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天下秀,果然名不虚传,漫山遍野葱葱郁郁,和风卷走了寒梢,明媚的阳光由叠叠树荫间投射在山道上,撒一地碎银般的光华,这处雾霭重重,浮云嬉山,谷内溪水潺潺,鸟雀低鸣,再有那一抹澄碧绿意滚入眼底,透入心间,令人欣然欲醉,陶然忘忧。
这样的山水,本是世外桃源,但却隐隐带有让人说不出的哀伤。
这便是十年前武林同盟与西方魔教决战的地方!谁也无法想象,眼前这一片秀丽,当年竟被鲜血染红,但如今却依旧如此恬静,岂知这份恬静是多少人用生命换来的,正是因为这片土地下埋藏了无数的生命,才使这里的流水特别的静,这里的草木特别的绿。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既然选择了江湖,就注定一生的刀光剑影,注定了将血洒在这里,几多豪情,几多悲哀,都化作一垄黄土。
“这就是当年决战的地方吗?”魔尊幽幽的说道,虽然相隔十年,他依然能感觉当年的悲壮,那兵刃划破长空,形成的刀光剑影,以及那刀光剑影下的悲号声。
魔尊身旁一个人背手而立,除了没戴面具之外,竟和魔尊打扮的一模一样,此人外貌奇异赤眉红瞳,长发飘飘,双眼极为深沉,那是一双漆黑,不带任何感情的瞳仁,任何人的目光都会深陷其中,那仿佛是神魔的皱毁灭之瞳,虽然宁静沉着,却充满了杀戮的残酷,魔尊在他面前却显得极为渺小,因为他不是人,而是魔,魔中之魔,是藐视人世间一却生灵的魔王!在他身上,蕴藏着世间一切的邪恶,只要他稍不高兴,定会令风云变色!
他便是赤鸟,西方魔殿中飞来飞去的鸟,是邪恶与黑暗的化身,传说只要降临人间就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你闻到了么”赤鸟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魔尊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根本没人了明白他。
“杀戮的味道!”赤鸟仿佛已沉浸其中,他喜欢杀戮,因为杀戮便会流血,血可以会他内心兴奋不已,激起他更打的魔性。
“狂猛已死,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是该让他们常常血洗的滋味了!”赤鸟目光变得炙热,充满了自信,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需要我做些什么?”魔尊虽贵为魔之尊者,但在赤乌面前也依然只是一个配角,因为他知道,魔界最可怕的,不是跪在殿堂之下的十万群魔,亦不是那高高在上的魔尊,而是那满堂飞来飞去的赤乌,那是群魔的力量,谁也阻挡不了!
其实,在那幅诡异的画里,有着一段关于赤乌的故事。
相传当初魔王统一魔界之后,九天十地十万群魔齐齐来到九幽冥渊叩拜,为了表示诚意,也为了能遏制魔王的赶尽杀绝,十万群魔划破手指,齐吟咒语,十万滴魔血化作一只赤乌,象征着魔界的一切。
任凭魔王再厉害,依旧抵不过群魔之咒!
赤乌与魔尊不同,魔尊虽然嗜血,但内心深处依旧带着人的感情,那是对飘絮的爱,而赤乌不同,他从头到尾,纯粹就是一个魔,没有任何感情,因为咒语本身就不带任何感情。
不动感情,更不会明白情为何物!
此次魔教重返武林,江湖只知道一个魔尊,但却不知道真正的主宰着,那是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可怕,有这样一个人在,中原武林恐怕在劫难逃。
而魔尊则必须听从赤乌的,因为赤乌才是真正的魔,群魔之咒,不容任何人质疑。
“你是魔尊,当然你说了算。”赤乌笑了,那种笑简直比哭还要可怕,看见他笑,你不会感到一丝的高兴,反而那种恐惧更深了。
赤乌虽这么说,但魔尊心里却是忐忑的,因为他琢磨不透赤乌的心,怕稍有不慎,惹怒了赤乌,这是他最不愿意发生的,他和历代魔王一样,对赤乌有着一种敬畏,抑或是一种恐惧。
“你不该对飘絮有感情的,你要记住,你是魔尊。”声音很轻,但却依然听起来很可怕,让人不得不遵从。
魔尊只是听着,没有说话,他根本不能说任何的话,因为赤乌说的话从来没有人能够反驳,魔尊也不能。
虽如此,但也同样抑制魔尊心里对飘絮的渴望,他一定要的到飘絮,就是赤乌也不能阻挡他,因为他毕竟是魔尊,赤乌也不会轻易的为难他的。
或许,这边是爱的力量,让人可以不顾一切,而赤乌却永远不会懂得,因为他没有心,根本不会明白什么是爱?
飘絮倚靠着桃树坐下,桃花被微风吹起,在她身边旋舞,她烟眉淡淡皱起,在明亮的月光中,她整个人都仿佛被照得透明,与周围的青山,碧水,花树,落红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彼此,白云为衣,清风为佩。
“还在想秋水人家的事?”小楼轻声来到她身旁坐下,经历了这么多,两人既熟悉又陌生。
“你的伤好了么?”飘絮看了小楼一眼,关切地问道。
“已无大碍。”小楼心里荡起一阵温暖。
“莲儿呢?你不陪着她,来这做什么?”飘絮扭过头,淡淡的说道。
“前辈在教他医术。”小楼不明白,为什么她总要把自己推向莲儿呢?
飘絮没有再说话,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但此时心里却都想着对方,但就是谁也没有说破,或许是话已经说的够多,情到深处,有些话不说也是明了的。
“其实你没必要太在意那只箫的,那只是个故事。”小楼终于打破了沉默,他知道,飘絮正为此而烦恼。
“那个故事太感人,我相信他是真的。”飘絮深吸了一口气,秋水人家选择了她,而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害怕自己会辜负了它,辜负了霜剑与寒箫两夫妇,因为她知道,自己病史那个被祝福的人,被祝福的人应该会感到很幸福才是,但她一点也感觉不到。
“你恨我么?”飘絮突然淡淡的问道。
小楼摇了摇头,他怎么会恨她,就算她杀了自己,他也恨不起来。
“你说什么是爱?”飘絮若有所思,就算她的心在冰冷,在如此温柔的月光下也难免会被融化。
小楼再次摇了摇头,他真的不知道,原本他以为爱情是一件很简单而又很幸福的事,但爱过之后才知道,爱更多的是痛苦。
自他八岁那年第一次看见她时,他心里便有了爱,那时的爱很简单,只需一个人静静的思念,然后在梦中相逢,携手游走在在百花盛开的地方,但自从和她在一起之后,爱变得复杂,开始有了痛苦,因为现实和梦不一样,现实有着无情的残酷。
桃花纷飞,两人静默不语,安静的坐着,花影之下,这对被祝福的人却带着几分伤愁,感受花落的断肠,到底是人的伤感感染了花儿,才使得满地落红,还是落花的凄凉触动了多情的人儿,才使得柔肠寸断?
花落无声,断肠亦无声,花落若有声,那岂非也和断肠的音乐一样!
时间就这么安静的流淌着,有些不忍心打扰了花影下的人儿,不知不觉间,已是深夜。
漫天月色如华,飘絮白衫落落,她微微仰起头,看着月色,就像在接受月光的清洗,把心里的烦恼一洗而光。
月光很温柔,照在飘絮白皙的脸上,更衬出几分幽怨,小楼似已看痴了,如此超凡脱俗,仿佛天地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只是他的陪衬,他们的美丽都是因她而美丽。
飘絮扭过头,正好与小楼的目光相对,令小楼有些闪躲不及,飘絮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转过头不禁淡淡一笑。