今后的官途会顺利很多,周世平不是那种死脑筋,该抓住的机会一定要抓,官场上都是如此,孤芳自赏、自命清高只能是死路一条,绝不能放弃眼前的机会。
周世平选定了南宋诗人陆游的《咏梅》,这首词,是周世平在最悲观的时候,常常背诵的一首词,用以鼓励和安慰自己。
驿站外断桥边,寂寞花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不得不说周世平煞费苦心,这首诗词隐含的意思太多了,既可以用来赞誉晴怡郡主,也可以用来表达自己的心意,当然是向睿亲王表达。
周世平想清楚了,与其想尽理由去见郡主,不如大大方方登门拜访,郡主帮助了自己,想必很多人知道,去表示感谢,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外界有人相信自己是刻意去讨好郡主,甚至怀有其他想法的,那是他们的想法,自己不能因噎废食。
“郡主,山南省淮扬郡知州周世平大人前来拜访,您见还是不见?”
“绿竹,我知道了,叫周大人等一会,我见。”
姬晴怡的心不争气跳起来,脸也有些红了,周世平的才华令她心动,那份沉静是在权贵子弟中见不到的,当初不知怎么的,冒冒失失就将玉牌给周世平了,现在想来,还真不好意思。姬晴怡的许多同伴都成家了,有的比她年纪还小,姬晴怡不可能无动于衷。可是她不能为自己挑选如意郎中,哪怕贵为郡主,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这么长时间以来,接触的权贵子弟,要么漂浮、要么纨绔,没有谁有周世平的那份冷静。其实,姬晴怡也就见了周世平两次,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主要是周世平的几首诗词,令她心动。几天前,父亲专门提醒了姬晴怡,婚姻大事父王在考虑,可能很快就要定下来了,近来不要胡思乱想。
“淮扬郡知州周世平拜见郡主。”
“周大人不要多礼,快快请坐。”
姬晴怡到底还是小女孩,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看见令自己心动的男人就在眼前,很快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默默坐下,低着头,身后的绿竹挺着急,可也不好插话。
“周世平去年到德庆县赴任,一切皆不熟悉,有赖郡主的大力帮助,如今总算不辜负朝廷期盼,这次回京城述职,想到郡主的恩德,特来表示感谢,郡主品性高雅,世平唐突,略备薄礼,望郡主笑纳。”
周世平有些无奈将狭长的檀香木盒子拿出来,这位郡主可真有意思,我来拜访你,你就一句话,然后就没词了,是要考验我啊,你起码问问我的情况,也好无话找话说啊。
绿竹走上前去,接过木盒,退回到郡主身边。姬晴怡依旧不说话。
周世平额头开始冒汗,这种场合,郡主不说话,自己可就尴尬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询问郡主生活状况吧,怕被人误解,汇报德庆县、淮扬郡的政务吧,那是朝廷听的,说些奇闻趣事吧,自己实在没有遇见。
“郡主,近些日子世平又有两首新诗词,还请郡主品评。”
姬晴怡果然抬起头,脸色还有些微红,不过听见有新诗词,晴怡的注意力开始转移了。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
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姬晴怡眼神发亮,开始细细品味这首诗词。良久,姬晴怡忽然想起来,抬头问道:“周公子,还有一首呢?”
周世平正在后悔,好不容易找出话题,郡主又迷进诗词里去了,还是无话可说,要还是如此,自己可真要告辞了。
“郡主,还有一首世平已经呈给您了,就在盒子里。”
“绿竹,快打开盒子。”
姬晴怡小心翼翼打开象牙折扇,这种扇子,如今是无比珍贵的,就连姬晴怡,也没有象牙折扇,主要是买不到。
默默念着扇面上的《咏梅》,姬晴怡的脸色开始慢慢转红。
周世平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郡主喜欢还是不喜欢,小女孩的心思周世平猜不到,感情上,周世平波折太多,不敢抱奢望,因此较为木纳。
“晴怡谢谢周公子了,周公子的礼物晴怡很喜欢。”
“哪里,郡主客气了,世平实在不好意思,郡主的帮助实在太大,世平无法言述,略备薄礼,让郡主见笑了。郡主若无其他事情,世平就告辞了。”
“周公子,我家郡主还要请您吃饭的,都已经安排了,公子您很忙吗?”郡主身后的绿竹实在是憋不住了,绿竹知道,郡主是不会开口挽留客人的。
“不忙,不忙,世平是怕郡主没有时间。”周世平闹了个大红脸,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倒令姬晴怡忍俊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